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风月有声》折枝伴酒

6、第 6 章

　　颜蘅毫不矜持地让李南给了。

　　好友申请发来的时候，她几乎秒通过，打开新好友对话框跟他打招呼：【温医生~】
　　后面还跟着一个可可爱爱的猫咪摇尾巴表情包。

　　温翊礼：【嗯。】

　　他头像是书桌台灯下一杯热腾腾的黑咖啡，名字就是本名，但颜蘅还是给他写了备注——世界上最帅的大恩人。

　　然而刚编辑好备注，对方就主动结束对话：【要忙了，晚点跟你说。】

　　颜蘅扁了扁嘴，回复：【噢。】
　　【那我等你呀。】

　　忙了半天，她一直心不在焉地摸兜里的手机，期待有什么新消息，然而直到下班，温翊礼都没再找她。

　　第二天上午，那人对话框才又有动静：【你工作的地方在哪？方便吗？我一会过来一趟。】
　　【把这个还你。】

　　照片是她那天装酥饼给他的食盒。

　　颜蘅眼睛一亮：【你都吃完啦？】

　　温翊礼：【怕天打雷劈，没浪费。】

　　颜蘅忍不住笑起来：【好吃吗？】

　　温翊礼：【嗯。】

　　颜蘅发过去一个定位：【我在这里~】
　　【你进门就可以看到我。】

　　温翊礼：【好。】

　　“哟，什么好事儿啊？笑得跟朵花似的。”甄敏敏打趣她。

　　意识到是在上班，颜蘅立马管理表情：“没什么，刚想到个笑话。”

　　“别想什么笑话了，经理叫开会，估计闹什么幺蛾子呢。”甄敏敏揽过她肩，“赶紧走，最后一个又要挨批。”

　　颜蘅扭头看了眼门口，被她拽进会议室。

　　从来没觉得经理开会这么多话，这么费时间，十分钟了还没讲完。算算温翊礼从医院开车到这边，应该也就用十分钟。

　　手机亮了一下，她藏在桌面下打开。

　　温翊礼：【我到了。】
　　【在忙？】

　　颜蘅发过去一个猫咪哭唧唧的表情包：【被揪进去开会了……】

　　温翊礼：【嗯。】
　　【那我给你同事了。】

　　颜蘅瞅了眼唾沫横飞的经理：【你急着回医院吗？】

　　温翊礼：【一会儿有台手术，要回去了。】

　　颜蘅失望地努了努嘴：【好吧。】

　　信息发过去，连自己都感觉到满屏怨念。

　　等等，她丧什么呢？
　　还个饭盒而已，也不是非要见到他才行吧……为什么非要见到他？
　　颜蘅冷静下来，抬手拍了拍脸。

　　“颜蘅。”经理似乎察觉到这边的动静，叫了她名字。

　　颜蘅立马乖巧地站起来：“我在。”

　　“刚才我说的那些都记住了？”经理目光扫了眼大家，“最近总行检查，大家都打起精神，注意合规。”

　　终于等到散会，甄敏敏皮笑肉不笑地走出会议室，小声嘀咕：“合规合规又是合规，他们咋不买一群机器人干活呢？”

　　颜蘅叹了口气，整个人闷闷的没搭腔。

　　到前厅，咨询台小兰叫住她：“颜蘅，刚有个帅哥让我把这给你。”

　　颜蘅看着台面上熟悉的盒子，勾了勾唇：“谢谢，先放这儿吧，我下班来拿。”

　　“帅哥？”甄敏敏一下来了兴趣，靠在吧台边问小兰，“什么样的帅哥啊？有多帅？”

　　“不知道啊，他戴了口罩，不过眼睛挺好看的，而且个子好高呢。”小兰用手比划了下，“这么高。”

　　甄敏敏哇了一声：“这快一米九了吧。”
　　她回头看颜蘅：“你在哪儿认识的极品？”

　　颜蘅淡淡地回了句：“偶然认识的，不太熟。”
　　说的倒也是实话。

　　“一来二去就熟了嘛。”甄敏敏拿起食盒，掂了掂，“里面有东西。”

　　颜蘅惊讶地看过来：“啊？”

　　甄敏敏：“你看看？好像还挺香。”

　　颜蘅心脏跳了跳，赶紧从她手里拿过食盒，打开盖子。

　　里面是放得整整齐齐的泡芙，闻着像酸奶味，顶上还撒着桂花碎末。

　　“颜蘅同学，有情况啊。”甄敏敏一脸八卦，“老实交代你是不是——”

　　“都在干什么呢？还不回到各自的岗位干活？”经理的声音突然响彻大厅。

　　颜蘅火速盖好食盒，让小兰给她收起来。

　　直到中午吃饭的时候，甄敏敏才尝到第一口泡芙，爽得眼睛都眯起来了：“太好吃了吧我的天！”

　　颜蘅拿着手机在给温翊礼发信息：【是你自己做的吗？】

　　温翊礼：【嗯。】

　　泡芙皮还是酥的，应该是今天早上才做的，嘴里是夹着桂花味的奶香，颜蘅无比满足地敲字：【谢谢啦。】

　　温翊礼：【不客气。】
　　【礼尚往来。】

　　颜蘅浅浅地勾了下唇。
　　果然，他只是不想欠她人情。

　　甄敏敏还在八卦地问东问西，颜蘅往她嘴里塞了个泡芙：“别问了，吃。”

　　甄敏敏倔强地出声：“啊日无日爱灰你啊——”（他是不是在追你啊）

　　颜蘅无语地看了她一眼，低下头，沉入自己的思绪。

　　像温翊礼这样的人，吃盒点心都要重做一份给她还回来，怕是不会轻易接受她做的饭。

　　*

　　有几天没收到那个小姑娘的消息了，不像她平日蹦蹦跳跳的性子，连朋友圈都很安静。

　　温翊礼以为终究是孩子气的三分钟热度，很快就会消失。

　　直到这天中午从手术室出来，正是饭点，准备叫林栋去食堂，一回办公室，就被那群人盯得头皮发麻。

　　他的办公桌上，赫然放着一个奶白色保温袋，正面还有一只猫的图案。
　　和她用的表情包上那只猫很像。

　　他把病历夹放到桌面上，拧眉：“什么情况？”

　　“梁主任的小侄女儿送的。”林栋看热闹不嫌事大，吹了声口哨，“我说老温你就从了吧，小姑娘多有诚意。”

　　“我也觉得行。”一名年轻小医生跟着搭腔，“温老师单身问题解决了，还有利于科室团结，上次咱老刘开会呛了梁主任几句，两个人到现在还不说话呢，总不能一直这么僵着吧？”

　　林栋眼泪都快笑出来了，语重心长地拍拍他肩膀：“老温，你责任重大啊。”

　　“都不去吃饭吗？”温翊礼扫了眼这群八卦精，“下午的手术研讨会提前到一点半。”

　　“卧槽不是两点半吗？”
　　“我还要吃饭，还要午休呢……”

　　温翊礼面无表情地拿起杯子，转身去茶水台：“我看你们都不累，不需要休息，如果跑得快应该还够吃个午饭。”

　　除了林栋，那几个学生都拔腿往食堂跑。

　　闻到咖啡的香气，林栋回头乜他一眼：“少喝咖啡，当心结石。”

　　温翊礼抬起杯子抿了一口：“你不吃饭？”

　　“我等外卖呢。”林栋坐回自己椅子上，仰靠着叹了口气，“食堂吃腻了，换换口味，我点了两份饭，现在看来你不需要了。”

　　“谁说我不需要。”温翊礼扯了扯唇，本来没打算动这袋午餐，忽然想起小姑娘那天把点心塞他手里时说的话——浪费了天打雷劈哦。

　　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把袋子拎到边上的时候，才看见里面似乎有张字条。
　　他拿了出来。

　　上面是女孩娟秀可爱的字体。
　　就像她扑闪着大眼睛盯着他，笑得露出两排小牙齿，梨窝浅浅，软糯中带着点狡黠，像只明明没有坏心思，却总要闯点小祸的猫——
　　【可以换一盒你做的泡芙吗？】

　　仿佛站在一扇他本不该进入的门口，犹豫逡巡，这一刻还是忍不住推开了门。

　　袋子里装着一个保温饭盒，和一个卡通图案的折叠纸盒。

　　饭盒里是今天的午餐，土豆炖牛腩和山药木耳炒豆角，纸盒里溢出浓郁的奶香味。

　　这香味把林栋勾了过来：“卧槽，这还拿不下你？”

　　温翊礼淡瞥他一眼：“不是你想的那样。”

　　“嘴硬吧。”林栋啧啧舌，“之前那些姑娘送午餐送咖啡的，你碰过一口没？”

　　温翊礼打开保温盒，带着点调侃望向他：“这不是为了科室团结？”

　　林栋被怼得嘴角一抽，抬手敲敲纸盒：“挺香的，我能尝一口不？”

　　温翊礼：“不行。”

　　林栋气笑了：“你是狗吗？还护食？”

　　直到他的外卖到了，才停止骚扰温翊礼。

　　温翊礼没想到，小姑娘看着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模样，手艺还不错。
　　一盒饭菜都吃了个精光。
　　完事他给她发信息：【午餐谢谢了。】
　　【想吃泡芙可以给你做，不用这样。】

　　颜蘅似乎也在休息，秒回过来一个“嘿嘿”的表情包。
　　【那多不好意思呀。】
　　【不能白吃你的泡芙~晚上我再给你送饭吧~】

　　温翊礼满脸无奈：【不用了。】

　　颜蘅：【可是我已经做好啦，一个人也吃不完，会浪费。】

　　温翊礼：【那好吧。】
　　【明天给你泡芙。】

　　颜蘅：【哇.jpg】
　　【开心！】

　　隔着手机屏幕仿佛看见那双眼，圆溜溜的发着光，温翊礼忍不住勾了勾唇，把手机放下，拆开装点心的纸盒。
　　里面是满满当当的手工小曲奇，还点缀着彩色的巧克力豆。

　　*

　　第二天，颜蘅和他约好在医院见。

　　本来温翊礼是想早上给她把泡芙送过来，可颜蘅担心他不收自己的午餐，便说要去医院拿药，中午会过去。

　　上午十点多，温翊礼似乎才忙完一阵，给她发信息过来：【伤还没好？】

　　颜蘅刚接待完一个客户，看见信息忍不住笑出声。
　　他忙的时候，反应速度真的像有时差，这种慢半拍的感觉居然有点……可爱？
　　颜蘅笑着敲字：【好啦。】
　　【上次医生开的润肤药膏不错，我想多买点回来抹嘿嘿。】

　　温翊礼：【那也是药，不是护肤品，不建议长期用。】
　　【你试试这个吧。】

　　他推送了一个链接。

　　颜蘅点开，是个她没听过的牌子，而且很便宜，一大罐才十几块钱。

　　温翊礼：【学校实验室研发的，比市面上那些成分复杂的东西好用。】

　　传说中的江城大学实验室？一直听说他们有自己的牌子，但她从来没见过。
　　而且卖得这么便宜……学校是真有钱啊，这连研发费用都赚不回来吧？

　　她脑子里突然有个念头，敲字问：【我买这个你会有钱吗？】

　　温翊礼：【？】

　　颜蘅：【就是提成什么的。】

　　温翊礼难得发了一个表情包，猫猫流汗。
　　【我不是推销。】

　　颜蘅这才发现他可能误会了：【那个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有提成的话，我就多买点！】

　　温翊礼：【算了。】
　　【我明天回学校，帮你带一盒。】

　　颜蘅：【那多不好……】

　　温翊礼：【只是顺便。】
　　【你中午还过来吗？】

　　颜蘅眼睛一亮：【来！】

　　温翊礼：【我一会儿有个会，可能不在。】
　　【东西放桌上你自己拿。】

　　颜蘅愣了一下，失望地张嘴：【那你午饭怎么办？】

　　温翊礼：【忙完再说。】

　　又是忙完再说。
　　有些人只顾着照顾别人身体，对自己的身体还真是随意啊……
　　颜蘅回了句“好”，轻叹着把手机装回兜里。

　　*

　　为了尽早确定一个疑难病例的手术方案，十几个专家都没顾上吃午饭。林栋一路哀嚎着摸他空荡荡的肚子，回到办公室，一抬眼就看见温翊礼桌面上的保温袋，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卧槽，凭啥就你有午饭吃？啥命啊我！”

　　温翊礼面色复杂地拧了拧眉。

　　“我说老温，你对人家没意思拜托早点说清楚，这样显得有点渣。”林栋指了指自己空无一物的桌面，“而且也很伤人。”

　　温翊礼眉头蹙着，打开保温袋看了一眼，里面没有留字条，他直接拎给了林栋。

　　林栋眼尾一挑：“送我了？”

　　温翊礼拉开办公桌底下的柜门，默默从里面拿出盒泡面。

　　林栋实在是饿惨了，一顿狼吞虎咽，直到五脏庙得到了慰藉，才满足地摸摸肚子，边喝汤边说话：“这小姑娘手艺是真不错，可惜了，你俩要是能成，咱们科室都有福。”

　　温翊礼没搭腔，他继续：“都说昨天那曲奇好吃呢，一会儿我把这个也分给他们，哎你要不要先尝尝？好像和昨天不一样。”

　　温翊礼嗓音淡淡地：“不用了。”

　　办公室静默了片刻，林栋问他：“你到底什么打算啊？”

　　“不知道。”温翊礼用叉子搅着最后两根泡面，“太小了，难说。”
　　弄不好还算他欺负小辈。

　　上次刘主任心直口快结的梁子还热乎着，好好的附院两大王牌科室变得关系微妙，一点风吹草动就紧张。
　　梁政听见神外俩字就拉脸，看见刘主任就绕道走，联合会诊都不参加，如果颜蘅的事处理不当，又要得罪一次。

　　况且站在他自己的角度，也不太忍心。
　　他预感这个小姑娘哭起来，会比之前所有被他拒绝的女人都头疼。

　　他一向铁石心肠，但凡沾上感情就不喜欢拖泥带水，拒绝时更不会在乎对方的感受，这次也不知道怎么了，多出许多匪夷所思的行为和顾虑。

　　想起还答应去学校帮她拿实验室的润肤乳，顿时觉得自己那会儿是不是脑子不太正常。

　　*

　　医院传起八卦也很快，连一向只醉心学术的温逐青都知道了。

　　说神经外科那和尚庙最近蓬荜生辉，来了个美人小姑娘，院草温翊礼又被缠上了，每天三餐不断，还有点心吃，同事们也都跟着沾光。

　　温翊礼在停车场遇见堂哥时，见他倚着车门那一脸意味深长，就知道大事不妙。

　　他清了清嗓，走过去若无其事地打招呼：“回来了？”

　　现在三月末，江城市民还都是羽绒服大衣，刚从南方回来的温逐青却一身单薄T恤。

　　“刚下飞机。”温逐青笑了笑，下巴微扬，“听说你过得挺滋润啊。”

　　温翊礼嘴角一抽：“一千多公里也拦不住你八卦。”

　　温逐青笑着拍拍他肩，搂着往电梯室走。

　　温翊礼看向哥哥裸露的小臂，皱眉：“穿这么点小心感冒。”

　　“没事儿，办公室有。”温逐青把他推进电梯，按下楼层，转过头认真地盯住他，“那姑娘到底什么情况？说说？”

　　温翊礼撇开眼：“没什么好说的。”

　　“你要是喜欢就果断点儿，别婆婆妈妈的，吊着人家不给个准话。你要不喜欢，该断就断清楚。”温逐青脸色正经下来，“我隔着一千多公里都知道了，你觉得院长知不知道？你爸知不知道？院里现在风言风语的，医务处没找你谈话？”

　　温翊礼沉思片刻，点了下头：“行，我会处理的。”

　　*

　　颜蘅觉得该给温翊礼换换菜谱了。
　　照他这个不按时吃饭的频率和程度，对身体的伤害比她想象中更大。

　　今天带的是排骨和猪蹄，自制的芋泥燕麦奶，还有在沈依店里选的一个0糖小蛋糕，为了感谢他给自己拿润肤乳。

　　这些天相处下来，他觉得温翊礼大概只是个i人，并不是故意冷冰冰——
　　对陌生人内向，熟悉之后还挺好相处的，会做甜品，还会关心人。

　　她哼着小曲走到电梯间，等电梯的时候看见两名护士抱着病历夹站到另一侧，也在等电梯。

　　“那个八卦你知道吧？”
　　“是我以为的那个吗？”
　　“神外的？”
　　“嗯嗯！”
　　“真没想到他喜欢那样的。”
　　“怎么？长得不好看？”
　　“也不是不好看，就是挺小的，梁主任的远房侄女，听说大学还没毕业呢。”
　　“没毕业？这也太小了吧！”
　　“是啊，以为他真的不近女色，原来喜欢小姑娘。”
　　“亏我还把他当男神，也就是个臭男人，老牛吃嫩草。”

　　颜蘅跟着走进电梯时还在想，老牛吃嫩草怎么了呢？真正的爱情不应该被年龄阻碍吧？而且大学没毕业，也不是没成年，只要两个人互相喜欢，差几岁又有什么问题？
　　当然那种耄耋老翁娶二十岁姑娘的情趣她是不能理解的。

　　然而听着听着，越来越觉得不对劲。

　　她们聊的难道是温翊礼？
　　等等……刚才说到梁主任……
　　该不会……
　　女主角是她吧？

　　手机突然响了一下，是温翊礼发来的微信：【来了吗？】

　　两人还在继续聊着，百分百确定话题的主人公就是她和温翊礼，颜蘅脑子有点恍惚，敲字的手也不稳：【嗯，在电梯。】

　　温翊礼：【先别去办公室，五楼安全通道等我，有话跟你说。】

　　颜蘅心事重重地下了电梯。

　　前些天不觉得有什么，可现在她走在医院走廊，总觉得所有人都在看她，用一种让人很不舒服的眼光，如芒刺在背。
　　颜蘅躲到安全通道的门里，才终于舒了口气。

　　一片寂静中，手机突兀地震动起来，上面闪动着李南的名字。
　　她长叹一声接听：“喂？”

　　“完蛋了，妹妹。”李南一副爱莫能助的绝望语气，“你和院草的事，梁主任知道了，我帮你的事他也知道了。”

　　颜蘅抬手扶了扶额头：“我和温医生什么事都没有。”

　　李南：“你不知道医院现在传成什么样了？”

　　说到这个她就很无奈，低下头：“我知道，我也没想到。”

　　“现在这八卦有鼻子有眼的，我都不知道怎么对梁主任解释了，我怕他剥了我的皮。你得跟我说实话，到底怎么回事？”李南语气严肃下来，“你真不是看上他了？”

　　“胡说什么呢？我怎么会看上他？”颜蘅把自己缩进墙角，“你第一天认识我吗？”

　　“我最怕穿白大褂的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因为小时候经常生病，打针住院家常便饭，她对白衣天使既崇敬又害怕。
　　如果不是遇见温翊礼，她这辈子都不会如此频繁地往医院跑。

　　然而一墙之隔，温翊礼轻轻放慢了脚步，无声停下。

　　女孩清甜的嗓音不像平时那么柔软轻松，闷闷的，像闷锤落在他心口上。
　　正要拉开门的手缓缓放下来。

　　脑子里像被抽走了什么，他一时间愣在原地，直到身后有人催命似的叫：“温医生！19床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