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吾被绛珠签了契》紫焱

82、卑劣

　　吾属意师老三？

　　吾属意谁不行属意师老三？

　　不对，吾谁也不属意！吾只心悦于你呀吾的契主大人！

　　一时间，六月飘雪、五月飞霜都无法形容孤竹君此刻被狗血淋了十七八遍又被一脚踹进狗血桶里腌渍入味的心情。以至于他指着自己的鼻子“我我我”地磕巴了半晌，都没找到把一脑袋的混乱思绪梳理清楚的方法，还憋红了脸。这幅粉面微红的模样，看去愈发的像“被戳破心事而震惊并羞赧的怀春少女”了。

　　于是黛玉误会得彻底，她忍笑道：“青雀，你也知道，我向来是把你当做好姐妹看的，不过是姐妹间说几句闺阁亲密的话而已，你何至于此呀！”将头往他肩上轻轻一靠，柔声道，“你放心，我才不会让你没了下场。”又微酸的哼了声，“讨厌死了，我的好姐姐也要被臭男人拐走了……”

　　如此的娇语温柔，可是“孤竹仙人”所从未享受的待遇，这也是孤竹君热衷于扮作青雀跟在黛玉身边的原因。奈何此情此景下，孤竹君非但无法消受这份婉约柔情，反而想要按住胸口吐血三升。可他还不能吐血，因为黛玉还依偎着他，他不能吓着自家的契主大人。

　　他只能僵硬着身体，柱子一般的戳在栏杆旁，任由黛玉靠着自己。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家契主大人倚在自己身上也是半晌不动。他低下头，看见黛玉眼帘微合靠在自己的肩头，墨乌色的睫毛微微的扑簌着，眉尖轻蹙着，晕着惆怅失落的云，如烟似雾。

　　刹那间，孤竹君只觉着自己的心似乎都要被这一点愁色泡软了。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有点抖：“姑娘可是舍不得我么？”

　　兰猗亭，日静风暖，娇兰徐开。雅淡幽郁的花香的簇拥间，他看见黛玉点了点头，幼兽蹭着母亲的肚皮一般依恋的蹭了蹭他的肩膀，自然而然的细声道：“舍不得，一想到你也会离开，心都空了一块的。”

　　孤竹君素来知道青雀这个身份于黛玉而言地位非凡，却还是头一回真切的感觉到这份珍重。一个念头忽而从心海中浮出，像埋伏在厚冷冰面下的鲨鱼，明明平时里看去只是风平浪静的宁和深海，却骤然凸出狰狞嘴脸来。直令人怀疑究竟这份魔念是凭空诞生，还是一直潜伏在那里，只待合适的时机才会暴露出真面目。

　　“或许，吾本就是一只卑劣的妖？”孤竹君在心底喃喃自问。

　　下一刻，他仍是做下了这个他想一想都觉得下劣、但始终未曾后悔的决定——他红着脸，含了万千娇羞，向黛玉说：“什么都瞒不过姑娘……我是心悦于师三公子。姑娘会成全我的吧？”

　　一如既往地，晨间的修炼告一段落后，便到了午饭时间。黛玉如今已到了吸风饮露即可维持精神肉身不败的境界，但她并不拒绝烟火食的美味。故此除却早晚饭要与林如海一起吃外，午饭通常是厨房做几样格外精致的点心与一样汤品，由孤竹君亲自去取来，给兀自在园中存思的黛玉带去。这一日自然也是如此。

　　孤竹君提了食盒出来，走到黛玉的院外时，正巧看到雪雁也出了来，一望见他，那神色便似活瞧见了鬼一般。不但嘴巴和眼睛张得溜圆，还扭身就走，一句话都不想和他多说的样子。

　　孤竹君：？？？

　　孤竹君立即叫住了她：“雪雁，你跑那么快作甚？难不成后头有只鬼在追你么？”

　　雪雁非但没有停步，反而走得愈发快了。孤竹君无法，只得赶上去。不过就是个凡人小丫头，能有多快的速度？他甚至连步法都懒得展开，只是步子略跨得大了几分，便赶在前头截住了雪雁：“你这丫头，叫你你不搭理，还溜得更快了，我是老虎，能吃了你不成？”

　　雪雁被他死死截住，实在走不脱，才扭过脸，也不过看他，只“哼”了一声：“可不就是鬼、是老虎么！不对，可比鬼、比老虎厉害多了。我哪里敢和这样的人搭话？说上两句，把我吃了我还乐得帮着数钱呢！”

　　孤竹君被她这一顿含沙射影的排揎说得有些懵：“你是在说我？”

　　雪雁嘟着嘴，气哼哼的道：“说你？我不过是个小小的丫头，哪里比得上青雀大小姐尊贵，我倒是敢呢！”

　　孤竹君益发的找不出头脑来，只好道：“你的脾气倒是大，还说没说我？打方才开始，一见我就跑，打招呼也不应，跟你好声好气的说话，你反倒指桑骂槐的说了我一篓子的话，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倒反过来说我尊贵。你倒是说说，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雪雁闻言，斜过眼来狠狠的剜了他一眼，冷笑道：“怎么没有这样的道理？我不过是效法青雀大小姐这个我辈楷模而已，才学了这么一点，你便受不了啦？”

　　孤竹君快冤枉死了：“学我？我哪里有这样待你？”

　　雪雁道：“你是没有这样待我，你做的事，比这样待我还要过分一百倍！”她戳了戳自己的心口，“你摸着这里说话，你有没有做对不起姑娘的事？”

　　孤竹君心里“咯噔”了一声，方欲张口，雪雁紧接着又补了一句：“你可别想跟我打马虎眼，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直接问了——你是不是当着姑娘的面，跟师三公子献殷勤来着？师三公子是老爷相中给姑娘的夫婿人选，你会不知道？”

　　这回孤竹君无话可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明明前几天还好好的……雪雁，你是听哪个说的？”

　　雪雁冷笑：“你是说献殷勤的事，还是说师三公子被老爷相中的事？别管是哪一件事，总归你是心虚了。”说罢，也不理会霎时如同石化的孤竹君，径自冷哼一声，扭头离开。

　　如果说起初在孤竹君不熟悉人情世故之时，赤狐妖妙光曾经肩负着他的无冕之导师的话，那么随着孤竹君在人类中间混得越来越如鱼得水，妙光的担子也便渐渐的卸了下来，除却个别的突发状况——比如上回在师拱辰刺激下的情窦突开事件——事后妙光不得不花了好一番心思，才把因为自己在轿子中凭空失踪而吓得差点心梗的情人哄回转来。

　　而这一回，妙光听完了事情的始末后，不得不搂住自己的尾巴，仔细的数了数上面的毛量，好借此确认自己有没有因为这条不靠谱又思维天马行空幺蛾子不断的妖王而英年早秃。

　　见赤狐除了用爪子扒拉着自个儿那条油光水滑的大尾巴，就是不断的叹气，孤竹君现在是当真有些心焦了：“狐狸，你只管叹气做什么？吾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劝住吾家契主大人没有当场就去找林大人商量吾的婚事，可看她的热心劲儿，吾也是拖得了一时，拖不了一世。现在赶快给吾出个主意！”

　　“大人真是……”意识到自己即将要说出的话不妥，妙光嘴一咧，把原本想说的话吞了回去，勉强笑道，“性子太急……奴家这不是需要点儿功夫理一理吗？”

　　“那现在你理清楚了吗？”孤竹君问。

　　“没……”妙光磨磨牙，“大人为什么要突然跟您的契主大人承认自己对师拱辰有情？奴家……不太懂。”

　　孤竹君顿了一下：“以吾家契主的清高性情，决不屑于和自己的丫头争心上人。”

　　“如此一来，师拱辰纵使博尽了林大人的欢心，那位谪仙人也不会分一丝情意与他……大人这一招用得当真是妙极了。”妙光不知为何神色有些躲闪，“可现在的问题是，谪仙人对大人的婚事过分热心，怎样才能不露痕迹的打消她玉成大人与师公子的念头？”

　　“不错。”孤竹君懊恼的道，“狐狸，你有主意了吗？”

　　妙光看上去很是欲言又止的样子，磕磕巴巴了一会儿，才硬着头皮道：“这个结要解倒也不难。如今您那位契主一心认定大人和师公子般配才会如此的热衷。若想要她打消这个念头……”

　　孤竹君眼睛一亮：“只需要让她知道，师老三并非良人！如此，不但她不会再想方设法把吾嫁过去，自己更不会想要嫁给他了！”

　　说罢，他兴冲冲而去。留下妙光呆在原地，心事重重的咬着爪子。适才有一句话横在她心里，半天也没胆子问出来——大人为何笃定那位谪仙人不会与自己的丫鬟青雀争心上人呢？

　　答案清晰明了——因为她重视“青雀”，这种重视不再是过去收留孤女时的怜悯，也不是答允“梦中仙君”修行时对人命的看重，而是真正意义上的、属于感情范畴的重视。她把“青雀”当做了至亲。

　　而孤竹君所做的，是利用了她对自己的化身的感情，斩断了她产生另一份情的可能。甚至这回，他并没有如过往一般打起“我为你好”的幌子。

　　曾几何时，光风霁月、率性出尘的大妖王，变成了这副心肠？

　　妙光颓然的放下爪子，自嘲的哼哼了几下：“奴家是狐狸精，不是猫精，只适合助纣为虐的戏码，还是别哭耗子假慈悲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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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竹子精黑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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