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点甜》待华颠

66、第 66 章

　　虽然说要聊一聊，但一路上两人却不约而同地保持了沉默。
　　季怀宁透过后视镜看着她，任小知只是望着窗外，眼眸里是一片漆黑，看不出情绪来。
　　她好像瘦了一些。
　　季怀宁收回了视线，心里有些烦乱，像是一团横生的乱糟糟的野草，理不出一点思绪。
　　随心门口的银杏树染上了金黄色，簌簌地落了一地，像是铺上了一层金色的地毯。
　　按着原笙的性子，是绝对不会清扫它们的。
　　任小知踩过树叶，走进了店里，季怀宁站在门口，顿了一会儿才走了进去。
　　原笙只默默目送两人上了楼，然后轻舒了一口气，继续往手边的花瓶里插着花。
　　刚走到楼梯拐角处，任小知便感觉自己的手被人拉住，她回过头看向季怀宁，看着她突然凑近的面容，心跳瞬时漏掉了一拍，本来故作的冷面和心里的防线都突然间被破开了一道裂缝。
　　她瞳孔微微缩了下，“你干……”
　　话音未落，她便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那人身上清冽的气息瞬间将任小知包围，让她狠不下心去推开这人。
　　“小知……”季怀宁窝在她脖颈中，轻轻地唤了一声又一声。
　　任小知胸口像是被什么塞满了一般，连呼吸都有些不畅，好一会儿，她才发现自己已经无意识地回抱住这人。
　　就好像是无法抗拒一般。
　　这样的认知让她心中猛地一颤，一伸手猛地推了过去。
　　……
　　“小知，我好像睡了很久。”眼前的人抬眸看向她，稚子般的瞳孔干净而漂亮，“妈妈还没回来吗？”
　　任小知看着醒过来的人，怔了下，“宁宁？”
　　宁宁点了点头，“小知，你好像瘦了。”
　　任小知顿了一下，看着眼前地人，好一会儿才说道：“有哪里不舒服吗？”
　　宁宁摇了摇头，她掀开身上的被子，然后和任小知面对面坐在了床边，“我想出去走走……屋里好闷啊。”
　　任小知看着一脸祈求望向自己的宁宁，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好，我们出去走走。”
　　外面已经是深沉的夜色，原笙早已上楼休息。
　　任小知关好了店门，看向已经出去站在银杏树下的宁宁，然后径直走了过去。
　　宁宁蹲下身子捡了几片银杏叶，攒成一束递给任小知，“送给你。”
　　任小知看了看那束金黄色的“花”，伸手接了过来。
　　宁宁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她把手背在身后，跳了下身子，继续往前走着。
　　收到花的任小知跟上了她的脚步，“宁宁想去哪？”
　　宁宁想了想，指了指前面还亮着灯的一家店。
　　入秋多时，夜里的低温已经不容小觑，但是只有十四岁的宁宁才不会管这些，她只是睁大了眼睛看着任小知，似乎在期待她的同意。
　　任小知对上她的视线，心里头突然又塌陷了一点，她转头对笑得甜美的柜台小姐姐说道：“一杯蓝莓圣代，谢谢。”
　　宁宁面上的笑意绽放开来，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奶白色的冰淇淋被抹上酸甜的蓝莓酱，然后伸出双手接了过来。
　　“少吃一点。”任小知有点头疼，“当心肚子不舒服。”
　　宁宁敷衍地点点头，伸手拿着勺子舀了一口冰淇淋送入了口中。任小知忙伸手接过了她手里的杯子，轻皱了下眉头，“慢点吃。”
　　宁宁的勺子停在半空中，默默地收了回去，眼睛却紧紧地盯着任小知手里的圣代，然后又眼巴巴地看了任小知一眼。
　　任小知无奈地叹了口气，手伸了过去，“一点一点吃。”
　　宁宁忙点了点头。
　　冰淇淋随着手心的温度一点点融化，公园的门也逐渐出现在了眼前。
　　沿着河边走的人们并不畏惧夜风的寒冷，牵着手守住了一份温暖，一旁买着气球和仙女棒的小贩依旧忙碌着，看得任小知晃了下神。
　　宁宁这回儿倒是不想吃冰淇淋了，她看着不远处灯光璀璨的旋转木马，拉着任小知的衣袖问着，“我可以坐那个吗？”
　　任小知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点了点头，“去吧。”
　　然后任小知就看见属于原憬和季怀宁那张成熟的面庞，露出一点孩子的娇憨来，她甚至在原地跺了下脚，心中的快乐像是杯子里倒满的热可可，快要溢了出来。
　　任小知心里像是被戳了一下，那丝裂缝又大了些，那股子因为委屈筑起的高墙，变得摇摇欲坠。
　　音乐悠扬的响了起来，带着蝴蝶结的独角兽一高一低地转了起来，
　　宁宁坐在上面，对着站在下面看着她的任小知露出一个灿烂的笑来。
　　任小知对着她挥了下手，看着她转到了另一边。
　　一旁刚下来的小朋友在妈妈的怀抱撒娇，“妈妈，吹得我脸蛋都凉了，”妈妈蹲下身子，伸手捂了捂小家伙的脸蛋，“那下次还玩不玩啊？”“玩！”
　　任小知顿了下，看向四周，瞄见了不远处的售卖部，抬脚走了过去。
　　宁宁转过来的时候，才发现任小知不见了，她心里头一慌，从马上下来扶着扶手站在那里。
　　下面的工作人员问她，“怎么了？”
　　她脸色有些发白，“我有点不舒服……”
　　上面也没有了其他的客人，工作人员把设施停了下来，看着她走下来，有些无助的张望着，像是个走丢的孩子。
　　不过也只是像而已，毕竟这么大的人了，工作人员见她没事也不再说什么，回到了操作屋里。
　　宁宁站在那里，朝着四周张望了一圈，才看见任小知的身影从不远处走了过来，她的手里还拿着一瓶牛奶。
　　任小知见她已经下来了，微微有些惊讶，“这么快？”说着，又把手里还带着温度的玻璃瓶牛奶递过去。
　　宁宁没接，只是看着她。
　　任小知便把牛奶直接送到了她手里，“不喝也没事，可以暖暖手。”
　　接住牛奶的宁宁这才理解任小知的用意，她握住了温热的玻璃瓶，问道：“只有我的吗？”
　　任小知笑了下，伸手握住宁宁的手，热乎乎的温度传了过去，“我不冷，你捂着就好。”
　　宁宁看着她的笑容，也跟着笑了了下，她把牛奶瓶放在两个人握住的手中，捧在一起，“谢谢你。”
　　任小知看着乖巧的宁宁，心里悄悄叹了口气，面上的笑意却没有散去，“还想玩什么吗？”
　　宁宁摇了摇头，“我想回去了。”
　　任小知顿了下，又问道：“那边还有些卖东西的，要不要去看看？”
　　“以后再去吧。”宁宁腾出一只手握紧了瓶子，另一只拉着任小知，“今天已经玩的很开心啦。”
　　任小知便不在说些什么，和宁宁慢悠悠走了回去。
　　一直到躺到床上，宁宁又拉住了要起身离开的任小知，“小知，我们以后还能出去玩吗？”
　　任小知顿了下，伸手摸摸她的脑袋，“只要你想去。”
　　宁宁笑了下，她看着任小知，好一会儿才说，“小知，要是可以选择的话，你希望醒来的是谁啊？”
　　她好像是随口问了一句，眼里的光依旧纯净无邪，却让任小知猛地怔了一下。
　　宁宁抚了下后脑勺，看着任小知不解的样子，低声说道，“我睡着的时候，见到她们啦。”
　　任小知怔怔地看向她。
　　宁宁继续往前走着，“她们告诉我，妈妈走了。”她的声音有些低，像是借着夜晚的静谧，才能到达任小知耳中。“我再也见不到她了。”
　　任小知下意识伸手抓住了她，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安慰她。
　　宁宁看向她，摇了摇头，“我没事……”她面上的神情有些恍惚，好一会儿视线才聚焦到任小知脸上，“她们说，要好好活着，才能遇见和妈妈一样重要的人。”
　　她小心翼翼地反手握住任小知，眼睛有些泛红，“她们说的是你吗，小知。”
　　任小知愣了下，轻声说道，“我不知道。”
　　宁宁微微坐起了身子，然后伸手抱住了眼前的人，“我知道是你……小知，我们还会再见吗？”
　　任小知愣了下，抱着自己的人已经脑袋微微垂下，枕在了她的肩上。
　　她感受着肩上的重量，忍不住伸手回抱住这个又再次陷入沉睡的人。
　　好一会儿，肩上的重量蓦地轻了些。
　　任小知微微顿了下，松开了手，看着醒过来的人。
　　“你还没有回答她。”那双眼睛看向她，“你希望醒过来的是谁呢？”
　　任小知迎上她的视线，看着她，摇了摇头。“那已经不重要了。”
　　那人愣了下，等到理解她话中的意思后，她的眼神又变得晦暗起来，“我和原憬都不重要了吗？”
　　任小知叹了口气，看向她，“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为什么不做选择……”季怀宁低下了头，她下意识握紧了手心，“如果你义无反顾选择了她，或许就不用见到我了。”
　　任小知愣了下。
　　季怀宁抬头看着她，嘴角勾出一个无力的弧度，很快，她又垂下了嘴角，说道：“不管是我，还是原憬，都是为了更好地活下来，才存在的。如果原憬失去了活下去的意愿，我的存在也会变得没有意义。”
　　“现在连宁宁都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我们已经不需要对自己再隐瞒什么了。”季怀宁又勾了下唇角，“这次再见，就真的是结局了。你确定，不做个选择吗？”
　　任小知静静地听着，一直到季怀宁又一次问出这个问题，她才说道：“如果我能选择，我想，你们都能好好的。”
　　“因为只有这样，才是完整的季怀宁。”
　　那个拥有着十四岁之前快乐记忆的季怀宁，那个如原音所愿长成温暖模样的季怀宁，那个为了真相投身伊然的季怀宁，才是完整的她。
　　季怀宁看着她，嘴角又弯了下，却是带了一抹释然，“任小知，你很贪心啊。”
　　任小知也看着她。
　　好一会儿，季怀宁才动了一下，她伸手拉灭了一旁的台灯，然后拉着身旁的人说道，“我困了。”
　　任小知嗯了一声，顺从地躺在她的身侧，侧首去看她在暗夜中模糊的面容。
　　季怀宁闭着眼睛，手却伸过来拉住了她。
　　任小知听着她慢慢舒缓的呼吸声，就在她以为季怀宁已经睡着的时候，身旁的人又说了一句话。
　　“不准忘了我。”
　　任小知怔了下，莫名觉得心里有些酸涩，好一会儿，她才听见自己轻轻嗯了一声。
　　夜色渐渐地深了，就连月光也隐匿了起来，不愿留下一丝痕迹。
　　但黎明总是会到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