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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快将这花送去吧,再晚一步,怕误了时辰。”南郡王府后院里,两名婢女各捧一盆红花,一前一后地朝后厢房走。

      年龄稍大一些,资历稍老一些的这位婢女便对那个年龄小的说:“嘁,什么胆子?怕什么?误了就误了呗。”

      “今日可是小郡主出嫁……”

      “什么小郡主?”稍大些的婢女出口讥讽道:“屋里坐着的是个小杂种呢!”

      虽是大婚的日子,南郡王府却并不见多少喜气,只是屋檐上随意挂了几只红灯笼,窗框上贴一对“喜”。这桩婚事仍谁看都敷衍得可笑。

      数月前,圣上突然下旨赐婚,将南郡王之女指给了安贤王贺玉谨。

      南郡王年轻时过过一段放荡的日子,身子早早就被掏空,这么多年只有楚玉儿这么一个女儿,这门婚事就落到楚玉儿头上。

      届时楚玉儿已和当朝太子贺璋私定终身,一门心思想当太子妃。

      贺玉谨是武将,这年头蛮族屡犯边疆,武将多命短,指不定哪天就战死了,她可要守活寡,哪儿比得太子富贵!

      接到这门婚事后,楚玉儿便整日哭哭啼啼,南郡王和南郡王妃爱女心切,于是想了这么个办法——南郡王将他数年前在边塞留下的风.流债接了回来,用这个小蛮女替她姐姐上花轿。

      说话间,两名婢女已来到了厢房,推门入内,将两捧红花放在桌上。

      桌上的铜镜里倒影出一张脸。

      肤白带粉恰似桃花,一头青丝乌黑浓密,在头顶挽作规整的发髻,佩戴上一只金灿灿的凤冠,那凤冠前垂下一排白珍珠流苏,恰恰遮住了芙蓉面,唯有抬头扭头时珍珠相碰,才能看见一张精雕玉琢的鹅蛋脸,杏仁眼。

      两名婢女折下红花,别在她的耳畔,道:“小郡主,要上花轿了。”

      楚双香点点头,由两人扶起。

      上花轿前,新娘还要去正堂见自己的父母。

      南郡王和南郡王妃在主位上坐定,楚玉儿则在侧坐陪着。

      南郡王妃不屑地睨了楚双香一眼,若不是此事实在无解,她是绝无可能让这个狐媚子进府的。

      楚玉儿则盯着楚双香头上那顶凤冠仔仔细细地瞧了又瞧。

      这顶凤冠是安贤王府上亲自送来的,她原以为顶多是随便敷衍的俗物,没想到现在一看,那上头的金丝细如发丝、珍珠有小儿拳头大小,全是孤品。

      虽说这门婚事是她不要的,但看见这些好东西,楚玉儿心中难免烦闷,也不知道贺璋何时才会与她提亲?

      这时南郡王开口道:“楚双香,你要记着,是我将你从边疆接回来的,我对你既有生恩,又有养恩。”

      楚双香默不作声,下意识收紧了抓着裙摆的手指。

      这算哪门子的生养之恩?

      就算养棵草,隔几日浇一次水,也要比他待她强。

      南郡王端起茶喝,又说:“你姆妈还在边疆,你知道吧?”

      “知道。”楚双香向南郡王行礼道。

      “知道就好。”南郡王说,“你若好好听我的话,我自然不会把你姆妈怎么样。”

      这时有小厮进来,说安贤王府的人在外面催了。

      南郡王这才作罢,说:“到时辰了,走吧。”

      楚达这才站起身,向楚双香抬起手臂。楚双香将手搭在楚达小臂上,一同出去。

      鞭炮声不绝于耳,几名顽童捂着耳朵尖叫着跑了过去,喊着唱着:“看新娘子,看新娘子,新娘子漂亮咯。”

      “看新娘子,看新娘子,看了新娘子讨糖吃!”

      红顶花轿摇了又摇,楚双香头顶的凤冠要落未落,连忙伸手将冠沿压住。

      她勉强撑着车厢,暗自叹气。若不是她出生在塞外,又素来爱骑射,比寻常家女儿身子骨硬朗,再这么晃下去,可真吃不消。

      轿子又不知晃了多久,终于停了下来。

      轿身一斜,轿帘掀了起来。

      “娘娘下轿。”有位嬷嬷说道。

      楚双香手搭在这位嬷嬷的手臂上,下了花轿。

      她跟着嬷嬷穿过庭院。

      嬷嬷一言不发,不提什么时候要抬脚,什么时候过火盆。

      她头顶凤冠,目不视物,不知如何抬脚,走得磕磕绊绊,扶她的嬷嬷便冷笑了一声,说:“娘娘,我们长安的路是不是比不得你们塞北的路?您怎么连路都不会走了?”

      其他人也低低笑。

      楚双香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犹犹豫豫着下一步要不要继续往前迈。

      这时嬷嬷的手臂放下了,一双男人的大手出现在凤冠下,一把攥住了她的。

      周围那窃窃私语,和低声嘲讽再也不见了,就连空气好像都被抽走,安安静静的,甚至还夹杂了一丝寒意。

      楚双香不知发生了什么,吸了吸鼻尖,满鼻腔都是鞭炮烧尽后的硫磺味儿。

      那个男人的手指从她的指缝间穿了过去。他应该是既读书,又习武,手指关节有厚茧,是握笔摩出来的;虎口处有道月牙形状的疤,应该是练枪造成的。

      厚实的茧摩挲着她的手掌,每走一步,便带来粗糙的质感。

      那人就这么牵着她往里走,几步后,又停了下来,淡声道:“抬脚。”

      声线冷静,不见起伏。

      楚双香一顿,抬了抬脚,果真稳稳当当地从台阶上垮了过去。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接下来繁杂的仪式也是由这人教她的。

      教她如何行礼,如何奉茶。

      只是声音越来越冷,最后还有一丝淡淡的不怎么耐烦。

      也不知是不耐烦她,还是嫌这仪式太过漫长。

      等到仪式结束,楚双香虽然晕头晕脑,但到底没犯一点差池。

      进入婚房后,楚双香坐在床沿,听见门外有人交谈了几声,那人复又被请了出去,门一关,屋里只剩她一人。

      楚双香在床榻上坐了一会儿,只觉腰酸背疼,头顶上的凤冠实在是太重,压得她头都快要断了。

      从今早丑时她便起了,到现在是滴水未进。

      她肚子饿得咕咕叫,又想着姆妈千叮嘱、万嘱咐,万万不可在安贤王进屋之前掀开红盖头,这样不合礼数。

      她耐着性子继续坐这儿,闻到桌上有糕点香,实在忍不住悄悄从大红袍下头伸出手,从桌上偷摸了一块,塞进了嘴里。

      还没尝着味儿,又听见屋里有人嗤笑。

      紧接着,眼前半遮的盖头下是一双黑色镶翡翠玉黑鞋。

      那人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了,已经走到了她面前。

      头顶上的盖头被先开,她心里一惊,就对上了一双锐可夺人的剑眉星目。

      楚双香盯着那人,小腹里像是钻进了一只飞蛾,搅得她胃部不可抑制地小小抽搐,嘴里衔着的半块绿豆糕,咽也不是,不咽也不是。

      贺玉谨一袭红衣,肤白如玉,艳似红火,比那日还要再胜一筹。

      贺玉谨又递来水杯,“喝一口?”

      楚双香垂眼,闷头灌水。

      “咳咳咳咳!”咽下后她连连咳嗽,喉咙火烧一样,脸也皱成了一团。

      贺玉谨递来的压根不是水,而是酒!

      贺玉谨似笑非笑:“不知道?这是合欢酒,不仅浓烈,还催|情。”说完,他竟将她未喝了的也灌下了。

      楚双香看着贺玉谨喝酒时滚动的凸起的喉结,越来越惶恐。

      她想象不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贺玉谨似乎很欣赏她现在的可怜相,她刚止住咳,便用两根手指捏住了楚双香的下颌。

      他那惯用狼毫笔和刀枪的手指像磨砂纸一样刮着她的脸颊,带来微微疼痛,目色深沉如化不开的浓墨。

      贺玉谨的肤色稍暗,趁得楚双香的皮肤白如美玉。塞外长大的女孩儿肤色要比楚域女孩儿更白,再加上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和浓密的眼睫,就像是从敦煌壁画里走出来的姑娘。

      他久久欣赏着落入他掌中的美景,然后忽地指节用力。

      一股突如其来的痛疼令楚双香倒吸一口凉气,她嘴唇未分,露出了一排白银银的齐整小牙,像粉嫩贝壳里藏着的珍珠。

      贺玉谨盯着那嫣红里藏着的白,附着厚茧的大拇指指腹顺着她的唇角一一摩挲过去。

      “嘶……”楚双香眉梢紧锁,眼前涌起了一层湿意。

      贺玉谨反复抚摸着她的脸颊,似是欣赏着无价珍宝,又戏弄刚刚捕获的猎物。

      不知看了多久,他从终于松开了手劲。粗糙的指腹细细擦去楚双香嘴角的碎屑,在她下唇上反复摩挲着,然后从食盒里挑出楚双香刚刚只咬过一口的荷花酥。

      “张嘴。”

      楚双香垂下眼皮,藏起已经含在眼角的眼泪。

      她离开北塞,孤身一人来到这里。她什么都没有,如果想活命,就只能屈身这个她应该叫一声夫君的男人。

      她闭着眼睛,用嘴唇小心翼翼地叼住了贺玉谨递来的荷花酥。

      唾液湿|润了酥点,软化的碎末滚落在她的舌尖。

      纵然她已经尽量想办法藏起牙,但紧闭口唇时似乎还是碰到那只粗粝的指腹。

      她恐惧得几乎没心思去尝那糕点的味道,囫囵往下咽,每一口都备受折磨。

      贺玉谨已经坐到了她的面前,红烛在他身后,用光阴恰到好处地修饰着他英俊凌厉的轮廓。

      他修长的手指托着额,拇指上有一只白玉扳指,有一下没一下轻轻敲着,那双猎鹰一般锐利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她,“知不知道我是谁?”

      楚双香低着头,不敢直视这个男人的眼睛,她轻声细语地回答:“知道。”

      贺玉谨:“说。”

      “您是安贤王,贺玉谨。”

      贺玉谨说:“知不知道你爹为什么送你来?”

      “知道。”

      “说。”

      “为了焰火骑兵。”

      焰火骑兵是贺玉谨手中最强劲的一支兵队。

      据说他们箭头燃火,以火箭为武器,所到之处,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如今圣上已在病榻残喘多年,几位皇储各自为政,对皇位虎视眈眈。其中又以太子和安贤王两党羽实力最盛。

      圣上有心要打压贺玉谨,便硬给贺玉谨赐了这门婚事,要贺玉谨娶南郡王家女儿,再以不可文武联姻为由,逼贺玉谨交出焰火骑兵。

      也就是说,她今天坐在这里,就是一把抵在贺玉谨喉咙前的一把刀,反复提醒着他失去了什么。

      贺玉谨非喜非怒地冷笑了一声。下一刻,楚双香眼前帷幔一晃,天旋地转之间,身体就陷进了柔软如云的床榻里。

      贺玉谨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宽大厚实的手掌放在她的脖颈上,他没有用力,但楚双香已经觉得自己喘不过气,好像下一刻就要被掐死在这儿。

      “看来你什么都知道。”贺玉谨一缕乌黑的长发从玉冠里垂了下来,让他看起来更加俊逸但阴鸷。

      “什么都知道还敢来?”

      “看不出来,身量不大,胆子倒不小。”

      楚双香不敢动弹,小声嘶嘶倒抽着气,她搜罗起浑身的勇气,才敢抬头与这双如修罗般漆黑的眼睛对视,然后缓缓地点了点头。

      贺玉谨竟又嗤笑了一声,似乎在笑她不自量力。

      “脱衣服会不会?”

      楚双香本来就僵硬得不能再僵硬的身体现在开始微微发抖,她抬起手指,放在贺玉谨的腰间的纽扣上。

      “不会?”贺玉谨又哑笑了一声。

      楚双香感觉腰窝的位置被什么拨了一下,贺玉谨抬起手指,指节上勾着的正是她的红色里衣。

      帷幔外的蜡烛忽然就灭了,楚双香茫然地睁大眼睛,好像浸在一片浓墨里。

      她最后记得的,是贺玉谨在她锁骨上轻轻的摩挲,他说:“不会,就好好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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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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