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吾被绛珠签了契》紫焱

173、吃一堑长一智

　　是夜，黛玉在对镜卸下首饰之时，看到镜中水波荡漾，一张娇娆妩媚的美人面浮现在水光之后，正是她所熟悉的赤狐妖妙光。后者一露面，就堆出了她招牌性的媚笑：“林仙子，好久没来拜见~”

　　她最后一次见黛玉还是年前黛玉被太后召见的时候，这个“好久”的说法倒也没错。

　　黛玉凉凉地瞄了她一眼，作势要落下镜袱。妙光花容失色，忙叫道：“别拉别拉，好林仙子，您好歹容奴家把话说完！”黛玉本欲不做理会，可赤狐的大叫声吸引了别人，紫鹃正在洗脸，闻声远远问道：“姑娘，是谁在说话？”

　　黛玉侧头道：“一个闲人，你们打理自己的，不必理她。”说罢回头，冷冷道，“说罢，容你说三句。”

　　妙光讪笑道：“一句就成——孤竹大人病得起不来了仙子您能不能去看看他？”

　　黛玉满脸写着“不信”：“这可奇了，妖怪也会病？作假也该过过脑子。再说了，他病得起不来，他病得要死，又与我有什么干系？我又不是大夫、郎中，难道还能医病不成？更别说，你伙同孤竹君欺我骗我，做了那许多事，我无心追究，我饶你一命，你反倒来找我了？”

　　听她语气严厉不同以往，妙光缩了缩脑袋，但是还是鼓起勇气：“林仙子，您老人家也知道，奴家此前是有前科的。既然此前就有了前科，那奴家上赶着将功折罪都来不及，哪里还敢再犯一次？奴家还想再多活些年，和多多的美男子结缘呢！实在是孤竹大人的光景看着不好，一口气说断怕是就要断了。”

　　黛玉眸光微凝，定了定神，才让自己的手平稳地将额上的明珠抹额摘下，淡淡道：“光景看着不好？我看他好得紧，都有精神每天跑上几千里地送花。”

　　妙光发自肺腑的忧愁一叹：“照理来说，几千里地对他那样的大妖来说只是费脚，其他倒不成问题。可是千不该、万不该，他今儿就不该跑去日坛去观那祭日大典。”

　　心头一悸，黛玉想要摘下耳坠，可指尖颤抖，便摘了个空。她顺势将手搁在妆台边沿，失声道：“他不要命了？”

　　除非得到天家准许，否则神通不可入天家。祭日大典是皇家每年最重要的祭祀之一，皇帝、群臣百官皆至，万民关心，堪称一国气运汇聚的节点，一个妖怪竟敢旁观？更不必说，为着悄悄旁观，他必然是用了些法术的，反噬起来只会越发严重。

　　这回妙光连笑容都维持不住了：“谁说不是呢？奴家的主人也这么说。可孤竹大人犯了拗劲儿，谁都劝不住。唉，要不是看着他一个美男子昏惨惨的病得快死的模样，奴家心有不忍，否则借奴家一百八十个胆子，奴家也不敢找您来啊，奴家自知从前错得离谱，躲您还来不及呢！”她偷眼瞧着黛玉，见她眸光细微的颤抖，心知有戏，连忙加了把火，“林仙子您是没见着，他回到紫虚洞时，整根竹子都像给红漆从头到脚淋过一遍，哎哟，不知道的，哪里还能看出他是翠竹成精，竟是一棵斑竹成精了！”

　　“呀！”黛玉轻声惊呼，花瓶瓶口的血迹在她眼前来回的晃悠，她身子不由自主地一紧，“他伤得这么重么？”

　　“真的真的，奴家用自个儿的妖丹起誓！”妙光真诚地举起一只爪子，“主人废了好大功夫，才勉强把他的伤势稳住。可她说，孤竹大人妖心早失，”她迷惑的歪了歪脑袋，似乎自己也不明白这个说法的意思，“如今受九鼎龙气重创，即使有她勉力维持，整只妖也成了勉强拼起来的碎瓷瓶，稍一动弹就会四分五裂！”

　　她说得过于骇人，黛玉在短暂的恐惧之后，反而镇定了下来，沉吟片刻，唇畔浮出冷笑：“这回，是苦肉计？”

　　妙光不安地咽了口口水。

　　黛玉抚了抚如云的鬓发，冷冷道：“你走吧，我是不会去看他的。”她摘下了耳坠，这回，她的手没有抖一下，“吃一堑长一智，过去你与他总有许多说辞，一套套的总有道理。而我不过是一平平无奇笨嘴拙舌的小女子而已，早给吓怕了。”

　　失望的凉冰霎时扑灭了妙光眼底的亮色，她怀着最后一丝期待，巴巴地瞅着黛玉的眼睛，希望从里面看出半点动摇的痕迹，可她所看到的只有坚定与疏离。黛玉甚至还加了一句：“你还不走，要我把茶泼到镜子上送客吗？”

　　妙光缩了缩脖子，见她满面决绝，只好咬着嘴唇往后一撤。镜中水纹荡漾，顿时掩去了狐妖的身影。黛玉望了望妆台一角所陈设的瓶花，清艳幽芳的芙蓉开在碧水般的青瓷胆瓶之上，不胜幽冷寂寞。

　　她飞快地挪开了眼光。

　　周遭的各色光影拖曳长长的尾巴，被妙光抛在脑后。这镜遁之术还是八年前孤竹君教她的，彼时她作为秦媪妪的特使辅佐孤竹君入人间，孤竹君投桃报李，修为稍一恢复，便张罗着想教她几门护身的法术。可惜她资质实在驽钝，又志不在此，被这位严师硬扣着学了许多，仍旧未被教成一位高徒，只是学会了包括镜遁术在内的几样逃命用的小法术。

　　她素来是胆小的。还是只狐狸崽子时就是兄弟姐妹里最怂的一只，哪怕化形之后，看见天边飘过一朵乌云，不管它打不打雷，她都要夹着尾巴跑进山洞里瑟瑟发抖的躲到天光大亮为止。

　　前方陡然大亮，妙光化回狐形一跃而出，在稳稳接住她的秦媪妪怀里擦去眼泪，细声道：“主人，她还是不肯来，不过奴家倒有了一个新的主意。成亲是两个人的事，奴家这就去拐了那师拱辰，林仙子不就成不了亲了吗？”

　　如此绝妙的主意，秦媪妪却没有立即回应。周遭幽烈的梅花香气近乎织成了馥烈的香云，只说话的功夫，便有如雨花瓣落在身上。妙光知道，孤竹君重伤晕厥之身无法收束体内灵气，致使数千年修行的妖力涣散而出，遍布紫虚洞，才引得洞中花木疯狂生长。

　　隔了半晌，妙光听见头顶传来主人的声音：“既下定了决心，便去试试罢……只是京中不乏修为精深之士，你需小心行事，只可婉转智取，不宜强夺。”

　　世人若想向女家提亲，应备好纳采礼上门，而纳采礼的规格则依据男家品级而各有不同。如师拱辰，他现居翰林院编修，为正七品，按礼制，当备大雁一只，彩缎、首饰各六种。如今正当春日，正是南雁北飞的时候，师拱辰亲自去郊外猎了大雁回来，亲手收拾得干净水滑，装入礼盒。至于彩缎、首饰等物，他亦不假手于人，而是亲往各处，以做学问的推敲精神精挑细选，货比三十家。

　　这日，师拱辰翻遍了京城著名的首饰店白玉楼里的货品，相中了一对卿云拥福簪，出了重金买下。待他自伙计手中接过簪盒时，外头已是暮色漫天。他将踏出楼门，忽听一声“哎哟”，有淡淡香风扑面而来，下意识的一挽，臂弯里已搂住一具温香软玉般的娇躯。他连忙将女子扶稳，而后撤后数步，看也不看那女子面容，斜斜欠身，拱手道：“在下得罪。”

　　那女子的声口当真有着脂香粉腻的情韵，羞答答地也回以一福，娇声道：“奴家适才没留意脚下，不小心给这门槛绊了一下。要不是公子及时相救，怕是要出尽了洋相。公子大恩，奴家实在感激不尽。”

　　这都什么时候了，这位姑娘竟然还来买首饰？师拱辰想着，直起身，依旧未看那女子一眼：“举手之劳不足挂齿，不过这白玉楼将要打烊，姑娘怕是得改日再来了。”

　　那女子含羞道：“多谢公子提醒。不知公子家住何方，高姓大名？或许我们是街坊邻居，回去正是顺路呢。”正说着，便有一阵风从她身后刮起，凑巧撩起了她臂上所挽的琥珀色纱罗披帛，好巧不巧，一端正缠在了师拱辰手腕上。

　　其实在那纱罗飞来时，师拱辰便已试图侧身躲避，谁知不知怎地竟生生没躲过。只好用力一抡手臂挣开了那披帛，仅仅这一霎时的接触，他已闻见了那披帛上似兰非兰、似麝非麝的香气，其美妙之处，竟是荡人心魂。他眉心一皱，复一拱手：“萍水相逢，不必通名道姓。天将晚，在下有急事在身，需要赶路，姑娘也早些回府才是。”

　　“奴家……”那女子正欲开口作答，谁知师拱辰也不管她回没回话，一扭身径自走了，走得还飞快，简直像是身后有豺狼虎豹在追。

　　难得清装雅饰，将自己收拾得俨然一名大家闺秀的妙光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半晌，化作了挫败的暴怒：“好啊，枉奴家以为你喜欢这个类型的女子，还专门比着林仙子的模样画了妆，你竟看都不看一眼就走？你把奴家当成了什么？吃人的老虎吗？”

　　“师三郎，奴家记住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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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故事告诉小朋友们，千万不要仗着聪明的小脑袋瓜去骗人，否则狼来了的次数多了，真的狼来了，会发现自己已经被拉了黑名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