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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37)匆匆 ...

  •   叶疏林呆楞在那里看着平安的尸体怎么也不肯相信,也不敢上前去看,仿佛只要他没看到平安的脸,死的就不是平安了。

      元满脱了外衫罩在平安的脸上,平安爹依旧在哭,一个大男人哭的几乎背过气去,元满就让李博衍和洛潇潇找村民拿床草席来收敛平安的尸体,站起身一回头,看见叶疏林就站在不远处,叶疏林看见元满的眼神扫过来,慌了神,突然开口为自己辩解,他说:“他的死和我没有关系,我不过是把人送过来而已,我不过是想圆了他的遗憾,想让他们一家团聚而已,我是好心的!我没想到会这样!”叶疏林六神无主,拼命想把事情从自己身上推开。

      “可是就是因为你把他送来。”元满打断他的话:“人才死的。”

      叶疏林从元满的眼睛里面看到了失望,一下子慌了神,因为他知道,却是如此,这个事实是粘合在自己身上的,是甩不掉的,所以他开始为自己找借口:“可是我真的是好心的,我没想到会这样,他跟我说他想家了,我可怜他,我才把他送过来的。”

      “真的是这样吗?”元满懒得再听他的狡辩,害死了一条人命,毫无愧疚就算了还想着逃避责任?元满对他的情绪终于上升到了厌恶的程度,元满走近他,叶疏林被元满的眼神吓退了半步,元满看着他的眼睛又重复了一次:“真的是这样吗?”

      叶疏林卡在舌根的话说不出来了,元满质问他说:“为了显示自己聪明,为了显示自己有能力,为了显示自己比我厉害,为了显示自己快人一步,为了显示自己善良,为了显示自己洞若观火,这里面,你敢说一样都没有吗?”

      元满这么咄咄逼人的态度,叶疏林还是第一次见,半张着口,胸口剧烈的起伏,额角青筋暴起,眼眶被气得发红,可就是“没有”这两个字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很想自欺欺人,也很想告诉别人自己没有,可是他说不出口,他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因为他比任何之后,是有的,全都有,他帮平安回来,或许真的有像他说的他可怜平安,可是更多的是元满说的那些,他为了证明自己,证明自己的聪明才智,证明自己的细心善良,可是就像叶疏林说的那样,他小声无力的说:“我真的没想到他会死,我是因为同情他才帮他的。”

      “你是因为觉得自己比他厉害才帮他的。”元满无视叶疏林所有的辩解,直接点破了他的心思,说出了真相:“你觉得他可怜,觉得他没有本事,觉得他是个怂包,所以你帮了他,你觉得这样就可以显示你比他厉害,比他强,比他有勇气,所以你在你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怂恿他和亲人相认,你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你觉得他家里人理所当然的能接受他,所以你在不知道他家里人对他是什么态度之前,将他推了出去,你没有想过后果,也没有给他留过退路。”

      “叶疏林你真的是为了帮他吗?”元满一步步逼近叶疏林,叶疏林一步步往后退,最后被脚下的杂草绊倒,摔坐在了草地上,元满蹲下来看着他问:“你要是是他现在这幅模样,你敢回四海镖局吗?”

      阳光镀在元满的身上,清晨的薄雾还没散,元满好像拢在了光团里,晨光透进她的眼眸里,把她的眼眸照得流光溢彩,熠熠生辉,叶疏林突然被她的眼睛所威慑,浑身僵直的坐在那里,心中闪过无数为自己开脱辩解,甚至推卸的话,却都在元满的眼神底下变成了一团乱麻,裹搅着他的心神,让他不知道能从哪里开口。

      元满抬手戳着他的胸口说:“将心比心啊,叶疏林,叶公子。”

      “不如人就是不如人,没什么好丢脸的,你现在这个欲盖弥彰的样子才可笑。”

      在叶疏林心中,元满方才说了那么多,都比不上这一句的分量,这一句话,终究是将叶疏林小心翼翼维持了这么久的遮羞布扯下,将他的尊严和自信赤裸裸的暴露在了众人面前。

      元满叹了一口气说:“人无完人,各有不足,你何须如此。”

      叶疏林看了元满一眼,双目赤红,满是愤恨,这一刻他是恨元满的,恨她这么轻轻容易就点破了自己,恨她这么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就否定了自己这么多年的努力,更恨她,凭什么她就觉得她比自己聪明,这么高高在上的指责自己?

      难道她来,就能做得比自己好吗?

      叶疏林猛的站起来,差点把元满刮倒,元满往旁边避了避,冷眼看着他惊慌失措的样子,他们这边的谈话除了李博衍他们几个,注意他们的不多,毕竟在生死面前,这算什么?可是在叶疏林眼里,所有的人都在嘲笑他,都在嘲笑他的不如人,都在嘲笑他的自不量力。

      就在这样的嘲笑中,叶疏林落荒而逃。

      顾修谨在旁边目睹了前程,看到叶疏林慌不择路的跑走,走上前来和元满并肩站着说:“不去看看吗?”

      “他难道不认识回来的路吗?”

      一边的村民帮着收敛了平安的尸体,又把平安爹送了回去,留下了一些人准备善后,一位大娘几次欲言又止,最后搓了搓手来到元满和顾修谨面前说:“姑娘。”

      元满稍缓了神色,态度温和的看着大娘说:“嗯,大娘,怎么了?”

      大娘劝她说:“我们这边地方偏,一向不太平,总会出事,那小郎君一个人跑了,怕是会出事,你快去把人找回来吧。”

      元满说:“大娘放心,他年岁不小了,自己有分寸。”

      大娘还是担心,坚持说:“话可不是这么说,要是像平安爹一样............”大娘一顿,说道:“后悔都来不及。”

      叶疏林和平安不一样,元满清楚的知道这一点,可是这个大娘不知道,元满也不必和她解释,这个大娘是好心,好心难得,元满不想辜负了她,可是也不想和她纠结叶疏林的事情,就找了话说:“多谢大娘,我明白了,平安的父亲怎么样了?”

      元满说起这个,大娘开始难过了,脸上爬满了可惜:“平安家的事情听你们说了这么半天,村里的人大概也听出是怎么回事了,虽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平安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大娘的声音突然就开始哽咽了:“可是这有什么关系啊?平安爹想多了,自己家孩子回来有什么可丢人的,能活着回来不就好了,村里丢了那么多孩子,就像我家二丫头,现在是死是活都不知道,我也不求她能回来,只求能在我入土之前看她一眼都是好的。”说着说着就会开始哭起来。

      顾修谨耸耸肩表示与自己无关,元满走过去安慰着大娘,哄着她一起往村里走,嘴上没说,回头看着伫立在那里的枯树,叹了一口气回头往前走。

      嘴上说着没关系,可是心里还是觉得丢人的啊。

      玉小真走近顾修谨问:“现在人没了,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玉小真觉得平安死的不值,死得憋屈,死的太对不起自己,可是这是他的选择,也不容自己置喙,玉小真本来就是薄情寡性的人,与平安并不算相熟,算是可惜,也没多难过。

      世上之人来去匆匆,不知道一辈子能遇到多少的萍水相逢,要是每个人走了自己都要哭上一遭,那还活不活了?

      人走了,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的,要是能把花婆婆和苏凛一锅端了,也算是给他报仇了。

      有了证据没了证人,这证据就算不得真,顾修谨想了想说:“抽空去花街一趟吧。”顾修谨转身往村里走,平安也算是帮过自己一遭,总是该送送的。

      玉小真跟上顾修谨问:“那天你家子一跟踪花婆婆,就没跟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顾修谨说:“子一说花婆婆去见了一个跛脚女人,因为耳聋,子一也听不见两人说了什么,于是子一就回来了,没什么用,也就没有告诉你。”

      玉小真点点头,突然问他:“四海镖局和太|安钱庄那件事你听说了吗?”

      “略有耳闻。”

      “你说是谁动的手?”

      “不知道。”顾修谨回答说:“你怎么突然想起来说这个?”

      “四海镖局和太|安钱庄在金州境内遭劫,这么大的事情,两家瞒是瞒不住的,何不为传信来说,皇上龙颜大怒,准备派人下来查。”说着玉小真把一个小竹筒拿出来交给顾修谨说:“今天早晨刚准备出门时收到的,你猜猜,皇上派了谁下来?”

      这是顾修谨和何不为说好的,为了防止皇上抓到“结党营私”的把柄,何不为会代替老师将皇城那边的消息飞鸽传书给玉小真,再由玉小真转答给他,顾修谨拆开小竹筒,抽出里面的字条。

      玉小真说:“算算日子,已经在路上了,等人来了,再想动苏凛估计就更困难了,要快点了。”

      顾修谨没想到,这次领了这个差事下来的人,居然会是当朝太子——孟澄裕。

      这位太子可不是个容易对付的角色,可谓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以前就为了太子之位就心狠手辣的灭过一个部族,这些年为了讨皇上欢心巩固太子之位,皇上喜欢什么就做什么,哄的皇上不光给了他太子之位,还生生将她的母妃抬到了贵妃之位,自先皇后故去之后,皇上后位空悬,先皇后又从未留下一儿半女,现在的后宫隐隐有了贵妃独霸的架势。

      这次皇上派他来,可能不仅仅只是为了查四海镖局和太|安钱庄的案子,怕是听到了风声,来盯着顾修谨的,皇上器重苏凛,要是真不能在太子来之前将苏凛治罪,那可就难办了。

      顾修谨叹口气,早知道应该把叶疏林捆起来的,顾修谨继续往村里走说:“走吧,先去花街,你也跟我走,等回去了,我派人来送点心意就好了。”

      现在他们可真是半点耽搁不起了。

      另一边在说叶疏林,自己埋着头乱跑出来,等再回过神,连自己在哪里都不知道。

      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自己明明是好心啊,你说为什么会是这个结果?自己明明想帮他的,为什么他会死呢?让父子团聚难道是错的吗?那什么才是对的?明明…………明明自己已经努力做到最好了啊。

      至少,是他能想到最好的了。

      不能出错,要做到最好,要做到万无一失,不能出错,要是出了错一切就都完了,可是我已经努力了啊,为什么最后还是这个样子?

      谁能来告诉他,他究竟应该怎么做?谁来告诉他,究竟什么才是最好的?什么才是万无一失?什么才是对了?什么才是错了?

      谁能来告诉他?到底谁来告诉他?为什么从小到大,人人都跟他说不能错,却就是没有人能告诉他,到底应该怎么做呢?

      举目望去,周围都是和人一般高的枯草,满目荒凉,叶疏林漫无目的继续往前走。

      客栈叶疏林是肯定不会回去的,可是他又没有能去的地方,在一摸身上钱都没有,叶疏林有些泄气了,随便找个地方坐下,思考着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你累了?”面前突然想起一个声音,抬头就看到了李博衍,对此叶疏林也没有多奇怪,这人狗皮膏药一样的粘着自己,自己跑了,他跟过来也不稀奇,李博衍在他对面坐下说:“那回去吧。”

      “我不回去。”叶疏林想也不想就拒绝了,元满那么说他还想他当作无事发生一样灰溜溜的滚回去,哪有那么好的事情,愧疚,难过和愤恨不过都是一瞬间的事情,现在事情过去了,叶疏林冷静下来,依旧是那个自以为是的叶疏林。

      李博衍不会说话惯了,这个时候也没有考虑叶疏林的心情,老实的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我觉得元满说的没错,人无完人,各有不足,别人确实比你聪明,你有啥不好承认的?”

      叶疏林打不过他就瞪他,李博衍无所谓:“你看,你不就比她犟多了吗?她也有比不过你的不是,你就承认也没那么难,平安这个事情确实是你好心,可是你就敢说没有你的责任?她说的不也没错吗?你就承认你是考虑不周,认个错,下次改不就行了。”

      “你说的轻巧。”叶疏林冷冷的说:“改?哪有那么容易,不是所有的错都能有机会改的。”

      李博衍说:“你这话说的,难道知错不改就是好的了?错了就是错了,认个错有那么难?”

      “你懂什么!”叶疏林突然站起来冲着李博衍吼了一句:“像你这样的人懂什么!”说完就想走。

      李博衍不高兴了,一把把人逮回来:“说清楚了,什么叫做这样的人。”

      “就是你这样以武服人的人!”叶疏林浑身肌肉暴起,一把挥开李博衍,李博衍没想到他突然之间反应这么大,一下子没留神,不单松开了叶疏林,自己还往后垮了半步,叶疏林反手提住李博衍的衣领:“若不是——若不是我幼时犯了错!我怎会现在处处受制于你!你说改?说得简单!你倒是跟我说说怎么改!怎么改!”

      叶疏林青筋暴起,从脖子开始青青紫紫的血管清晰可见,双目赤红,连眼白都震出了红色,水光盈在眼睛里将落未落,鼻孔快速的收缩,不停的喘着粗气,比刚才面对元满时还要生气,若说元满是揭下了叶疏林的遮羞布,将叶疏林最不愿意承认的事情公之于众,李博衍就是精准的踩在了叶疏林这一辈子再也不想触碰的回忆上。

      李博衍身体比脑子快,刚想抬手回击,一看到叶疏林这个样子,把手放了下来,叶疏林甩开他,独自一人往前走,李博衍想了想,还是跟了上去。

      “滚。”叶疏林头也不回的说。

      李博衍不听,继续跟着他,叶疏林也没在管他继续拨开枯草往前走,还没走几步,只听“啊——!”一声叶疏林不见了,李博衍冲了过去,和他一起两个人掉进了一个快要有两人高的深坑里,这点高度,于李博衍而言是不在话下的。

      “起来。”李博衍看着上面对叶疏林说:“我带你上去。”没得到回应,回头一看,叶疏林已经晕过去了,这时候李博衍才发现,深坑底下又不少削过的竹简铺在底下,人从上面掉下来,肯定会被这些竹简划伤,而竹简上有不少白色的粉末,当困意袭来,李博衍明白了,这些药,是蒙汗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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