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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上帝之死(13) ...

  •   “好吧,帮你逃跑,”克劳斯兴奋地答应下来,“接下来该怎么办?”
      央禧抬起手臂,示意他看向金属锁链:“解开手铐。”
      克劳斯耸了耸肩:“我没钥匙。”
      “......”央禧一顿,笑意不变地说,“那就引开守门的护工,让我出去。”

      克劳斯盯着他看了片刻,目光中夹杂着显而易见的亢奋和某些隐秘的怜悯,半响他才开口:“你要帮我引出谢恩。”
      “我知道。”
      “所以我们最好换种方法,”克劳斯漫不经心地贴近了些,手指卷起央禧黑色的发梢,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皮肤上,“一种可以让你逃出去、也能够给谢恩足够时间的方法。”
      央禧抬起眼皮,昏暗的白炽灯下他的眼皮很薄,带着层绯色的红:“比如说?”
      “精神病院的下水系统可以通向镇中心,你下去之后,我再去通知院长,计划很简单,怎么样?”
      他有些不情不愿地皱起眉头:“这么麻烦?”
      “不麻烦啦,”克劳斯朝他露出一个毫无阴霾的笑容,“就这么说定了,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下水管道的入口在地下室,掀开沉重的铜制窨井盖,克劳斯站起身拍了拍手,紧接着一种潮湿阴暗的气息便扑面而来。
      脚下一道金属梯子通向昏暗的黑暗,央禧跟克劳斯打了个声招呼,叼起手电筒,手搭在梯子上便慢慢爬了下去。
      手电筒亮起青灰色的灯斑,光能有限,混沌的薄雾中能见度不过一两米,他几乎是以摸黑的方式向下挪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央禧终于堪堪接触到了水泥地面,跳下去的时候沉闷的回音响彻岑寂的通道,隐约可以听见洄洄的水流声,他用手电筒向旁边一照,便看见了左手边向下延伸的黑水。
      央禧深吸了口气,顺着水流走进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手电筒在浑浊的空气中投下萤火般的微光,走着走着通道逐渐变窄。
      于是围绕在周围那晦暗幽深的环境更深了,很容易便给人一种孤独沉重的错觉,就好像前方狭窄的道路如同一只无形的巨口,永远都没有尽头。

      就在这个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很轻,就好像某种爬行动物扭曲着腹部在黑暗中跟在他身后。
      央禧头皮发麻地扭过头,看见很远的、他进来时的那个地方出现了一缕微光......应该是谢恩和克劳斯。
      于是他关上了手电筒,毫不犹豫地加快了脚步向前面走去,然而狭长的下水通道里出现了几乎是与他重叠的脚步声,几乎就像是影子一样,紧紧跟在他身后,他加快速度,那脚步声就加快,他停下脚步,那声音也随之而停。
      央禧有点受不了不了了,再次回头看去。
      这次那抹光离他很近了,近得几乎可以看到两道模模糊糊的人形。

      先是克劳斯的声音:“话说回来,我想我已经找到我要的东西了。”
      “嗯,”谢恩淡淡地问,“在哪?”
      “你就是那个东西吧,院长。”
      “哪个?”
      “我在论坛上看到过关于这家精神病院的帖子,”克劳斯笃定地说,“有目击者声称他们在晚上看到过浑身黑色,长有触手的不明生物。”
      “就这个问题而言,我想我已经和你重申了无数遍了。”
      “是吗?”克劳斯沉默片刻,忽然问,“可你的影子......为什么这么不对劲呢?”

      借着微光,可以勉强看到远处那两人的影子。
      一个是拉长的人形,另一个却是臃肿且庞大的无机质状生物。那影子静静地躺在黯淡的光亮中,哪怕在骤然紧迫的氛围里,也是无波无澜没有任何情绪的。

      不等谢恩说话,克劳斯的语气带上了些兴奋:“果然是你吧?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从哪里来的?你的触手是什么样子,我可以看看吗?”
      紧接着是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脚步声还在继续,就在央禧几乎要怀疑那两人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时,谢恩开口了,他问:“你确定?”
      “当然了。”
      那一刻谢恩的表情是极其微妙的,仿佛夹杂了些漫不经心的嘲讽和冷意,但他面部肌肉的控制能力不足以支撑他做出这种表情,于是呈现出来的效果便非常的僵硬。

      央禧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便看到谢恩的衬衫下有什么东西似乎行将挤出来,只听噗嗤一声布料破碎的声音,一根棕色的、细细长长的触手从身体蔓延到空中。
      下一秒,触手便如同利刃般轻而易举地捅穿了克劳斯的身体!
      明明是看了起来极其柔软无力的节肢触手,却将陡然挣扎着的躯体托举向光亮,鲜血如雨喷溅而出,无数条密密麻麻的蚯蚓状触手从谢恩的躯体里快速长出,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般扑向尸体,发出了令人头皮发麻的水啧声。

      央禧总算知道为什么上次的患者会是那种死状了。触手如植物插进尸体的皮肤,汲取融化成肉浆的蛋白质,待触手退回去一切恢复成原状时,便只剩下了皮肤上布满小孔的尸体。
      他向后猛退了几步,几乎抑制不住行将到来的呕吐欲,拔腿就跑。

      脚步声还是不急不缓地跟在他身后,如同谢恩为人般的气定神闲。现在想来,不是他性格冷静,而只是作为一个披着人皮的怪物,他并不擅长控制人类复杂的面部肌肉而已吧。
      这么想着,央禧更想吐了。

      前方还是一望无际的黑,似乎怎么走也走不到尽头,他心慌得一塌糊涂,根本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忽然感觉自己脚踝上一凉,似乎被什么冰凉滑腻的东西给缠绕上了。
      那一瞬间他头皮发麻,肾上素飞飙的同时憋足了气往前跑,但那东西的力气出奇得大,几乎是片顷便将他绊倒在地。

      脸因擦到水泥地面而火辣辣的疼,哪怕用尽全力地向前爬也挪动不了半米,余光中有人步伐平静地走到了他身边,拾起掉落的手电筒扔进水里,于是通道便如同另外一个世界般沉浸在无穷的黑暗里了。
      “你......”央禧颤抖着嗓子道,“你把他......杀了?”
      谢恩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你看错了。”

      他猛地抬起头向后看去,克劳斯趔趄地从地面站了起来,浑身骨头发出咯吱咯吱的响,他朝他们露出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后背发凉的笑容,紧接着,便磕磕绊绊地以一种异常生疏的方式向他们走了过来。
      “你好。”谢恩说。
      克劳斯的脸上浮现出某种熟悉到可怕的表情,无波无澜地点头道:“你好。”
      “按住他的脚,谢谢。”
      金发的年轻人蹲下身,代替触手按住了央禧的脚踝,后者尽力尝试挣脱桎梏,却被他猛地抓住了,力气大得如同铁钳似的,在他白到恍眼的皮肤上留下了晦色的粉红痕迹。

      那双手并不冷,还带着体温,却是湿滑软腻的,不等央禧颤抖着身子反应过来,谢恩便半蹲下身捏起他的下巴,指腹在他自然上翘的唇线边摩挲。
      “张开嘴。”
      央禧死死瞪着他。
      谢恩并没有命令第二遍,因为克劳斯骤然加重的力气已经代替他做出惩罚,央禧吃痛地瞳孔中弥漫上白雾,下意识地便张开了嘴。

      一件极其恐怖的事情便发生了,只见谢恩紧紧贴着他的那根手指中忽然鼓起了一个小包,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即将要钻出来般。
      很快在他不断摇头求饶的声音中,一根细长棕色如同蚯蚓一样的触手轻轻刺破了皮肤,顺着唇线钻进了他的嘴里。
      扑面而来的是土腥和潮湿,粘稠冰冷的触手从他的舌床一路探到喉咙管深处,激起神经末梢的焦灼感,催出恶心呕吐流出眼泪的生理反应。
      克劳斯静静地看着他们,瞳孔里反射着冰冷且无机质的亮光,谢恩也依旧全神贯注地朝他微笑,隐约间似乎有什么无形的东西隔绝了通道和外界,不管他怎么试图离开,都永远找不到出路,因为此地便是世界的边缘。

      “真不乖,”谢恩摩挲着他冰凉的发丝,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的脖颈边,“尽想着逃跑。”
      央禧满脸陀红说不出话,只能如同溺水之人般双手紧紧捏着他的衬衫,因为过于用力,脆弱的指尖都变了颜色。
      谢恩亲了亲他的鬓发,动作温柔,那根触手却依旧不留情面地搅出神智涣散的津液。
      这是种极其吸引人的画面,漂亮的鸟雀被蜘蛛的网所困,垂死挣扎的脆弱样子轻而易举便可以勾出人最为黑暗的欲望,也就是作为生物生而便有的掌控和征服本能。

      “你愿意做额叶切除手术吗?”谢恩悠悠道。
      “忘记这一切,乖乖的HE结局怎么样?”
      央禧捏着他衣服的那双手骤然收紧,却因说不出话,只能发出“嗯嗯”的抗拒声。
      “不说话就是同意了哦。”
      “......”
      央禧呼吸急促,发出轻微的挣扎,但几根触手破开皮肤将他按住了,黑暗中雾霭越来越浓,如同一个没有尽头、永远醒不来的恐怖噩梦。
      “那就这么说好了。”

      1978年春,隔绝了疯人院与外界数月的雪虐风饕终于消融在阑珊灿烂的春意中,新的病人乘大巴驶入了白蔷薇环绕的别墅中。
      迎接他们的护工很年轻,看上去不过二十岁出头,金发碧眼长得极为俊美,只不过很少见他露出笑容,唯一的一次微笑也十分僵硬,似乎并不习惯于调动面部肌肉。
      “院长呢?”一个为了逃兵役而来的新病人问他。
      年轻人轻描淡写道:“他死了。”
      三个字说得很轻,仿佛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明明盛春正浓,阳光挥洒而下,所有人却不约而同地心下凉了凉。

      他领着新人走进别墅,等人高的落地窗边正坐着一个漂亮的人影。黑色发梢顺从地落在他如少女般浓长的睫毛边,茭白.精致的侧脸静静笼罩在光亮下,那双琉璃般的瞳孔也是没有任何感情的,整个人就好像一个由匠人制作而成的玩偶,美得不可思议。
      “央禧,”金发年轻人拿起他手边的药瓶,对他轻声道,“你又忘吃药了。”

      布谷鸟的叫声掠过迎风的白蔷薇,如水般的光辉伴随着窗帘一起微动,他慢慢抬起眼皮,顿了顿,旋即向护工露出了一个极其漂亮的笑容:“好的,我知道了,克劳斯。”
      克劳斯轻轻吻了吻他的鬓发。
      明明是如此圣洁美好一幕,那个为了逃兵役而来的新病人却无端感觉到了森森寒气。
      就仿佛在这个疯人院里,俯视着他们的并不是上帝,而是某种拥有巨大剪影的、摇曳着触手的怪物。

      ……

      [攻略成功。]
      [HE结局达成。]
      [即将前往下一个世界。]

  • 作者有话要说:  写完啦!!
    下章是下一个世界,我试试能不能今天码出来,有就有没有就算了(捂脸
    唉明明说好了两更,我却摸鱼摸了整整一天,我有罪啊啊啊
    感谢在2020-07-13 09:41:57~2020-07-14 06:58: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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