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假如林妹妹专心搞事业》廿九五

2、诞稚子黛玉入京城（2）

　　这时候算不得多长，满打算也不过半时辰的光景，不过杜黎的脑子却是懵得彻底，他还震惊在自己一口叫唤出婴儿嚷的不可思议之中。

　　怎么……他这是死了？还是重新投胎了？

　　那边林如海可管不了自己刚出生儿子的弯弯心思，他慢慢踱步到了靠墙边的一把螺钿交椅上坐着，林家不爱奢华，林如海贾敏夫妇也是爱极朴素清雅之风，是以家居摆设并不奢侈，房里只是简单摆几样必备的物什。

　　黛玉福了一礼，兀自走到下首的藤椅上坐了，张妈妈因怀里抱着个娇贵的哥儿，遂也自己寻了把小圆凳坐下。

　　屋角边上的紫檀小几上安置了个仿唐的乳钉纹豆形嵌铜琉璃香炉，下人们极贴心地在炉里头燃了颗提神安宁的闻思香，清甜的果香杂糅着醇厚的木质香味含在烟气里吞吐，整个屋子都恍若袅袅登上了云霄仙位。

　　黛玉轻轻地咳嗽了一声，拿着帕子掩了掩面。

　　“可是呛着了？”林如海立刻地就皱起了眉，“来人，灭香。”

　　黛玉轻轻摇了摇头，微一抬手便制止了下人们匆忙的动作，她轻声道：“不碍事的，父亲，我房里素日里也燃着香，且这香闻着味儿轻薄舒缓，我受得住。”

　　林如海这才放下了心，“黛玉，”他缓缓道，语气里满是父亲的慈爱，“我的儿，有件事儿积压在为父心头许久了……”

　　黛玉微微垂了脸，露出一段极秀丽的脖颈子。

　　林如海道：“你母亲曾与我说道，她平日里忙乱于家务，偌大个家宅压在了她身上，家中事无大小全得由她操劳，如今又有了你弟弟，怕是更加无暇分身。几月前她也与我商议，说是把你送去你外祖母跟前……”

　　“父亲，”黛玉声音轻柔却无比坚定，“圣贤有言，父母在不远游，更何况此间时候？母亲刚刚才把弟弟生下，体虚困顿，正是女儿尽孝的当口。父亲怎会想着要把女儿送出去呢？”

　　林如海道：“为父岂不知我儿孝心，但是玉儿，你且得为自己想想。”

　　黛玉刚刚说得急切，一口气提不上堂，微微有点喘了，她轻抚了抚胸口，恍若是在棉絮里藏了钉子，带着一排外柔内刚的坚定说道：“玉儿岂能不知父亲母亲的思虑，母亲因家务事繁忙，又带着怀上弟弟，一直觉得忽视于我对我不住，让我去外祖母眼前尽孝，无非也是让我学些大户人家闺秀的气派与本事，也好借着荣宁二府的亲戚情分为我的终身事打算，”到底是五岁的孩子，说起这些来还是有点羞哧，黛玉白玉一般的脸蛋红透了一片，声音也跟蚊子叫似的低了好几度，“可女儿还是觉得这些事儿像是飘在天边似的远呢。”

　　林如海从来就是疼惜女儿的，不光是因为黛玉很长一段时间都是他的独子，而且因为她生了一副玲珑心肝，若是有办法，他何尝愿意将女儿送入他家？可惜林家人脉单薄，若是执意将黛玉留在家里，怕是对她以后的的盘算无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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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黎混沌的脑瓜子总算是亮堂了一颗启明星，他听来听去，一个可怕的念头就从心里浮起来了：奶奶的，该不会是把他给穿到《红楼梦》里来了吧？

　　不过看面前这小萝莉，五岁奶娃娃大小，个子只高出了桌面一头，居然也真能生出一副天下罕见的仙姿玉容来，怕是也只有传说中我见犹怜的林妹妹能担得起这等人设了。

　　想起林妹妹，杜黎心里头就泛起了一股子愤慨，什么人呐这都是？林妹妹这等美貌也敢丢掷在脚底下践踏，有没有点怜香惜玉的心肠啊？

　　既然穿都穿了......

　　杜黎挥着小拳头在心里立誓，黛玉姐姐你放心，弟弟决不会看你跳进火坑的，就算是挥着小皮带硬扯也会把你给拉回来！

　　而现在这情况就很不好，林老爹很明显想要把黛玉姐姐给送去那个只有石狮子才干净的地界，他是一片好心，但万不知那里头就是个龙潭虎穴！

　　杜黎一介婴儿之身，牙都不消说，就是连安在嘴巴里的舌头都还没捋直，他倒是想从张妈妈怀里直接蹦哒到地上对着他爹来一番长篇大论来探讨探讨黛玉入贾府的危害，可惜他现在一张嘴，发出的唯一声音便就是：“哇！！！！”

　　“哇————”

　　“哇呜呜呜————哇！！”

　　“呜呜呜……嗷呜……嗝儿！”

　　这试了老半天，连狼嚎都叫出来了但就是说不了人话，杜黎给急得，只好采用了最简单粗暴的法子——哭！

　　婴儿最擅长的就是哭，杜黎张口就来，哭的那叫个撕心裂肺天崩地裂。

　　张妈妈急得直接从小圆凳上蹦了起来，来来回回边走边颠着怀里炸弹似的小祖宗：“哎哟喂，哥儿这是怎么了？莫不是饿了？”

　　张妈妈没法子探查杜黎的心意，他气气地直接转了个方向，朝着黛玉呜哇呜哇地哭。

　　黛玉本来体弱，看着面前朝着她手舞足蹈的奶团子也差点急得倒头撅过去，得亏张妈妈急中生智又说了一句：“哥儿怕是察觉到了什么，舍不得血脉相亲的姐姐远别他乡，这才有这般大的反应呢！”

　　这么一说，黛玉看面前的奶团子又多了几分欢喜，登时气也不喘了头也不晕了身也不晃了，她说道：“张妈妈，我来抱着弟弟吧。”

　　张妈妈怎么敢把这新出生的孩童给放在同样稚嫩的孩子手上，连叫了几个干练的小丫鬟，跟着黛玉身边的雪雁一起伺候着把这小祖宗挪了地，眼瞅着黛玉抱稳当了这才安心。她一眼望上前，看到老爷敛眉顺目望着这边出神，心里暗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还是由我这老不死的多一句嘴吧。

　　“老爷，奴婢斗胆，有些话也不知当说不当说。”

　　林如海温声道：“张妈妈是府里老人家了，就是太太平日里也是极尊敬的，今日把你留在这听着我这个安排，也是为了让妈妈多句嘴给个主意听。不必说什么斗胆，直说便是了。”

　　“是，”张妈妈是林家家生子，自小也是跟着林氏太太身边走道儿的，规矩什么的真是一点都不错，她对着林如海先行了一礼，这才站直了身子说道，“老爷想把大姑娘送去贾府，往长远计该是有好的打算，可照奴婢看来却得不偿失呢！”

　　“这是为何？”林如海疑惑了。

　　“其一是损了老爷和太太的名声，老爷想想，咱家大姑娘是正儿八经的林氏嫡女，又不是什么小门破落户没依靠的姑娘，暂住倒也罢了，可老爷的意思分明就是要贾家教养姑娘，这如何使得？”张妈妈眉头将将要竖起，显然对自家老爷这么想法表示不解，“咱林家是没落了还是没人了，太太安在，还有后院十几个能管事有见识的嬷嬷妈妈，怎么能轮到外家来教养咱们嫡亲的大姑娘？这要是说出去，怕是让人连大牙帘子都给笑掉了去。”

　　“其二便也是为了大姑娘日后的终身打量，”张妈妈扭头去敲黛玉，黛玉察觉了目光，不自觉地抬了抬已然染上了一片薄霞的绝美面容，跟只傲娇的小猫咪似的，张妈妈眼看着，心里也欢喜，语气里忍不住多了几分笑意地说道，“老爷再考的文书不是已经递上京了吗，不知道会降下哪份旨意下来。咱家也就大姑娘一个可人女孩，难道不想着靠近了嫁？老爷，大姑娘如今不过才五岁，太太此番平安产子，福气再慢慢添增呢！咱家有田产有铺子，何苦叫旁家揽下教养嫡女的差事？”

　　张妈妈这话真是说到黛玉的心坎里了，她再要强也是个五岁的女孩儿，想到父母竟要把自己给送到那不熟悉的去处，一时心里发酸眼眸发沉，居然暗暗落下泪来。

　　黛玉这一哭，真真如雨后海棠似的衔露而绽，一下把按压在脸上平板板的美貌直接逗活了起来，我见犹怜的花容月貌啊……杜黎哭都忘记哭了，呆愣愣地张大嘴巴痴傻模样地看着眼前这幅人间绝景，天呐，天呐天呐天呐，真不愧是绛珠仙子下凡尘啊，这还泪的模样也忒好看了吧。

　　林如海瞧见女儿落泪，心也不忍，但是张妈妈所说他又何曾想不到，只是……哎，圣心难测帝心难料，此刻他是圣眷臣，可能过几年便要打为阶下囚了。

　　黛玉越想越难过，哀怨浓稠那是止不住地向上翻涌，泪珠像是江南烟雨似的连成线滴在了杜黎脸上，杜黎差点以为头顶上的屋檐不齐漏了雨进来。美人虽说好看，但是再这样被雨淋也遭受不住啊，他没办法了，只能又大声哭起来。

　　他偏还长了个心眼，一边哭一边挥舞着小手往黛玉怀里凑，黛玉一腔愁哭心肠和弟弟的哭声相得益彰地有了共鸣，怜爱之心尤甚，直接把他贴在脸上安抚，杜黎一嘴巴一嘴巴地吃着仙女泪，又咸又齁，真是欲哭无泪。

　　张妈妈到底是个女人，看到眼里的就是姐姐远行、弟弟不舍的浓浓亲爱场面，她忍不住拿起衣角擦了擦眼泪，哭喊着沙哑的嗓子朝林如海说道：“老爷真能忍心，将他们才碰面的姐弟生生分离，天涯各一方吗？”

　　林如海万万没想到这建议一下惹了三场啼哭，早已惊的不知该安慰哪个，他重重叹息一声，道：“罢了，且当为父说了场胡话吧！”说吧还狠狠瞪了一眼襁褓中的小婴孩，这么小便不知轻重，今后可该得严厉地好好教养！

　　杜黎本来就被眼泪给呛得难受，此时又感受到背后一股子咬牙切齿的凉意，他顿时苦闷起来——哎呀，他这场穿越还真是任重道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