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与玫瑰》余晓逗

29、偏偏是你

　　随着媒体的披露，呈甚嚣尘上话题的还有被爆出欧宇宸的唯一健在至亲——胞弟欧羽焯，挖新闻的真是有对与生俱来的触角，深知什么才能有流量，像商界新秀哥哥，妙手仁心弟弟这样烂俗的标题，是最能打开吃瓜群众好奇之心的。

　　好在没有一家媒体对他们幼时感兴趣，欧羽焯进来的时候拎了一袋橙，和平日里的样子没差，橙子被他熟稔地在桌子上滚了一圈两圈的，然后就很听话地被他的手指轻轻剥去了外衣，香气四溢。

　　欧宇宸怔怔地看着羽焯这一系列手上的动作，干净利落，橙的外衣好看的完整的脱下，更好看的还是他那双葱白的手，小时候觉得这双秀丽纤长的手不弹钢琴可惜了，长大了羽焯拿起了手术刀倒是没什么好可惜的了。

　　羽焯搬开橙一分为二，一半给他，一半放在桌上，他看了眼，心中唏嘘，打小他就不争不抢，哪怕是有一堆橙，他也知道谦让，第一个一定是给自己的，而且一定是完整的，他不会碰一片。

　　自己虽然爱吃，但没那耐心剥，佣人切好的又不爱吃，就总让羽焯剥，小时候真是矫情，大了，有些事他已经不想让羽焯继续做下去了，但他已经习以为常。

　　像是此刻他给了羽焯一片橙，他也摇摇头，从袋子里重新拿了个橙，给自己剥上了，他低着头在认真剥，欧宇宸泛起了心酸，为了驱赶掉这样的情绪，他起了个话头：“羽焯。”

　　“嗯？”好像这次橙子皮有些顽固，他一脸卖力的在攻克，并未抬头。

　　欧宇宸没有在意，半开玩笑半认真地继续道：“什么时候带我去见见秋田立夏医生？”

　　羽焯身体明显微微一震，立刻从专注的剥橙事业里抽离出来，抬头看向他，眼睛里有疑惑、惊讶和丝丝的慌乱。

　　“看看哪位姑娘被全医院惋惜着，怎么就入不了我们羽焯少爷的眼了。”在医院呆了那么久，医护人员背后聊的八卦，他也略知一二了，其实已特意去过大厅医生照片墙上见着了，不起眼的角落位置，但看一眼便能记住。“秋田立夏”——眉目春山浅淡，眼若秋波宛转，寡淡的面相，但有种如沐春风般的自然脱俗，给人以安逸舒服之感。

　　口耳相传的动人爱情故事，总会添油加醋的以传奇色彩最终示人，日本财团大小姐爱上中国穷小子，穷小子高攀不起，有情人终不能眷属，这样的版本成了定局，想来羽焯对秋田立夏并不感冒，懒得解释，正好顺水推舟，冷了这段一头热的感情。

　　怎料他也不简单的家世被曝光，倒成了他的无情，只是秋田看上去挺不错的，看面相不是那种刁蛮难缠的大小姐，反而性格很温顺，应该是个贤妻良母，职业一致应该有不少共同话题，长相也很邻家可人，理应是羽焯喜欢的。

　　回想起来，自己的弟弟长得那么风流倜傥的，一双桃花眼更是藏也藏不住，除了有时遇事较冲动以外，几乎没什么缺点，光他亲眼看到围在羽焯身边倒追的姑娘就一个手指掰不过来，怎么这么些年了还没谈过恋爱？

　　这回儿还是淡淡地说，因为这家医院的最大投资人是秋田家，他不想让人嚼了舌根，说他是靠关系晋升的，再说自己确实配不上立夏，现在正处事业上升期，根本没心思恋爱，大家还都是医生，他没有那个精力花时间做到最简单的陪伴，不要耽误了那么好的姑娘。

　　说罢，塞了几片刚剥好的橙，虽然极力掩饰，但还是被欧宇宸看到他微皱起的眉，像小时候一样，羽焯还是会吃完，不动他的橙，就像他每次如钢琴机器一样用手指去做一套肌肉动作，他都站得远远的，不动声色地看，但是怎么也不会去碰上面琴键一下。

　　伤势恢复出院的第一件事，就是命人准备材料，把莫如霏顺利送去精神病疗养院，欧宇宸已经没心力去应付她了，他也不想在精神状态那么差的时间里，还要留一份心眼去提防她的杀戮之心。

　　他现在不想死，可以说从未有过那么强烈的求生欲在他心中发酵，他要找到她，他曾经的太阳女神。在他从鬼门关外走了一遭后，醒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要找萧雅，打发走莫如霏，他也放手去做了，以为自己有多果敢，实际上，可笑的是他压根就放不下莫如霏，给她暂时的关押只是双方冷静的期限。

　　凡事总得有个期限，可三年来的坚持像是个闹剧，每次都是徒劳，以至于每周一见的私家侦探，成了视频、语音、邮件，每次点开那些信息，上面的文字线索或是照片录像，到头来只是一次又一次的玩笑，随着时间的流逝，私家侦探更是为了完成任务一样，搜集的信息越来越模糊不清、模棱两可，照片不是像素太低就是一个背影或者侧脸。

　　就在欧宇宸有意要结束三年合作，感觉寻找萧雅的时间变得永无止尽的时候，他在电脑前闭目，按了按睛明穴，舒缓了一点工作一整天后的眼睛酸涩，便例行操作的随意点开邮件附件。照片太大，网速不够，一段段的显示，让他失去了耐心，起身去冲了杯咖啡，再回来的时候已经加载完毕。

　　一张女人的照片赫然撑满了三分之一个屏，笑着在跟人交谈，背景是他记忆里熟悉的维多利亚学府，虽然建筑只占了整个照片的冰山一角，大多都是绿油油的草坪，世上有那么多那么相似的草坪，但他一眼就能肯定那是她多次找他搭讪的草坪，好像透过照片就能闻到它独有的芳草香。

　　女人站在绿荫背景下，一张侧脸面孔，一副骨架身板，都比萧雅要瘦，更不相称的是她的笑容，笑得内敛含蓄，她明媚张扬的笑是刻在他脑海里的，随便一回忆都能勾勒出嘴角上翘的准确弧度，照片里的笑太过客气，甚至可以说是小心翼翼，可是即便是跟曾经的萧雅有所出入，但像是肯定那块草坪就是那块草坪一样，欧宇宸就是确定照片上的女人是萧雅，现在的萧雅。

　　他颤抖的用鼠标滑上去，邮件正文确实写着摄于维多利亚大学的字样，照片上的日期在三天前，这次私家侦探可能跟以往任何一次一样，机缘巧合下随手按下快门，拍下了相似萧雅的姑娘，然后急于交差，没想到邮件一发出没多久，雇主就来了电话，火急火燎地问他还在不在维多利亚，有没有调查照片上的女子，跟了她几天，等一系列连珠炮问题。

　　邮件是在他家的卧室发的，当然是回国了，而照片上的女子，他没有深入调查，只是当她走后，技巧性的问了下同她说话的朋友，原来她俩并不相识，她不小心踩了她一脚，说抱歉的时候闲聊了两句，只知道她是这所学校的校友，来维多利亚旅游顺便看看母校，连名字都没打听到。

　　校友吗，欧宇宸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不管怎么样，他都要飞去看看，但环宇天下正处于纽交所上市的关键期，而要在那么大的维多利亚市里找一个人，无疑大海捞针，这才有了连续数月在加拿大、C城来回穿梭的征途。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就在欧宇宸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在黄刀寻到了佳人，且公司上市的事也基本完成，他终于可以在这个有她的城镇里安定下来等她，佳人还是那个佳人，但还是不是他的，只得听天由命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非得在这儿再待上一月，明明她拒绝的那样果断，好像一下子时间又回到了七年前，她在电话里异常冷静地说分手，假设着不分手也没有好结果的百事哀，即便是隔着电话，都能感受到那头传来的寒意，像是变了一个人。七年后，她又一次抛下了你，不过这次是真实地坐在你面前，情绪激动地赶你走，为了维护另一个人，心疼那个人的感受，让你离得远远的，叫你早点回国，不要再来打搅他们。

　　她终是要嫁人的，她要嫁给那个会让她心疼的男人了，她要嫁给那个守在她身边七年的男人了，欧宇宸每每想到这些，心都一阵阵揪起的痛，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找到了她，在她还没成家却即将成为别人新娘的时候。他还在死皮赖脸的奢望什么？黄刀镇有很多丰富多彩的玩乐项目，让人期待的美食，喝不完的美酒，数不尽的各类party，大家勾肩搭背，自来熟的喝酒聊天，一群人在热闹，吃喝玩乐厮混在一起，玩的再尽兴，独独少了一个人，酒里总是和着泪。

　　一个多月的时光，在灯红酒绿下过的还不算煎熬，但每晚脱下疲惫，一头栽进浴缸的时候，他都想闷死自己，但心中丁点的希望还是晃晃荡荡没有彻底抹灭。

　　欧宇宸装扮整齐，系上围裙，戴上帽子，手拿吻刀仔仔细细地抹胚，事实证明，他欧宇宸真的不适合待在厨房，这都费了十几个蛋糕了，手都酸的提不起来了，还是没有成功，他沮丧地摘了厨师帽，耷拉着脑袋乖乖坐在一边，眼神空洞地又看了一遍师傅的手法，要不是收了昂贵的学费，他都要怀疑老师傅不看他，是憋着一股气忍住不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