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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3、凤印遗失 ...

  •   妖一旦失了心,命虽可活,但沉沦于失心之痛无异于生不如死,以此来换取一个可以惦念的爱人。这究竟值与不值,他人或许各有定论,但于孤竹君而言,确是甘之如饴的。何况因那不见不散之约,绛珠转世的黛玉果然与他聚首,且情定彼此,夫复何求呢?

      听他如此说,黛玉不由定住了,良久,唇畔闪出一丝笑,虽立时便收住,可神色仍旧是幽微缱绻无尽。她靠在孤竹君肩上,柔声道:“你呀……”说到这里却住口不言,只是复抿嘴浅笑,梨涡澹澹,秀雅不胜。

      孤竹君笑问道:“吾怎么了?”

      黛玉低头轻笑:“你呀,说了这一篓子话,险些把我绕忘了。不管怎么讲,妖心之于妖,不吝于修道之人的金丹、婴儿,你是修为高深,才支持得下来,可到底也不是办法。也不知能有什么法子,给你把妖心补上,那才是长久之计呢。”

      孤竹君的心就像一块遇热的蜜糖,随着她娇柔软糯的声息,一点点地化得一塌糊涂:“吾不是说了么?你便是吾的心啊。”

      黛玉推开他,直身坐起,嗔道:“人家跟你商量正经事呢,你还只管这么不三不四不正经的。”

      孤竹君贴了过去,闷笑:“吾说的正是正经话呀。玉儿你想想看,吾从前隔三差五狂疾发作,总得饮血才可压住。后来阴差阳错吸了你的血,虽一身修为被封,可病状也着实稳了不少。那时吾便发觉,只要常伴你身旁,嗅到你的体香,这失心之症便不会发作。你道吾说你是吾的心,这话只是甜言蜜语吗?吾是在申告事实呢。”

      哪里有人把正经话说得比情话还要让人脸红耳热的?黛玉垂下头,露出的一截粉颈都红得如嫩绯色的水晶一般:‘如此说来,我是万万离不得你了。天长日久,你只好与我捆在一起,再腻烦也别想走了。’

      “求之不得。”孤竹君笑得开怀极了,“玉儿,你不清楚,从前吾有多患得患失,一想到你有可能嫁与他人,哪怕只有一丝可能,吾想象都要发狂。那时吾看出师拱辰有意于你,你爹爹对他也十分垂青,有一回甚至起了昏招,想去除了他——亏得秦姑及时拦住吾,把吾关在她那面镜子里困到冷静才放出来——吾还跟她吵,嘲她总是偏心师拱辰来着。”

      “竟然还有这等事?以后可……”黛玉吃了一惊,正待接着说话,忽然感应到一辆宫车正往林府大门驶来,内中坐着两位神色焦灼的宫女,服色首饰都非同一般,显然在宫中地位不低。其中一个是她曾见过的在德妃身边伺候的大宫女。

      她能察觉到这样,孤竹君自然也发觉了,不由略觉扫兴,皱眉道:“看来又要召你入宫,也不知这回又是哪位,真是多事。”

      黛玉整了整被他蹭歪了的发簪,叹道:“在其位,谋其事,我既然自己要了这国师的位子,也享了国师的尊荣,自然少不得要替他们排遣忧烦。不然岂不是成了尸位素餐之辈了?”话虽如此,此刻她与孤竹君正是心甜意洽之时,两情缱绻何等快活,哪怕是有片刻分离,心里也自是不舍的,略一思忖,她忽地抿唇一笑:“不过我有个法子,可以让你与我一同出入宫闱,这样总好过我孤身进去,留你在外头伸着脖子干等了。”

      “当真?”孤竹君喜出望外,“什么法子?”说罢,他忽然觉得黛玉看向自己的目光变了。只见她上上下下把他端详了两遍,不知肚子里打着什么鬼主意,笑容骤然促狭得像只冒着坏水的小狐狸。

      “竹君啊,”她柔声道,纤瘦的双肩因憋笑而有些哆嗦,“我们有多久没见过青雀了?”

      孤竹君:……

      两刻钟后,两位大宫女被请入黛玉所住的明瑟居。两人见院中花木葳蕤,一湾浅溪盘曲,墙边的竹林浓翠,假山之上盘绕的薜萝开着活泼泼的花,满庭竹风异香,令人心神皆明。饶是两位大宫女见惯了宫中奢靡,至此也不由颇长了见识,心道:“看规格也不过是子爵府的规矩依样建造,可这满院花木当真齐整雅致,便是天家园林也少有这么天然气。照理这子爵府去年才盖成,没多少时间修整,却能收拾得这么舒服,看去哪里像是新房,倒像是经营了十数年才有的蓊郁气势,真是奇怪。难道这也是林仙师的神通不成?”

      她俩猜得正中事实。孤竹君自不必说,黛玉也是禀赋属木的,将一座小小子爵府的花木培植起来,简直是勾勾手指便可办妥的小事。她二人看着觉得神奇,于黛玉而言,恰恰不足为奇的。紫鹃与雪雁将两位宫女请入小花厅,黛玉是早就在内候着的,见二人进来,起身浅笑道:“事先不知两位姑姑光临蔽舍,有失远迎,还望勿怪。”

      两名宫女道:“是奴婢们打扰了仙师清修,您老人家不降罪,我们这做奴婢的都觉着万幸了。”自金殿三试后,阖宫把黛玉都传成了快要立地飞升的神仙人物,待她没有不恭敬有加的,可她二人的态度仍旧显得尤为谦恭,脸上的笑也透着讨好,一副有求于人的模样。

      “这是哪里的话?”黛玉摇头,转命紫鹃、雪雁二婢奉茶,方才问道,“两位姑姑平素在宫中伺候贵人们,想来无事不会登门。”

      两位宫女对视一眼,那位黛玉不曾见过的宫女道:“奴婢是钟粹宫掌事宫女明芳,平时伺候贵妃娘娘。”

      原来是吴贵妃的身边人。黛玉默默记下。

      那位黛玉曾见过的宫女则道:“奴婢是昭阳宫掌事宫女石柏,平时伺候德妃娘娘。”

      这位果然是陈德妃的心腹。按宝钗的说法,此女曾暗中诅咒皇后,还被她撞破了行迹。黛玉想道,面上则澹然道:“我记得你,那日永寿宫,曾劳你为我剪下一枝腊梅花。”

      没想到只是短短一照面,自己就在黛玉面前挂了号,石柏既受宠若惊,又暗暗有些心惊,恭维道:“仙师好记性。那日仙师施展仙法,催动着一枝腊梅一眨眼间开叶结果,把大伙儿看得如痴如醉,做梦都想不到那样奇妙的情形的!”

      黛玉道:“些许雕虫小技而已,没什么的——倒是两位姑姑这回过来,不知为的何事?”

      石柏看向明芳,明芳面现沉重之色,道:“实不相瞒,奴婢们这回过来,正是有一样难题,需得林仙师这样的绝世高人才理得来。只是这桩大事极隐秘,一旦泄露出去,免不得要生出许多风波来……”

      “难道是石柏诅咒皇后一事败露,要召我入宫破解一番?可是看石柏仍旧安然无恙,又不像。”黛玉一壁思忖着,一壁扬了扬手,命紫鹃与雪雁退下。紫鹃退出之时,又将外间伺候的小丫鬟们也远远打发开来。此时黛玉方道:“究竟是何事,两位姑姑可以放心说来,我定然守口如瓶,不向外泄露半点口风的。”

      明芳两只手因为不安而捏紧了裙子,低声道:“凤印飞走了。”

      “飞走?”黛玉下意识地追问了一句。

      “不错,中宫的凤印在众目睽睽之下,化作一只白燕飞走了。”明芳说道,一脸做梦般的神情,显然即使这匪夷所思的一幕是自己亲眼所见,可回忆起来仍觉得离奇得过分。

      黛玉眸光一定。若说皇帝的玉玺牵涉一国基业,那么皇后作为一国女子中的至尊,她的凤印便关系着一国女子的气运,稍有磕碰、损毁,都是一场大风波,何况还是遗失?还不是正常的遗失,而是光天化日之下化禽飞离,更觉不是吉兆。

      皇后的身影自她脑中一掠而过,尽管气度雍容俨然,可眸中神采空洞,只有了无生趣之人才会有那般无味的眼神。

      凤印异动,主中宫之位翻覆,那么皇后……

      她心下叹息,道:“请两位姑姑详细说来。”

      她不问,两人也恨不得将所有事都倒出来。原来自去年皇后病重以来,便一直由皇长子之母德妃代掌凤印、处理六宫事务。她资历最老,是四妃之一,膝下又有皇子,凤印交给她是无人不服的。谁知上月德妃也病了,起初还支撑得住,谁料越往后病势便越发沉重,御医诊了好几回,除了开些补身的药方外,只嘱咐她不要耗神、以静养为上。德妃无法,只得秉过皇帝,要将凤印交还皇后。但皇后仍在休养,不便劳神,与皇帝商量了一回,决定将宫务交由吴贵妃处置,怕吴贵妃经验不足,又嘱咐贤妃贾氏——也就是元妃协理。

      哪里想到,陈德妃与吴贵妃、贤德妃交接凤印之时,印盒开处,一道白光闪出,众人定睛一瞧,只见一只光素莹洁的白燕绕着三妃飞了一圈,即扭身飞出了宫门。众人低头,发现盒中已是空空如也,这才醒悟到那只白燕竟是凤印所化,此时待要去寻,早就飞得不见了踪影,顿时慌成了一团。亏得和贤德妃同来的薛贵人镇定,想到了新封国师的黛玉,三妃方才有了主心骨,喝令在场之人封锁消息,同时派明芳与石柏以德妃梦寐之中见到鬼怪作祟的名义请黛玉进来作法驱鬼,追查凤印的下落。

      黛玉听罢,微微点头:“我这便收拾法器,随你们入宫。只是此事确实非同小可,只我一人怕是力有不逮,需得再带上一人作为臂助。”

      明芳正像盼及时雨一般盼她入宫解自家贵妃娘娘的燃眉之急,别说黛玉要带一个人,就是要带十个人进去,她也只有满口答应的:“仙师都觉着妥当的人,奴婢们当然挑不出什么不好的地方——只是不知仙师要带的人又是哪位高人?”

      黛玉莞尔一笑:“他啊,叫青雀,是我的‘丫鬟’。”

  • 作者有话要说:  大丫鬟青雀重新上线啦啦啦啦
    竹子精: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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