《小尾巴变野了》苍横翠微

3、小尾巴3

　　女孩猛然扑入怀中，周石霖有些无措地抬高双臂，下一秒，对方环住了他的腰。
　　典型的见缝插针，得寸进尺。

　　他伸手拎住她的后衣领，试图将人扯开。
　　岂料对方紧紧抱着不撒手，那娇嫩白皙的皮肤稍微一勒，便开始泛红。

　　周石霖：“……”
　　微愣两秒。
　　意识到自己可能接受了一个麻烦的未婚妻，他冷声命令：“起开。”

　　元姮没有听清。
　　她沉浸在巨大的喜悦里，即使听清，也是不愿松手的。

　　两人之间的生扑和拉扯，惊呆了众人。
　　周老爷子反应最快，乐呵呵地说：“石霖，那是你的未婚妻，让她多抱一会怎么了？”

　　元振宏胆战心惊，蹭得一下从座位上站起，快步走到女儿身边。

　　“姮姮是不是累了？爸爸这就带你回家。”

　　“爸爸。”元姮从周石霖怀里探出小脑袋，“我不累。”接着，又脆生生地喊，“爷爷，我以后常去看你啊！”
　　老爷子爽朗应下，连说三声好。

　　周石霖仔细打量窝在怀里的人，眼里分明含着泪光，却又笑容灿烂。
　　小小一只。
　　先前表现出一幅紧张胆怯的模样，怕得全程不敢抬头，看他一眼后，居然投怀送抱。

　　她是如此矛盾，不知哪一面才是真。
　　又或者，都不是真的。
　　周石霖暗嘲自己看走眼，元振宏培养出的女儿，怎么可能是个胆小的笨蛋？

　　她应该有很多面，演技很不错。
　　对视中，只见她眨了眨眼睛，悄声说：“是我啊，大哥哥，我们以前见过的。”
　　调皮的动作，压低的嗓音，激动的神情，犹如在分享一件隐秘的开心事。

　　周石霖冷言以对：“有何不同？”
　　这类形式的套近乎，不知凡几。
　　无论曾经是否见过，只要没留下印象，就说明不重要。

　　元姮愣住，答不出自己对于大哥哥来说有什么不同，也不确定对方有没有认出自己。

　　初次相遇是个多云转雨的大风天，她的世界差点彻底崩塌，多亏大哥哥渡她一程。
　　过去六年，她默默地在大哥哥身上汲取快乐和温暖，把他当作光，照亮最难熬的岁月，承载起她青春期的全部欢喜。

　　所以，从来都是大哥哥对她而言与众不同，格外重要。
　　被迫联姻，她难过郁闷，又气又怕。
　　万万没想到还会有如此奇妙的峰回路转。

　　惊诧、庆幸、委屈、激动、开心……诸多情绪一股脑儿地喷薄而出，元姮泪眼朦胧，迎着周石霖的目光，十分坚定地说：“以后，我会让你看到不同。”

　　周石霖不以为意，瞥一眼两人此刻的姿势，语气颇为嘲讽，“像小孩一样，赖在我怀里？”

　　元姮：“！！！”
　　仿佛有一桶颜料迎面泼来，浇灭她的语言，浇红了她的脸。

　　心跳骤然加快。
　　她手忙脚乱地从周石霖怀里爬起。
　　坐正后，抬手抓了抓刘海，靠着小动作缓解内心的尴尬和羞涩。
　　她辩解道：“不是那样。”

　　周石霖没再理会。

　　宴会厅，众人早已停杯停筷，目瞪口呆，站在一旁唱歌的丁实欢也不知何时住了嘴。

　　元振宏回过神，见女儿羞得脑袋微垂，耳根泛红，他立刻说：“小女无状，让大家见笑了，我先送她去休息，然后再来陪酒道歉。”

　　老爷子招招手，“振宏，过来跟我喝两杯，咱们是当长辈的，不是当电灯泡。”

　　元振宏着急担忧，想推拒，可是周家人七手八脚，连拖带拽地把他拉回了座位。

　　推杯换盏，吃喝谈笑，场面再次热闹起来。
　　元姮跟之前一样，低头垂眸，不敢看坐在身旁的人，但其中缘由，已经从害怕变成了害羞。

　　刚才，她竟然直接扑到了大哥哥怀里。
　　还……搂了他的腰。
　　动手的时候，自然而然，心安理得。
　　现在回味，未婚夫三个字在脑海里盘旋，自然和心安眨眼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羞涩和忐忑。

　　她如此生扑硬抱，大哥哥会怎么想？
　　啊啊啊啊……
　　心底发出阵阵尖叫，一会懊恼自己表现差劲，一会感叹抱到了，就是赚到了！

　　搁在腿上的双手相互摩挲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左思右想，没有一个妥帖的答案。
　　视线不由自主地沿着身侧人的手臂，一寸寸地往上移，移到嘴角的时候，对方忽然开口了。

　　“唱歌的呢？”
　　周石霖的声音不大，混杂在吃喝笑谈中，极易被忽略。可实际上，大部分人都听到了。

　　场面迅速安静下来。
　　周老爷子怒道：“你有完没完？杀人不过头点地，实欢的嗓子都快唱哑了。”

　　“那就唱哑。”周石霖一锤定音。

　　“我还没死呢！”
　　“今天家宴，人还算齐整，老爷子如果不担心上行下效，尽管徇私轻罚。”

　　“……”好家伙！
　　难怪昨夜不追究，原来在这儿等着。
　　老爷子气得瞪眼，“什么徇私轻罚，实欢有什么大错？她事先不知情。”

　　“不知情？”
　　周石霖步步紧逼，“昨天播放的那段视频，关键歌词部分音量有所调高，需要我派人去查？”

　　提到音量，丁实欢震惊又心虚。
　　她连忙端正态度，诚诚恳恳地说：“外公，今天表哥订婚，是个喜庆的好日子，就别因为我闹不愉快了。”
　　话落，乖乖唱歌。

　　此番短暂而尖锐的交锋，几乎把丁实欢的险恶摆在了台面上。
　　元姮盯着她看了许久。

　　其实想问一问：丁实欢，我们昨天初次见面，无冤无仇的，你为什么故意害我？
　　她忍住了没有开口，因为场合不对。

　　丁实欢的嗓子渐渐唱哑。
　　宴会厅的气氛极度压抑，周家众人的视线在老爷子和周石霖之间来回移动。

　　这一局，一个软硬兼施让对方接受了订婚，一个公然折辱对方的掌上明珠。
　　究竟谁更胜一筹？
　　暂且不论，因为这只不过是爷爷和孙子在激烈的博弈中，达到的又一个平衡。

　　元姮不清楚周家暗地里的弯弯绕绕，但身处其中，她能感觉到老爷子是不高兴的，还能感觉到周石霖的淡漠和心不在焉，似乎他来这一趟，就是为了惩治丁实欢，震慑众人。

　　眼下事情已成定局，他便无心待下去了。
　　至于婚约，他好像不太在意。

　　元姮暗暗推测，如果自己降低存在感，事情大概会如爸爸预料的那样发展。
　　然而，知道了周石霖是大哥哥，是她心心念念等着的人，一切都将不同。

　　她主动伸出手。
　　想扯一扯大哥哥的衣袖，问他要联系方式。

　　谁知，对方突然起身，一言不发离开坐席。
　　元姮以为他要去洗手间，于是默默等着，谁知周石霖这一走，再也没有回来。

　　元姮：“……”
　　怎么能这样？！

　　-

　　宴席散场，元姮疲惫万分，外加懊恼自己坐失良机，精气神非常萎靡，上车后，眨眼就睡着了。

　　元振宏咽下想说的话，静静地看着她。
　　昨日提心吊胆，今日劳碌奔波，身娇体弱的女儿十有八九又要病一回。

　　哎，这个节骨眼，病了也好！
　　可以让女儿乖乖地待在家里休养，可以把订婚引起的生活上的改变降到最低。
　　而他，则可以安心地去处理公司业务。

　　回去的路上，元振宏调整好了事业规划，做好了迎接女儿病倒的心理准备。

　　不成想到家后，那个本该蔫了吧唧的人居然哼着歌，蹦蹦跳跳地往楼上跑。
　　那兴高采烈，倍儿有劲的模样，一点都不像他的女儿。
　　他赶紧把人叫住，直接挑明：“姮姮，你不对劲。”

　　“没有啊！”
　　元姮觉得自己的表现理所当然。

　　元振宏脸色微沉，“怎么没有，看看你往楼上跑的样子，为何如此？”

　　当然是因为楼上衣帽间藏着许许多多的，为大哥哥准备的礼物，终于可以派件啦！
　　这话不能说。
　　她嘴角高高扬起，语气甜丝丝的，“因为周石霖呀，我喜欢他。”

　　“你喜欢他什么，那张脸吗？”元振宏想起宴席上的拥抱，火气蹭蹭蹭地往上涌，“你别忘了，他是暴君，是整得我们家差点一夜破产的人！”

　　“那也是因为我先得罪了他，再说……”元姮隐去“我早就认识他，他本质很好”不提，只道，“不是冤家不聚头，最后结果是好的，过程颠簸些，不要紧。”

　　“你能不能清醒点，别犯花痴？”
　　“花痴又何妨，只要是对的人。”

　　“不对，周石霖非良配。”元振宏压着脾气，尽量温和地劝，“姮姮，别喜欢他行不行，爸爸以后给你找更好的。”

　　“没有比他更好的。”

　　“喜欢他，注定要伤心。周石霖冷漠无情，亲生父母都得不到他的善待，更何况半路冒出的未婚妻？”

　　“他没有冷漠无情。”
　　“听话，爸爸不会害你，更不想看你被他伤害。”

　　“这些我都能理解。”元姮定定地看着他，“可是爸爸，昨天的我哭得多伤心，今天能高兴了，为什么不抓住呢？”

　　“……”
　　元振宏哑口无言。
　　昨日种种实在让人愤怒、心疼。

　　他扭头看向屋外，天气转晴，花园里的玫瑰枝叶舒展，焕发出了蓬勃生机，他已经失去了心爱的妻子，决不能让宝贝女儿掉入周家那个狼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