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船魔云舫》月不藏光

6、第六章 夫子出现

　　就在此时，忽然听到半空传来一个洪亮声音：“三个逆徒，还不住手”。
　　一道青色神光从天而降，虚空踏步，大袖鼓舞，右手一甩玉拂尘，一道无形气浪震开打斗中三人。
　　正是缥缈仙院的大夫子司徒若坤，一青色法衣，在炽烈的阳光和斑驳的树影下，老头长须飘飘，手持玉拂尘，更显得仙气十足。
　　大夫子就是大夫子，果然威严不凡。
　　大仙位可是天仙级别，整个朝歌只有两人，且来自高高在上的仙门三宗。
　　传闻正道只有三宗一寺五老的传人和极少的修士可达到大仙位。
　　在仙门世家，一个人修炼渡九天雷劫突破到小仙位就十分了不起。
　　再往上便是中仙位，也称地仙，便是人间修仙的极限。
　　夫子浑身散发出大仙位的无上真气，在场的人均被这种强大的气场压迫不敢随便造次。
　　三人见到是大夫子，无不慌张，同门斗殴相残，严重者被驱出仙院。
　　花满庭一脸惊讶，急忙归剑入鞘，害怕大夫子认出手中九耀。
　　萧盈珠恰站在表哥身后，忙从袖中取出一块手帕，低头抹额头的汗，遮掩心虚。
　　辛夼双目怒火难消，手中紫竹棍却也只好落下。
　　大夫子不威自怒，厉声斥责道：“浮屠古寺玄铁塔内囚禁着饕餮，青龙神尊在塔中镇守，这座千年古刹关乎朝歌存亡，是该你们打斗的地方吗？我几天不在缥缈仙院，你们就要捅出天大的篓子来。”
　　众人自知犯错，低头不语。
　　花欲然终于松了口气，平日他最厌烦这个爱唠叨爱训人的老头，今日见到却是莫大欣慰，舔了舔受伤的舌尖，服下一枚止血灵药，口舌一阵冰爽凝结的药香，血算是先止住了，清清嗓子，急忙躬身施礼道：“望大夫子主持公道，花满庭捉来一可怜乞丐，飞蝶传讯威胁我前来，暗中联手萧盈珠欲杀弟子活祭青龙，并且他们早有预谋，毁尸灭迹后，编造天衣无缝的谎言，说我偷偷潜入浮屠塔寻找突破机缘，自寻死路，幸亏辛夼赶到救了弟子。”
　　司徒夫子根本不管花欲然说得是否实属，气得先指责他道：“又是你？为什么每次闯祸都有你？花阙呀花阙，这些年修行没有半点长进，喝酒赌博放狗咬人样样有你，你真是越来越有出息了？突破不了小仙位，还敢挑衅惹事。”
　　花欲然满肚子委屈，申冤不成反遭一顿臭骂，怒怼道：“司徒老头，你善恶不分，想公然包庇恶徒？以前我花欲然千错万错，是我犯下的错我都认罚，但我从没残杀同门、抢人佩剑的歹念。”
　　司徒夫子没现身之前，这里发生的事便已摸清七七八八，心中自然雪亮，严肃训道：“混账！目无尊卑，不知礼仪。老夫谁也不袒护，你们真是片刻也不消停，多用心修行，少点打架斗殴。”

　　这些年，花欲然恶迹昭著，夫子在前面一丝不苟的宣讲道法，他躲在龚少聪后面埋头酣睡，没事逃学逛街遛狗，隔三差五呼朋唤友，聚众饮酒赌博，将仙院风气带坏，早已让大夫子失望厌烦透顶。
　　个人修行也停滞不前，在仙院众人眼中一落千丈，唯独被人不敢小觑的是他的身份，即便是捡来的，但好歹是个殿下。
　　萧盈珠暗暗幸灾乐祸，唰的桃腮垂泪，像是受了委屈，上前娇声道：“夫子明鉴，我一介女修，出身广陵萧氏，人人都知萧家尊道重义、家训甚严，不允许同门相残，更是多年聆听夫子教诲‘杀生短命，修道者要多种善因’，我刚才见表哥和辛夼起冲突，担心损毁这千年宝塔，不慎放出饕餮凶兽，殃及朝歌无辜百姓，才出手想阻止他们。”
　　真是一张小嘴妙口生莲，几句话妄想给自己洗得很白。
　　花欲然气得牙痒痒，不久前她钳住自己脖子举在空中，甚至用匕首想剜掉自己舌头，那时可一点都不柔弱，眼下没想到她颠倒黑白、睁眼胡说。
　　指着胳膊上细丝勒出的伤口，愤怒道：“你没动手，我这胳膊上的伤口怎么勒出来的？你巧舌如簧、胡编瞎造，敢对天发誓吗？”
　　萧盈珠哭得更加委屈，她委屈自己这次真的被花欲然害惨了，没杀了他，让夫子和仙院弟子们知道今天挖人眼睛、活祭青龙的事，以后还有何面目做人，只好抵死也不承认道：“花欲然，你怎样受的伤我哪知道，我若残害同门，日后夜夜梦魇缠身，心生魔念，我才修得小仙位实属不易，岂不自毁修仙之路。再说，你可是堂堂六殿下，仙君昭告天下收的义子，我就算昏了头，也不敢以下犯上，去触犯仙君龙颜，不信大夫子可以问这三位守塔人。”
　　矮个主事迫于无奈，只好硬的头皮点头说：“是，我三人身负守塔重任，怎敢放任仙院弟子在此打斗，更害怕他们胡闹而放出饕餮，本想和萧仙子一同阻止。”
　　花欲然一口怒气憋爆在腹中，差点当场吐血，暗骂：无耻，这贱女人一面当着夫子面炫耀自己已经是小仙位，地位不同往日，一面又仗着人多势众，肆无忌惮的扭曲事实，真恨不得找人把这她衣服扒光，卖到生意最火爆的勾栏里。
　　辛夼替老大愤愤不平，看不过去，断然反驳道：“大夫子，萧盈珠没一句真话，明明是她将花欲然抛入塔内的，多亏我及时赶到，才侥幸将人拽回来，我可发誓担保。”
　　双方争执不休。
　　大夫子又叹了口气，深知此事处理不当便会引发朝歌内斗，大殿下昏迷不醒，广陵萧氏势力强大，时刻想借机扶持花满庭的哥哥三殿下花灵隐上位。
　　暂不理会几人争执，看了眼昏迷的小胖娃娃，走上前，蹲在小胖子身边，摁开小胖子嘴，取出一粒暗红色丹药，喂了下去，并在他胸口运起灵气，帮助消化。
　　蓬莱岛神药果然不同凡响，牛肉包子服下片刻后渐渐苏醒睁眼，见眼前神仙一般的老人，很感激，咧嘴笑道：“谢谢神仙爷爷。”
　　大夫子满意点头，笑着问道：“好孩子，真乖，你叫什么名字？”
　　小胖子憨态可掬，诺诺的回答：“牛肉包子，欲然哥哥给我起的名号。”
　　大夫子一张老脸瞬间变得哭笑不得，望了花欲然一眼，气呼呼，拿着拂尘指着他道：“牛肉包子！？亏你想得出来，简直是有伤大雅，无理取闹，起这种低俗可笑名字，孩子将来长大怎么做人，白白浪费了仙院这么多年的墨汁。”
　　在场的人都使劲憋住不笑。
　　小孩子很天真，怕老神仙责打哥哥，赶忙噘嘴解释道：“神仙爷爷，不要怪欲然哥哥……”埋下头脸红不好意思，羞愧低声“这……是我的错，我抢李麻子包子铺的包子，被李麻子追着打，追了几条街，说，非要打断我的狗腿，是欲然哥哥拦住他，赔钱救了我，还给我找了住处，那还有一群小伙伴，后来是我又抢了两三次……他说为了我长记性别再拿人家包子挨揍，以后就叫‘牛肉包子’，等我长大会再给我起一个配得上真正男子汉的大名。”
　　老夫子点头嗯了声，并安慰地摸了摸他的头。
　　萧盈珠见此情形，挠了挠鬓发，担心事情露馅，心生一计，赶忙从袖口中掏出几颗糖，笑嘻嘻哄道：“牛肉包子长大一定是男子汉，也会出人头地，姐姐这还有几颗蜜糖，桂花香味，很甜的，送给你吃，好不好？”
　　十个小孩七个嘴馋，牛肉包子见到是糖便立马忘了伤疤，登时心喜眼馋得流下口水。
　　旁边花欲然的眼神几乎可以杀人，这女人真狡诈虚伪，竟然拿准孩子喜欢糖，想用糖哄骗孩子，忍不住咳嗽了两声“咳咳”。
　　牛肉包子听到欲然哥哥的咳嗽声，原本已经伸出脏兮兮的小手忽然停滞空中，回头怯怯的望了眼花欲然，又缩回，张了张嘴，吞咽下流出的口水，哇的哭了出来，走到花欲然身边，呜呜哭道：“我不要糖了……再也不要了，欲然哥哥，我今天起来晚，出门在路上遇到这个漂亮姐姐，她说她领我去找白菜叶你们，还答应给我糖吃，我就屁颠屁颠跟她后面，谁知被她带到这儿，害怕想回去，她找来绳索把我绑在石头上，我哭她就抽我耳光子……”
　　夫子气得瞪眉，问道：“果真如此？他们还干了什么？”
　　牛肉包子又伸出小手指着花满庭，哆哆嗦嗦道：“就是那个拿两把剑的哥哥，坏坏的笑，说，一个臭乞丐吃这么胖，一会拿我喂妖兽，我好怕啊，呜呜……”
　　萧盈珠满脸露出嫌弃神色，气得将糖丢在草地上，事情被揭穿，她却仍不肯认：“大夫子，这事出有因，花欲然曾用落雷符在大庭广众之下，劈得我表哥浑身只剩几条布丝遮体，这样的羞辱怎能不记恨……所以我们才合计着，抓牛肉包子威胁他来，也没想怎样，不过是想敲打敲打花欲然，借机出口气。”
　　花欲然怒极反笑道：“敲打敲打？就是准备把我扔进浮屠塔里吗？真卑鄙，刚才你还用几块破糖骗一个五岁的孩子，知不知道，他没爹没娘，吃不饱、穿不暖，晚上睡在又脏又潮的稻草地上，你们所做的简直禽兽不如。”
　　萧盈珠自知理亏，很羞愧，被逼问得频频后退。
　　花满庭的气焰又窜了起来，挺身而出，挡着表妹的面前，怒视着花欲然：“一切是我干的，你想咋样？”
　　花欲然平时撒野惯了，越想越是气恼，心中有种想杀人的冲动，眉头猛然挑起，二话不说挥拳去打。
　　花满庭手拿两把佩剑，一时不方便还手，脸上顿时挨了一拳，怒火蹭的冒起。
　　眼看两人扭打一起，大夫子大发雷霆，呵斥道：“你们住手！当着我的面，还敢放肆，真是目无尊师、无法无天，就这样修道又何用？”
　　萧盈珠、辛夼赶紧上前拽开两人，辛夼不忘叮嘱花欲然小心伤口。
　　花满庭抹了下鼻子，毫无悔过的意思，知道无法抵赖，供认不讳道：“大夫子，是我今天想杀花阙，此事从头到尾全是我一人谋划做主，与萧盈珠无关，所有惩罚我甘愿一人承担。”
　　大夫子狠狠瞟了他一眼，看见他手里攥着两把剑，其中一把是九耀，压着怒火道：“你…………老夫今天定会惩罚你的，还不将佩剑还给人家！”
　　花满庭心有万分不甘，却又不敢当面违抗命令，只好愤愤不平的递了回去。
　　花欲然一把接过九耀，抖了抖剑穗，物歸原主，臉上露出得意笑容。　　大夫子踱步上前，向千年浮屠塔躬身弯腰行了一礼，诚恳道歉：“今日仙院弟子，冒失打扰青龙神尊，实属老夫管教不严，是我等罪过，望神尊勿怪，回去我必将严惩他们四人。”　　青龙乃天之四灵的老大，天之四灵，以正四方，青龙是东方之神，颇受世人尊崇，本领神通甚至远超传说中的大仙位，修道之人素来敬重。
　　除了花欲然其他人也跟着一起向浮屠铁塔躬身施礼。
　　花欲然心中不满，大夫子没帮自己主持公道，现在是看谁都有怨恨，个性刚硬更是不服：什么神兽啊，差点吃了老子，我才不给他施礼，不过是一条长了角的大虫子罢了。
　　塔中的青龙声如洪钟：“原来是一群瞎闹捣蛋的娃娃，没事送进牛羊和死囚去喂饕餮，本以为仙君突发善心，也送进来一个上等的活祭品犒劳我，没想是一场胡闹，罢了。回头告诉花慕容，百年之期将至，纵然天下大难，我已无能无力，及早另寻良策。”
　　大夫子恭敬的回道：“神尊的话，我必当转达仙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