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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飞花逐月 ...

  •   白洲继续吃着饭菜,看得白洵啧啧称奇,暗想他真是长了个铁胃,沉晔暗叹如此冷心冷情之人遇上喜欢的人居然能变成这般,着实神奇。

      两人不约而同喝起茶水,见自家哥哥好胃口,白洵不禁惦记起小云有没有饿肚子,要不要把她最喜欢的糕饼铺老板送过去给她做点心。

      殊不知,此刻的谢云悠刚打了个小胜仗,这让之前一直低落的士气空前高涨。

      完成重振士气的第一步计划,一回营,她顾不上吃喝,马不停蹄探望完伤员,就与陈四海、韩副将等人谋划下一步。

      脸上血痕未干的她眸色沉定,不但从善如流,安排也周全妥当,让久经沙场的陈四海也连连点头,暗叹不愧是老将军培养出来的接班人。

      军中经历这次田邯的大败,更是旗帜鲜明的拥护谢家父子,而田邯自那一本参她的折子送出却无任何回音后,也认命般的沉寂下来。

      只有最了解她的萧轻远知道,作为三十万大军统帅的她是怎样强压下胸中滔天的怒火,才没立时拉了田邯去祭枉死的将士,不是不算账,而是等着回去算总账。

      诊治完伤员,萧轻远缓缓向中军大帐走去。

      恰好,谢云悠也出来,独立在帐前,任风吹拂起乌黑长发,一身铠甲,闪着银光,远望去仿若巍巍战神。

      莫名的,看痴了那人的眼。

      北疆地势高,风声啸啸,不多时,忽闻隐隐夹杂着的若有若无扑翅声,渐渐清晰,下一瞬,乌泱泱一大片不明物向营地飞速而来。

      萧轻远长眉一皱,谢云悠反应奇快,已喊道:“火把准备。”

      猝不及防,外围已有兵士发出惨叫声声,迅即,一簇簇火把传递燃起,却也依然挡不住飞蛾扑火的攻势。

      雪亮长剑舞的密不透风,谢云悠挑落无数蛾尸,一路行去,随手把中招的兵士抛进帐篷。

      陈四海双手挥着火把,呼啸生风,一股股焦味顿时弥漫开来,他目眦尽裂,发出怒吼:“来吧,来吧,狗娘养的!”

      不远处的山坳里,一个短打劲装少女横笛而奏,无数毒蛾源源不断受驱使向大佑兵营飞去,密密麻麻,遮天蔽日。

      本还笑眼弯弯,忽的她面色一变,但见,前方蛾群竟不断往回飞,还自发分开一条路。

      当中行来一人,一袭青衣,衣袂飘飘,眸色淡淡,看不清晰,但举止从容,在蛾群簇拥下,仿佛天人。

      萧轻远望向讶异的少女,目光停在她唇边的短笛上,长眸微眯,道:“北疆驱虫术。”

      “你是谁?怎么破的我的驱虫术?”少女放下横笛,手腕间银铃轻响。

      冷冷瞥了她一眼,萧轻远微抬手,一只飞蛾贪婪的落在他修长的指尖,落在少女眼中,渐渐露出匪夷所思的神色。

      “走吧,趁我还没改主意。”萧轻远的嗓音低沉漠然。

      “哼!”少女冷哼一声,笛身转向,瞬间,一抹银光直射而去。

      萧轻远眼都不眨,纹丝不动,下一刻,“噔”银光堪堪落地,离他脚尖不过数寸。

      “主子,你这心也太大了,”高飞微带埋怨的嗓音随风传来,身形如鬼魅般,已悄无声息闪现在少女身后,把剑一横,少女但觉脖子一凉,顿时双眼圆睁,一动都不敢动。

      挥手送走毒蛾,萧轻远淡淡道:“让她走。”换来高飞撇撇嘴,不情不愿撤走压在她脖子上的长剑。

      少女眨眨眼,声音不似方才那么尖利,问道:“你是佑军吗?我叫依玛。”

      萧轻远毫不理睬,转身离开,但听少女提高了嗓音喊道:“我们还会见面的。”

      高飞翻了个白眼,朝有些怅然的少女做了个鬼脸,道:“我家主子这次纯粹因你是个女子才放过你,下回真见了面,我第一个取你性命。”说完,声灭影消。

      毒蛾忽然退散,谢云悠诧异之余,和陈四海分头察看将士情况,万幸,受伤中毒的并不多,军医已分头在诊治了。

      不知怎的,谢云悠看着军医们忙碌的身影,猛想起没见到萧轻远,问道:“萧医官在哪?”

      脸被熏的有些黑呦呦,陈四海锐利的目光在大帐里逡巡一圈,立刻吩咐副将道:“还不赶紧去找人。”

      营地已近在咫尺,周遭景物却渐渐模糊起来,萧轻远忙从怀里掏出一枚药丸,毫不迟疑的吞了下去。

      还是晚了一步,隐隐绰绰看到几个身影朝自己奔来,他晃了两晃,倒了下去。

      待亲眼看到床榻上闭目不醒的人,谢云悠心骤然一沉,连呼吸都停滞住了。

      一直以来,都是他在看顾她,以至于她都忘了其实他也不过是具血肉之躯。

      “怎么样?”她焦急的询问替萧轻远把脉的老军医,却只得到他的一声叹息,这越发让她的心不住往下沉。

      老军医又叹了口气,就在快被谢云悠揪起身的前一刻,终于回道:“脉相平和,不会有大碍,没醒是因为体内还有些余毒,很快就能醒的。”

      长松了口气,谢云悠额角跳动,几乎是咬牙切齿问道:“那你怎么一直叹气?!”

      她话音刚落,老军医居然好巧不巧又叹了口气,颇有些难为情道:“那个,属下叹气叹习惯了,我姓常,友朋都戏称我是常叹气。”

      一旁的副将和手下偷笑,被谢云悠拿眼一瞪,忙架了常叹气跑了。

      谢云悠摇摇头,歪坐在榻沿,不觉也叹了口气,凝视着他清俊沉静的面庞,与他相处的点滴一股脑儿涌上心头,虽然平淡无奇,但似乎每一次,只要她一回头,亦兄亦友的他都在那。

      除了爹,也只有他和雪姑是她最亲近的人,如果他有意外,谢云悠甩甩头,甩走不好的念头,手背不小心挨到他的手,竟是出乎意料的冷,忙拉过被子给他盖上,刚拉起他的手放进去,忽的目光定住,仔细打量指尖的一点幽蓝。

      这是什么?

      谢云悠紧抿唇角,又察看了他面部、手背,没发现毒蛾造成的伤口。

      适才那妖物般的毒蛾不用想定是北疆的手笔,但突然退去,也让她心生疑窦。

      正在此时,萧轻远眉尖微蹙,反手紧紧握住她的手,仿佛想以此来抵抗梦魇中的难以承受的痛苦。

      “阿…爹,阿…娘,娘。”

      他的呢喃声含糊不清,谢云悠忍不住凑近去听。

      蓦地,他睁开眼,正对上她近在迟尺的脸庞,霎那间,一个一眨不眨,一个一动不动,彼此都定住了。

      谢云悠咽了咽口水,面上闪过一丝尴尬之色,下一刻刚想直起身,却想不到萧轻远阖上了眼,呼吸绵长,重新陷入昏迷沉睡中。

      长松口气,谢云悠不待琢磨他的呓语,就接到了紧急军报。

      原来她与陈四海定下的关门捉贼计策已成功,北疆军果然为避免当瓮中之鳖,把大部分兵力从莽山中转移到广阔的卫林郡一带,她眸光一冷,马上调令器械营整装准备。

      当日虎贲营的全军覆没,是她无法企及的痛,究其原因,除了田邯指挥失当,还因北疆所制的利器,如今定是要以牙还牙,让他们尝尝连机弩的滋味。

      心情激荡,谢云悠揉揉手腕,叮嘱兵士们照顾好萧轻远,便离帐而去,未及回头,是以没看到榻上那两道深沉注视着她的目光。

      入夜,大军未归,大佑军营里守备的异常森严,但本在榻上酣睡之人却已神不知鬼不觉离开了。

      远处一个山坡上,一道颀长身影独立在月下,在听到他的脚步声后,缓缓转身。

      “听依玛描述,我就知道是你来了。”嗓音沙哑中透着沧桑。

      萧轻远也是猜到依玛是他的徒儿,故而才手下留情,面色淡淡,走到他身侧站定,抬眸望着那轮明月,许久方道:“这些年辛苦你了,是时候你可以功成身退了。”

      衣角猎猎,那身影静默片刻,发出一声叹息:“多年心血,你真舍得啊。”

      “过了今夜,大局既定,有什么舍不得的。”清风徐徐,但隐隐已夹杂着血腥气,萧轻远深深呼吸,仿佛置身于百里外刀枪剑影、血流成河的沙场,胸膛里那颗沉寂许久的心脏一点点恢复跳动,越来越有力。

      从一开始,北疆不过就是他计划中的一环,平定北疆既是谢云悠的所图,也恰好是他想让她做到的,如果四海升平,怎让她建功立业,怎让她手握军权。

      苦心孤诣多年联结北疆十多个部族,掌控了数十万北疆军,居然又那么轻易的随手就放弃了。而那几十万人的性命在他眼里,轻微的不值一提。

      “我不知道你究竟想做什么,”感知到身边之人深不可测的危险气息,身影生平第一次生出惧意,负手道:“但我欠你的,已还清了,这北疆我不会再待了,从此以后,山高水长,永不复见。”

      萧轻远不语,默认了他的选择,毕竟随着他的消失,绝不会有人会把北疆备受尊崇、顶礼膜拜的大巫师与自己联系到一起。

      杀意涌动,只是一直等到那身影消失无踪,他也没有给高飞下令。

      罢了,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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