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占桀骜少将军》遮雨木桃

31、第 31 章

　　桃柳拿回落在摊子上的荷包，数着两遍荷包里的银两才迟迟而归，一回来，便敏锐地发觉气氛有些微妙。

　　自家姑娘笑眯眯地小口咬着糖葫芦，而她身旁的少年则拉着一张脸，仿佛适才丢了荷包的是他一样。

　　她用手肘碰了碰吃得满嘴糖渣的小丫头，指指她手里的糖葫芦，又努了努嘴——

　　不是说给那什么“神仙哥哥”吃吗，怎又到了姑娘手里？

　　阿宝悄悄凑到她耳边道：“是哥哥把糖葫芦让给姐姐的哦！”

　　桃柳拨了拨她沾到自己耳朵上的糖碎，不禁有些匪夷所思，给根糖葫芦而已，不至于罢？脸还能臭成这样？

　　当下看那少年的眼神便愈发古怪了。

　　小丫头蹦蹦跳跳地走在前头，桃柳像当年余嬷嬷教导她那样，扶着小丫头的肩膀，教她小步走路，要做个小淑女。

　　秦芷瑜笑吟吟地跟在后头看着她们，裙摆迤逦，时不时温柔地指点阿宝一下，贺青则抱臂走在最外头，替里头的少女挡下部分人流。

　　他昂着头颅，目不斜视，谁也不知晓，他心里憋着的那股暗火，都快要蹿出喉咙了！

　　气这日光太晒，气这路人长得磕碜，气这街道太吵闹，气他……反正哪哪儿都看不顺眼！

　　突然，身旁的少女停下了脚步，他冷哼了一声，也止住了脚步。

　　只是左等右等，也不见人来，他拧着眉，转头发现后头的人驻足于一画铺前。

　　他忍不住提脚，也凑到了那画摊上。

　　画摊的主人是位年轻的书生，桌上铺着画纸与瓷盒颜料。

　　他用竹子打了个架子，在身后挂满了山水和侍女图，不说神乎其技，却也是惟妙惟肖。

　　眼前的女郎身段袅袅，气质不俗，书生眼神一亮，热情地为她介绍起这些画的来由，“女郎且看这幅，画中的青竹是家父所植，如今已有十个年头了，此画是小生的心爱之作。”

　　“这幅，这幅所画的是青山脚下的淅河，此河在清晨雾气袅袅之时犹如梦中仙境，女郎不妨去瞧瞧。”

　　他看向她，笑得风流俊雅，“只是若是女郎去了，旁人瞧见定以为是遇了仙子呢。”

　　秦芷瑜但笑不语，只是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小步。

　　书生未察觉，一双眼睛黏在她身上，春心萌动。

　　这时，一道阴恻恻的声音插了进来：“去河边洗个菜也能碰见仙女，你当河边那些洗菜的老妇同你一般，缺了半边脑子吗？”

　　如此俗不可耐的一句话，瞬间打破这清雅的氛围。

　　书生脸上挂着礼貌的笑容，转头问跟前的女郎，“这位是……”

　　贺青冷笑一声，“老子是谁你管得着吗？卖画就老老实实卖画，尽搞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大清早的摸着浓雾去河边，也不怕一脚滑进河里。”

　　“你小子会泅水吗？”他突然问道。

　　书生脸上的笑容一滞，下意识地摇头。

　　少年嗤笑一声，“我道是什么，原还是只旱鸭子，那你就在河里扑腾待着罢！雾那么浓，有哪个眼瞎的会瞧见你？”

　　乖张的语调透着不屑，一旁的少女忍不住“扑哧”一下轻笑出声。

　　书生反应过来他这损话，脸上顿时青红交替，立马驱赶两人，“不卖了不卖人，你们赶紧走，我还要做生意呢。”

　　贺青还欲说什么，就被秦芷瑜拽着衣袖拽走了。

　　他看着自己深色衣袖上那只白嫩纤瘦的手，心道奇怪，明明没甚力气，怎自己还顺着走了呢？

　　他的视线太过火辣，秦芷瑜面色发烫，不自在地缩回手。

　　青葱嫩叶般的软和嫩手从他衣袖上一溜，少年不知怎的，生出些许难言的遗憾。

　　前头的桃柳突然回头望了一眼，发现两人之间隔着三人宽的距离，也没甚交流，便放下心继续看管调皮的阿宝了。

　　见她转过头，秦芷瑜偷偷瞥了眼沉着脸的少年，带着愁绪哀叹了一声。

　　少年梗着头没出声。

　　“唉……”

　　在她第三声哀叹下，贺青终于忍不住，粗着声音道：“别老是和一些长得就不像好人的东西说话！被盯上，老子看你找谁哭去！”

　　他说得硬邦邦的，可秦芷瑜愣是从中品到了一丝不一样的滋味。

　　她心道：当然找你啊。

　　瞥了他一眼，她收回目光，话里委屈，“我就是……看到那些画，想起郎君先前送来的那幅……”

　　哪幅？

　　贺青一怔，老子还给她送过画？

　　突然，脑中灵光一闪，他想起那幅从那白斩鸡的住处摸来的画，眉头紧蹙，再听她满腔愁绪的凄然语调，不由心里一堵。

　　合着，还想着那只白斩鸡呢！

　　“从未有人为我作过画，不知何时，才能有人真心实意为我画上一幅画呢？”少女低头自怜，声音清幽又婉转。

　　“站了半天，合着你就想让那傻缺给你画一幅画？”他侧头，不禁拔高了声音。

　　她美目流转，和他对视一眼便收回了，点头轻声道：“嗯。”

　　前头的桃柳听到声响，又回头瞧了一眼，发现两人依旧规规矩矩走着路，她压下心中的狐疑，难道听错了？

　　贺青心里涌上一股不知名的酸味儿，怎尽是凑过来些小白脸白斩鸡的！

　　可转念一想，那件事还真是因他而起，虽不是个好姻缘，却也平白无故让她伤了心，思来想去，觉得这里头还真有他的责任，即便再不肯承认，当下心中也是愧疚了一分。

　　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眼神一凌，“好！老子替你画了！”

　　秦芷瑜惊讶地抬头，她只是想他让多生些愧疚的心思，每日多点念着她便好。

　　没成想，还有意外之喜？

　　“真的？”她雀跃道。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他抿唇道。

　　左右她也当不成自己的媳妇儿了，不妨再满足她一个心愿……

　　只这么一想，他心中便没由来一阵气闷。

　　秦芷瑜不由侧头望了他一眼，怎这话听着还带着股“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呢？

　　他这豪气一言，倒是彻底引来了桃柳，她拎着阿宝，快步挤到两人中间。

　　视线在两人身上流转了一圈，她突然转头道：“姑娘，瞧着这天色也不早了，咱们还是尽快将阿宝送回去罢？”

　　“嗯。”一个名字在她舌尖含着打转，秦芷瑜瞧了眼郁闷的少年，低头羞赧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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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宝在衙门门口与她们眼泪汪汪依依惜别后，便被小吏领回去了。

　　秦芷瑜上了马车，车轮甫一动，便听见外头“吁——”的一声，接着便是马打响鼻的声音。

　　她仿若有所预感，连叫福叔停了车。

　　掀开厚重的帘布一瞧，果真看到了马背上剑眉浓霜的翩翩少年。

　　“你怎么……”欣喜的话还未说出口，便被他打断。

　　“顺路。”

　　他高昂着头，骑着一匹毛色黝黑锃亮的高头骏马，然眼神带着沉郁的不羁，睨了她一眼，携了股气，双腿一夹马腹，独自冲在了前头。

　　“还不快走！”远处，传来一声不痛快的喝声。

　　车内的少女没来得及顾忌她的小婢女，自顾捂嘴偷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