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佬是我前男友》陈五野

13、第 13 章

　　第十三章

　　第二天开始，顾岭正式进入剧组，开始拍摄。

　　剧本改过之后，男三号和男一号、男二号的对手戏也增加不少。顾岭忙得昼夜不分，浑然忘我，有时候任昊昊忽然同他打招呼，会惊觉自己面对的不是顾岭，而是戏中的男三号樊星渊。

　　幽幽的、黑色的漂亮眼眸，顷刻就能进入情境，入戏极深，连切换也不必——这一点，博得了剧组许多人的赞赏。

　　“和顾岭拍戏太舒服了吧。”任昊昊以前就是半个粉丝，现在俨然成了顾岭的无脑吹，“真的，我一秒滑跪了，太牛了。我都不用思考，直接跟着他走就完事……”

　　“那难道不是因为你演技太烂？”

　　万万没想到，任昊昊的助理紧接着就是一句吐槽，“说真的，顾先生没有助理吧？我都想跳槽了。”

　　“……靠。”

　　任昊昊委屈巴拉，刚好顾岭拍完一条——又是一条过，走到旁边休息，他大型犬似得小跑过去，嘀嘀咕咕道：“顾哥，顾哥，最近开班不？”

　　“开班？”

　　顾岭周围还萦绕些许刚才的氛围，沉浸其中，眼眸中尚带着几分兴奋。

　　他像个几年没开荤的人，突然走进了免费香煎肉排店；又像是腿脚受伤、被迫在轮椅上坐了半年的芭蕾舞舞者……一旦重新进入熟悉的、热爱的领域，就是一条近乎脱水的鱼，瞬间游入广阔的大海里。

　　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尽情去享受、去释放。

　　他很快活。

　　不远处，导演梁宇也看得出他的快活，嘴角止不住地往上翘，一边同旁边懒洋洋靠在折叠椅上的韩世成道：“别的不说，你这次推荐是真的靠谱。”

　　“我哪回不靠谱？”韩世成在墨镜后翻了个白眼，嬉皮笑脸道：“不过既然我这么靠谱，你要不要少要点投资？”

　　“那可不行。”梁宇一口回绝道：“既然靠谱，才应该多要投资。不然辜负了大家的努力。”

　　他眼睛还盯着之前的画面，反复回放，想着从何处剪辑。看着看着，他忽然眉心一拧，叫来旁边的副导演，说了几句话。

　　副导演走过来，打断任昊昊与顾岭刚开始的闲聊：“顾岭啊，梁导让你准备一下，刚才那条要重新拍。”

　　“重新拍？”

　　顾岭还没回应，任昊昊先诧异了：“刚才那条不是挺好的，怎么要重新拍？”

　　“咳，不是你的事。”副导演解释道：“是盛姚有个地方不到位……”

　　原来如此。

　　刚才那段是男二号与男三号的对手戏之一。

　　樊星越从男一号莫志明处，得知有杀手按照他作品中的杀人方式作案，震惊之余开始噩梦连连。

　　梦中的不是别人，正是他每次写作不畅时幻想出的樊星渊。而与以往不同的是，樊星渊不再是与他截然相反的成功作家，而是一个双手沾满血腥的杀人凶手。

　　他“目睹”他如何挑选目标、如何周详计划、如何调整细节、如何不慌不忙寻觅时机、再从容不迫地动手——

　　惊醒之后，莫志明就再次来访，告诉他“凶手”又一次残害了谁。

　　双重压迫之下，樊星越请求帮忙破案，并且，在与莫志明的探讨中，他主动提出将嫌犯代号取名为樊星渊，以更好代入。

　　起初，莫志明认为这样做不妥当。但随着案件的增加、手法的愈发相似，他不得不承认，这代号恰如其分。

　　原著中多少可算双男主设置，改编之后扩充了许多剧情。这一场的具体，就是樊星越梦中的场景。

　　他，梦到了樊星渊的杀人过程。

　　整场戏基本是樊星渊的主场，他穿着高级定制的三件套西装，衣冠楚楚、道貌岸然，但一转身，洁白手套上鲜血淋漓，脚下就是受害者残破的躯体。

　　樊星越则站在一边，手足无措，被束缚似得动弹不得——主要的表演，是细微的表情、和惊恐之余难以自制的逃跑。

　　……不过整体来说，在顾岭不自觉撑开的氛围带动中，这很容易演出来。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梁宇会觉得不满意。

　　顾岭放下还没打开的水杯，走回梁宇身后，旁边盛姚也过来了，刻意没有看顾岭这边，盯着前面的小屏幕。

　　梁宇没转身，估摸着两人过来了，直接说道：“盛姚，你看看你演的什么东西！”

　　“这段是樊星越先惊恐后逃跑，不是上来就像老鹰抓小鸡一样的乱跑！”

　　“还有你那叫惊恐表情吗？你是不是戴美瞳了？”

　　“……梁导，对不住。”

　　盛姚咬了咬牙，低声道：“我只是想更上镜一些……”

　　“把你那些偶像剧的心思都收起来！”

　　梁宇丝毫不给他面子，当众斥责道：“我的戏不是你以前那些烂片！男二号是个落魄作家，不会搔首弄姿戴美瞳！”

　　“你要是光想着怎么好看，就直接去拍平面，别来糟蹋我的剧！”

　　樊星越先目睹樊星渊杀人，樊星渊转身，而后樊星越才惊慌失措，开始逃跑……因此盛姚前半段的表演，顾岭是看不到的。

　　但是，全程架了数个高清摄像机的梁宇，自然就发现了这一幕的不和谐之处。

　　梁宇拍戏一向精益求精，尤其遇到顾岭这样能充分演绎角色的好演员之后，他就愈发吹毛求疵了起来。

　　平心而论，盛姚方才的表演也能及格，可奈何对面顾岭实在太精彩，是超过满分的一百二十分，对比之下，盛姚的表演就相形见绌，有点不太够看了。

　　……盛姚也觉察了这一点。

　　他狠狠咬住下唇，阴恻恻瞪视一眼顾岭，心中某些恶意有增无减，逐渐酝酿成庞大的阴影。在梁宇面前，他挤出笑容 ，谦卑恳求道：“梁导，对不起，我这就去卸掉美瞳…”

　　梁宇冷哼了声：“摄像机准备！”

　　几分钟过后，两个人走回场地中心，旁边有人不明所以发问：“怎么回事？顾岭的戏不都是一条过吗？”

　　“嘘，别说啦，怎么可能是顾岭，是盛姚，盛姚拖累的……”

　　果不其然，听到了这些话，盛姚的表情更难堪了。

　　他站到初始位置上，怎么也无法平复心情，更难以入戏。

　　这种状态显然无法让梁宇满意，在第二次开拍的十几秒后，梁宇再度怒气冲冲道：“卡！重来！盛姚，你是不是不想干了？！”

　　“……对不起梁导，给我五分钟，我调整一下状态。”

　　盛姚只觉得所有人都在嘲笑自己，他匆匆躲到旁边角落里，整个人缩成一团，难以克制地咬自己的指甲。

　　……又是顾岭，总是因为顾岭，一直是顾岭。

　　如果、如果没有顾岭就好了。

　　如果顾岭不存在就好了。

　　盛姚几乎把指甲咬出血来，五分钟飞快就过去了，盛姚第三次来到场地中央，面色已经镇定许多。

　　顾岭也背对着他，重新站好。

　　“卡！”

　　梁宇的声音一出，顾岭立刻陷入状态。只一个呼吸，他不是顾岭，他变成了樊星渊。

　　西装革履、优雅得体的……杀人凶手。

　　脚边是新得到的猎物，他垂眸安静地观察着这具年轻的□□——鲜活、生动，是他精挑细选，从许多人中抉择出的漂亮小玩意儿，将会让他再一次得到那种掌控的满足感、只属于支配者的愉悦，和惬意的、被填满的充盈情绪。

　　他乐于听到他们哀切的求饶声、看到他们濒死时本能的抽搐，当灵动眼眸归于死板、失去明亮色泽，他会索然无味，自鲜血之中开启新一轮的追寻。

　　但今夜，在享用只属于他的静谧乐曲之前，他似乎有不速之客。

　　修长挺拔的身影缓缓转身，露出精致却漠然不似人类的眉眼，“樊星渊”视线转移，饶有兴致看向突然出现的“樊星越”。后者惊呼一声，条件反射作祟，踉跄后退，而后头也不回的快速逃开——

　　“哐当！！！”

　　幻想之中的具体地点，是一处仓库。惨白灯光的映照下，“樊星越”冷汗涔涔，脚下不辨方向，如同深入虎穴的羔羊，唯一迫切的需求就是逃生。他穿越狭长缝隙、在大堆货物中艰难挣扎……而后，盛姚扮演的“樊星越”终于躲藏在一处旧箱子的下方，死死捂住嘴巴。

　　“樊星渊”的脚步声回荡。

　　啪嗒。

　　啪嗒。

　　啪嗒。

　　他在靠近，一点一点地靠近。

　　他也在试探，一点一点地迂回。

　　“樊星渊”从容不迫，他是自负而强悍的猎手，有信心玩弄猎物于股掌之间。他步伐沉稳、规律，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急迫，对樊星越的逃走并不意外，也并不紧张。

　　最终，他站在“樊星越”所在的箱子前，“樊星越”连呼吸也屏住了，完全将自己静止。

　　做工不菲、纤尘不染的黑皮鞋始终没有离开，“樊星越”却濒临崩溃，突然，他意识到这只是梦境，猛地起身——

　　“哐当！！！”

　　就在盛姚起身的刹那，二人上方堆叠的几个沉重木箱子忽然重心歪倒，紧接着冲着顾岭滚了下来！

　　……几米之外，韩世成心里猛地一沉。

　　完了，顾岭要是出了什么事，他怎么和谢云麓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