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玉》别管闲事

36、第 36 章

　　承德九年三月。
　　春日到了，外头的草木也绿了，到处都是生机勃勃的样子。
　　宋玉的禁足也解了，早前应了大公主说邀宫里的娘娘与皇子皇女们晒日头，宋玉也不失言，解禁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张罗着次续宴。

　　宋玉给祁儿套上新的外衣，整理着他衣服上的褶皱，“外头假山上的风景格外美些，祁儿待会上去瞧瞧？”
　　祁儿板着小脸认真道：“母亲不是说不能登高。”
　　宋玉摸摸祁儿的小脸，“祁儿乖，待会你叫敬娘娘牵着你上去，不会摔的，嗯？”
　　宋玉牵着祁儿到空地时已经来了许多人了。
　　“德妃姐姐还说邀大家晒日头，可你这做主的都迟来了。”舒妃起身朝宋玉笑。
　　祁儿乖巧，见了人便一一上前问安。
　　宋玉上前牵着舒妃又坐下，丝毫没有芥蒂的温和笑样，“早间被些小事耽搁了，待会给妹妹们送去些糕点做赔罪。”
　　陈贵人掩着嘴笑道:“瞧咱们，净是来占德妃娘娘便宜了。”
　　柠常在嗑着手中的瓜子，“哪有，德妃娘娘心广，这不是在多多照惠妹妹们吗。”
　　宫妃们围坐在石桌旁，个个都是好颜色，太阳普照，柔化了所有人脸上的眼里的心思。
　　“德妃娘娘这处倒是好，景象也好。”椿答应行礼后依着宋玉坐下。
　　宋玉轻笑，拿起茶壶给椿答应斟了杯茶，“这是去年留的雨前龙井，鸢嫔这般挑剔的喝了都说好呢，你也尝尝。”
　　椿贵人端起浅尝了口，“真是好茶，德妃娘娘真是大方了，这么好的茶都拿出来同大家分享。”
　　俪贵妃手中握着瓜子，笑说，“是啊，德妃的瓜子都格外香些。”
　　宋玉给俪贵妃空了的茶杯续上，乐道：“贵妃娘娘惯会拿嫔妾打趣。”
　　人陆陆续续来齐，大家都笑聊着近日来的趣事，难得的和谐场面。
　　“母亲，祁儿能去假山上玩了吗？”祁儿扯扯宋玉的袖子，宋玉低头看着祁儿，柔声问，“不和三皇子四公主玩儿了？”
　　祁儿扭着小脑袋看着在扑蝴蝶的二人，又想起母亲今早说假上上的风景正好，皱着小眉头纠结着。
　　俪贵妃捏捏祁儿的脸，“二皇子真是比本宫那两个心智成熟多了。”
　　“还是去假上看看，再去抓蝴蝶。”
　　宋玉不放心的样子，“假山太高，危险了些。”
　　祁儿又松开宋玉的袖子，去抓住敬妃的袖子，水灵灵的眼望着宋玉，“敬娘娘陪祁儿去。”
　　宋玉为难的看着敬妃，敬妃握住祁儿的手，低头瞧着他白嫩嫩的脸，“本宫带他去罢。”
　　言枝端着碗道：“娘娘，二皇子的汤来了。”
　　宋玉接过汤，上前蹲下，“祁儿把汤喝了，才能去。”祁儿向来懂事，也不像旁的小孩要哄着喂着才肯张口，他自个便扶着汤碗一口喝了下去。
　　宋玉拿过空碗侧手递给身后的言枝，难为情的同敬妃道：“那便麻烦敬妃娘娘了。”

　　宋玉看着敬妃牵着祁儿的小手走到假上附近后又牵着大公主的手，盯着她的眼道：“劳烦大公主帮本宫瞧瞧。”
　　大公主不解，宋玉又笑，“权当是帮本宫了。”
　　众人听着以为宋玉还是不放心，再唤大公主也去瞧着二皇子。
　　大公主也往假山走去，宋玉笑着坐回椅子上，“听闻夏日时便要选秀了？”
　　俪贵妃把手中的瓜子放进面前的小盘里，又捏起一块桂花糕，“是啊，皇嗣不兴，后宫嫔妃也算不得多，这总不是个法子。”
　　俪贵妃的动作有些生硬，倒像是在分散自己的注意一般，是啊，心爱之人又要纳妾了，谁也不会高兴。
　　鸢嫔在外人面前从不会吃点心嗑瓜子，只会端起茶杯浅尝，仪态十分的好，鸢嫔一语双关，“届时人便多了，可就更是热闹了。”
　　舒妃笑，“届时进宫的都是些二八芳龄的姑娘，咱们外貌可就若一筹了。”
　　宋玉甩甩绢子，“舒妃妹妹哪里的话，这天下哪还有比你容貌出俏的女子？”
　　舒妃从小便听人夸自己容貌出俏，同样的赞美话听久了也腻了，“我倒羡慕姐姐这般雍容富贵容颜。”
　　不等宋玉接话，陈贵人又皱眉道：“嫔妾前些日子回家探亲，家母听说今年要进宫选秀的贵女们可多了，听闻李家……也在准备。”
　　俪贵妃问道：“哪个李家？可是良妃的母家？”
　　陈贵人神色八卦，压低声音，“可不是嘛，除了良妃母家这京城哪还有第二个如雷贯耳的李家？”
　　鸢嫔皱着眉，手有意无意的抚摸着护甲。
　　舒妃听闻大惊，元州结亲制度森严利，断不能有妹妹嫁姐夫的事发生，“这，李家不是有一位进宫了吗？”
　　柠常在身子前倾，也把声音压的很低，“谁知道呢？听太医院的说良妃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了，或许李家还做着天定的梦罢。”
　　愉贵人捂嘴咳了两声，“李家乃大启第一大世族，旁支可多的是，且良妃娘娘只一位同胞妹妹，断不可能是那位胞妹嫁来的。”
　　俪贵妃觉得愉贵人分析的在理，还点头表示赞同，其她人便觉得愉贵人无趣极了，好好的八卦硬生生的被她掐灭了苗头。
　　“不好了，德娘娘，德娘娘！”
　　宋玉刚刚想开口，便听大公主扯着心肺德喊德娘娘，宋玉急忙向拿出看去，只见大公主站在假山下，怀里抱着祁儿，还有一众下人围着，敬妃则站在假山上，不知所措的模样。
　　宋玉把手里握着的那把瓜子一丢，连忙向大公主跑去。
　　宋玉揽过大公主怀里的昏迷的祁儿，惊慌的问，“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伺候祁儿的小丫鬟跪下，急忙磕了两个头，颤抖答道：“娘娘，二皇子从假山上摔了下来。”
　　“不可能！那假山如此牢固平坦！根本不易摔下！”
　　宋玉急得眼泪落下，朝四周的下人大喊，“赶快传太医啊！”
　　此时在聊天扯闲的宫妃们也聚了过来，气嘴八舌的安慰，俪贵妃蹲下，摸了摸祁儿的头，镇定道：“你别着急，幸好这里垫了干草，也没见血，没事的啊。”

　　众人都围在祁儿的房里，皇上也急忙赶来，看着急出眼泪的宋玉，沉声问道：“怎么会这样！”
　　俪贵妃见宋玉都这般无助悲伤了，还要反被皇上责怪，心头不忍，握住宋玉的手，温声同皇上说：“您去瞧瞧二皇子罢。”
　　刘太医把了一阵脉后道：“回皇上，二皇子虽不见伤口，却又昏睡不醒，想来也是摔到内里了，还要等二皇子醒后在定夺。”
　　皇上摆手，“行了，你下去罢。”
　　刘太医退下后皇上又对宋玉喝道：“好好的孩子你都看不住，前几日国子监的老师还同朕说这祁儿聪颖，往后必大有作为，你瞧瞧！今日便摔了，还不见伤口，若是摔傻了你便毁了他一辈子。”
　　宋玉跪下，擦擦脸上的泪痕，哭泣道：“嫔妾不知道啊！嫔妾真的不知道，明明是敬妃陪着一道上去的……”宋玉去拽敬妃的袍子，“敬妃，对，敬妃，你说啊！我的祁儿怎么摔下去的！”
　　敬妃惶恐的躲开宋玉的手，支吾答，“嫔妾只见二皇子突然便往下倒去，根本不急拉他……”
　　宋玉撑着地起身，“你胡说，祁儿常上那处玩耍！根本不会轻易摔下！”
　　敬妃也急了，忙问：“德妃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怀疑本宫？”
　　大公主冷冷开口，“难道不是敬妃娘娘吗？我在假山下看的清清楚楚！分明是您把二弟退下来的！”
　　大公主被鸢嫔养的极好，也学了鸢嫔的舞技去，快十岁的身肢修长，也不在向从前郭氏养着时一般爱撒娇了，一举一动就是公主的风范。
　　敬妃退后两步，“嫔妾与大公主无冤无仇，为何冤枉嫔妾！”
　　大公主的鼻子也红了，说话带着哭腔，“二弟也与敬娘娘无冤无仇，敬娘娘何故下死手！”
　　宋玉抓住床幔，颤抖着身子，“皇上，求皇上做主啊！”
　　皇上起身，不可置信道，“敬妃，朕以为你诚心向佛，心地良善，一直愧疚未能给你一个孩子，可你却，这般对她人的孩子，你！太令朕失望了！”
　　敬妃跌倒在地，“嫔妾没有，嫔妾万不会做这般罪恶之事啊！皇上知道解嫔妾的啊。”
　　舒妃上前，“皇上，这其中，是否有什么误会？”
　　大公主扶着宋玉，“我为何要冤枉敬娘娘！若不是亲眼瞧见，我也觉得敬娘娘是个心有佛祖之人！可，可我亲眼瞧见了啊！”
　　“儿臣实在没有构陷敬娘娘的理由啊父皇！”
　　柠常在知道敬妃与舒妃也是一条船的人，不由开口救道：“敬妃娘娘又有什么害二皇子的理由。”
　　椿答应接道：“许是敬妃自己无子，也，看不得旁人有子……”
　　敬妃哭的狠了，也没心思反驳椿答应，倒是柠贵人不死心，“那假山高虽高些，可实在不致命，敬妃若真不忿，也不该从那下手。”
　　鸢嫔横着柠常在，“宁常在倒是说的轻松，感情没养过孩子便体会不了为娘的如何疼孩子！”
　　柠常在涨红了脸，想在同鸢嫔争执，可鸢嫔早移开的目光。
　　敬妃见皇上这般厌恶的瞧着自己，顿时心如刀割般疼痛，可瞧见舒妃的眼神又突然清醒，明了自己现下保下自己才是正道，“皇上，嫔妾真的没有啊，家父从小便教导嫔妾为人道理，臣妾做不出这般恶毒的事啊！”
　　皇上实在觉得恶心，敬妃不但不认自己的罪，反而用她父亲的恩来压自己。
　　想到陪伴自己这般久的人是个蛇蝎心肠连孩子都不放过的人便心口堵，他大步离开，留下一句，“敬妃禁于祥福宫，等二皇子醒后发落！”

　　到了下午，宋玉沐浴完换了声新的衣裳，坐到榻前摸摸祁儿的头，温柔到：“委屈你了，不过还需在忍些时日，待母亲彻底除了敬妃。”
　　陆尚行今日一上午都在内务府核算去年的用度，本是早该核算了，可年底时他们宫中的人又被禁了足只好等到今日才去。
　　陆尚行听到风声急急忙忙赶回宫时便见宋玉坐在祁儿床头。
　　陆尚行揽住宋玉的肩，却不见宋玉脸上有和泪痕，身上也干净，像是刚沐浴完，正想开口询问宋玉起身，低着眉眼道：“你先守着孩子，我去太医院问问。”
　　陆尚行也不疑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