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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36)寒风 ...

  •   渊明这座城,穆凡尘他们见证过它的罪恶,实在是不喜欢,可是让他们眼睁睁的看着它倾覆,他们也做不到,一条条活生生的性命就在自己眼前,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可是,他们又能做什么?事到如今,这已经是变成了博弈,这棋盘,已经不是他们所能左右的了。

      “总督。”黑衣人押着一群衙差过来,将人压跪在元满面前:“那楼中的百姓已经全部救出安顿好了,这些是里面的看守。”

      那群衙差身上多多少少都有伤,惧怕的蜷缩在那里,也不敢正眼看这些黑衣人,显然是黑衣人先将人处理好了才押上下来的,元满问说:“你们在安家药坊这些天做了哪些事?”

      黑衣人回头扫了他们一眼,有一个带头的就连滚带爬的被推了出来出来,一边磕头一边说:“回大人的话,我们都是被贺终朝安排过去看着那些病痨鬼的,这些事情全是他的主意,我们在他手底下只是听命办事,和我们没关系啊!”

      “让你们看着这些人做什么?”

      “贺终朝不是人啊!他说这些人全是遭了瘟的,是要命的,要是让他们乱跑是会传染的!就让我们把人全骗过来说是会帮他们看病,然后就把人全关起来了,然后就让我们一天挑几个病的最重的出来,把人杀了之后,运到安家农庄那边,然后在那把人烧了。”

      叶疏林想起了昨天夜里,贺终朝和顾修谨说的那些话,他问顾修谨说:“贺终朝的调令是不是已经下来了?什么时候?“

      顾修谨点头:“接任的人已经在路上了,再有几天就到。”这下他们就明白了。

      贺终朝的狠毒远超他们的想象,他为了自己顺利高升,掩盖渊明的瘟疫,他想杀死所有的病人,道理很简单,既然这个病不会传染,得病的人全死了,那这个病就不存在。

      为什么没有一次将人全部杀死而是慢慢来,首先应该是怕引人注意,除了他们,还有那些病人的亲人,要是一下子做的太绝会引人怀疑,他要做的就是慢慢来,只要他卸任,他就可以把疫病推到下一任知府身上,将自己摘干净。

      贺终朝够狠毒也够聪明,把尸体运去安家农庄和其他尸体混在一起,再加上尸体被烧毁,根本就说不清楚,根本就难以抓到把柄,难怪他一直没让人去清理安家农庄,那些逃出来又莫名消失的试药人,只怕也是这种结果。

      贺终朝计划的很周密,实行的很小心,他连要是不小心被他们发现都想好了退路,这次若不是因为有元满这个谁都没料到的变数,他们恐怕早就变了沾染疫病的一员了。

      染上这个病的人,是因为那天晚上去了安家,受了伤才染上的,要想拉人下水应该怎么做,就很明显了。

      元满问完自己想要知道,就让黑衣人把人带下去了,看着下面一个个正襟危坐的,想着该让他们知道的都知道了,自己也就不用再待在这儿了,起身准备离开,顾修谨连忙站起来问:“敢问总督,子一呢?”子一伤的那么重,顾修谨很担心他。

      “伤得太重。”元满回答说:“正在疗伤呢,不用担心,一个地方出来的,我不会把他怎么样的。”毕竟伤的是琵琶骨,听到元满这么说,顾修谨稍稍放心了一点。

      元满往门外走,葫芦跟在她身后,路过叶疏林面前的时候突然停下了脚步,弯下腰盯着叶疏林看,叶疏林脑袋往后仰,脖子一僵,连呼吸都停了,整个人定在那里,动都不敢动一下,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的看着。

      葫芦突然伸出两只手,捧住叶疏林的脑袋左右前后的转,一边转一边看,这两只手出来的太快,又始料未及,再配上葫芦一脸严肃的神情,大家都怕葫芦下一刻就会把叶疏林的头拧下来,叶疏林躲都来不及躲,吓出了一后背的冷汗,看着叶疏林三魂七魄全飞了的样子,元满忍不住笑出来。

      叶疏林刚回魂呢,葫芦手就撒开了,葫芦转头看着元满,元满点头,葫芦把腰上的金腰牌递给了叶疏林,还是一脸看不起他的严肃表情,仿佛递出去的东西是毒药,她是来送叶疏林上路的一样,叶疏林没反应过来,是李博衍一个飞扑一把把东西抱在怀里,高兴的说:“谢谢葫芦!”

      葫芦虽然教了李博衍功夫,可是李博衍小时候觉得葫芦有点傻还不说话,不服她,总觉得自己能比葫芦厉害,就一直直呼其名,后来虽然长大了懂事了,但是还就改不过来。

      葫芦看东西送出去了,一言不发地走到元满身后,元满说了一句:“见面礼。”就和葫芦走了。

      众人恍然大悟,李博衍乐呵呵的把牌子放进疏林怀里跟他说:“太好了!葫芦喜欢你!”

      “啊?”叶疏林把李博衍扶起来,实在是没搞懂他这没前没后的一句话:

      “呵呵。”李博衍给叶疏林解释说:“师父以前说过,以后我要是成了家,把人先带回来让给她们看一看,她们要是喜欢可以常往御影司里带,她们要是不喜欢,以后就不要带去御影司,说是眼不见为净,葫芦把这牌子给了你,她喜欢你,以后我可以吧你带去御影司了!”

      李博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么说,叶疏林有点不好意思,推了他一把,其他人也是自觉,眼神四处乱飞着就走出去,把地方给他们腾出来。

      洛潇潇才出来就被一个黑衣人给请走了,玉小真把莫强求拉去院子里,看见没人跟来,问他说:“你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玉小真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莫强求确实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玉小真撇撇嘴说:“你爹.............不对,应该是沈书行,沈书行这件事你是怎么想的?”一边是自己的前程一边是全城百姓的性命,玉小真想到沈书行当初为了自己的仕途抛弃自己的亲生儿子,再想到今时今日,一堆连面都没见过的陌生人,玉小真觉得沈书行会怎么选已经很明显了。

      就是沈书行怕是没想到自己的亲生儿子居然会在这个地方吧,你说要是沈书行今后得知是他自己亲自害死了自己的亲生儿子,不知会作何感想。

      “这不是看我怎么想。”莫强求说:“是看丞相怎么选。”

      玉小真看着莫强求,他这副样子,不像是在说自己的生死,像是说一个陌生人,心底突然起了恋爱之心,手抬起来呼噜了一把他的光脑袋,莫强求被她吓到了!瞪大眼睛傻站在那里,多都忘记躲了,玉小真呼噜完了还不忘拍两下,老母亲一般的:“可怜孩子啊。”要被自己的亲生父亲放弃两次。

      另一边的顾修谨走上了城门,迎着寒风看着黑衣人封了城,把救出来的病人挨家挨户的送回去,听着城里的人,有因为团聚喜极而泣的,有因为惧怕破口大骂的,有跪着哭着喊着求黑衣人救命的,也有怕传染,不要命的想往外闯的,呼出一口白气散在风里,一城众生相啊。

      “你希望你老师怎么选?”穆凡尘站在他旁边,和他一起远眺着渊明城。

      顾修谨鼻头一酸,眼睛里还没来得及蓄上泪就被渊明的冷风给吹干了:“重要吗?”

      穆凡尘笑笑,确实不重要了,又开玩笑说:“怎么?知道了真相就不想去通风报信什么的吗?”

      “有用吗?”且先不论他出不出的了渊明,就算他把真相告诉了老师,然后呢?又能怎么办?还不是要选?真相已经不重要了,这是死局,已经出不去了。

      穆凡尘看着黑衣人把闯城门的百姓收拾了一顿又扔回去,看着那个人喊着叫着因为不想死在疫病下绝望的撞墙自杀,问顾修谨说:“你会怎么选?”

      顾修谨看着那些黑衣人淡漠的处理这个人的尸体,清理城墙上的血迹,又呼了一团白气:“我自五岁启蒙跟着老师,学的都是大仁大义,格物,致知,意诚,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是我打七岁起就定下的志向,我有手段有谋略,定能亲手创出一片清河海晏,这些都是老师教我的。”可是现在,顾修谨有点怕了,他怕教他这一切的人,现在告诉他这一切都是错的。

      纵使他知道,他知道这是阴谋,可是呢?那又怎样?老师若是真的放弃了渊明百姓本来就是对自己信念的背叛不是吗?皇上真是好计谋啊,就连顾修谨,都对沈书行的信任产生了裂缝。

      穆凡尘问他说:“那你打算怎么办?”沈书行认罪,顾修谨肯定会被牵连,沈书行不认罪,顾修谨又将怎样面对他曾经最信任的人?不论何种结果,对顾修谨来说都不算好,或者说,沈书行的选择也决定了顾修谨的命运。

      “走着看呗。”顾修谨心里一团乱麻,顾修谨心中从未如此矛盾,从来没这么想一个人死,也从来没这么想一个人生,要是能分开就好了,偏偏这生死矛盾想的都是同一个人:“那你呢?你打算怎么办?”顾修谨为了转移思绪,将话岔开了。

      穆凡尘的身份作假,虽然嘴上说的是既往不咎,功过相抵,还可以给他个小官,可都是嘴上说的好听,圣旨都没下,就传得陵安满城风雨的,怎么看都不像是想要善了的样子,毕竟不是小事,穆凡尘失了小侯爷的身份,谁想对他做些什么,那就是轻而易举了。

      堂堂皇上认错了自己的侄子?养了这么多年都没发现?简直就是匪夷所思。

      穆小侯爷看着远处,眼中万千愁绪,最后笑笑说:“我不也还是只能走着看呗。”

      等其他人都走了,只留下叶疏林和李博衍在大堂里,叶疏林才好意思问说:“这牌子有什么寓意吗?”叶疏林把牌子拿起来,仔细查看,小心摸索,发现金牌一面刻了一行字——“请把她送到御影司门口,待人送到,此金牌便是谢礼。”金牌的另一面也有,叶疏林念完迷茫了:“什么意思?”

      李博衍说:“是这样的,当年鬼楼覆灭,皇上登基,等事情都解决完了,葫芦才跟着师父在陵安安顿下来,可是葫芦刚到陵安的时候不认路,师父就想让她自己熟悉熟悉陵安,可是她排生,不肯让别人跟着,师父那时候御影司刚刚建立忙得不得了,不能常常陪着她,就给她打了这块牌子,说是要是迷路了就给路人看,让人把她送回来。”

      “拿要是有人起了歹心,拿了东西不做事呢?”

      “那就把人打一顿,再给他看,就是小心点,不能把人打死打残了。”

      “……………”确实,叶疏林想想,怕是因为没人打得过葫芦,元满才这么放心的把人给放出去,还给这么大块金子明晃晃地放着,这个认路方式,还真是别具一格,可是:“只认陵安吗?出了陵安怎么办?”叶疏林问。

      “师父给葫芦的任务,都是在陵安城里的,出了城就是别人去了,以前是没办法,御影司缺人手,现在,师父都不给葫芦出任务了,这几次,事情太多太杂,与其待在陵安那个是非之地,还不如让人跟着出来,四处转转,也比被有心人算计利用了要好,师父说过,葫芦情况特殊,余生,就让她在陵安好好的享享福就好了。”

      叶疏林明白了,元满让葫芦认路,是为了让葫芦更好的在陵安生活:“你师父为她着想,她也愿意听话,挺好的。”

      “好什么呀!”李博衍开始揭短了:“叫她认路,认个路给认皇宫里去了,她也是厉害,一根筋,看见不让进,直接飞进去,皇宫太大迷了路,逮到个太监按着脑袋给人看牌子,太监吓得魂飞魄散,被御林军追的满皇宫乱飞,还不忘扛上那个倒霉的太监。”

      “最后的动静闹得太大,御影司本来是去抓刺客的,去了发现是她,把人接回来了,那时候师父不在陵安,说了葫芦又不听,长策都哭了,后来长策想办法把这事遮掩了过去,找人顶了包这才算完。”

      叶疏林听完看着李博衍,难怪他这个鬼德行,有样学样的啊,李博衍毫无察觉,还在说:“后来她还觉得自己没认清路,又去了一次,长策吓得魂都没了,连夜找了个借口就进了宫,索性当晚没闹出什么动静,长策回来葫芦就已经在房里了,说是已经把路认全了,后来师父回来,长策抱着师父大腿足足哭了两个时辰,一直在诉苦,最后是师父让葫芦不能再进皇宫,她才听话消停了的。”

      叶疏林不是第一次听李博衍叽叽喳喳的讲他以前的事情,可是从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开心过,李博衍讲的声情并茂,眉飞色舞,将过往的一幕幕就这样放在叶疏林眼前,恍然间让叶疏林觉得,自己似乎参与过这些故事一样,忍不住开始期待起来,今后他们的故事,会有什么样的精彩?

      惹了元满生气,元满会不会他们两个人一起打啊?

      李博衍说了太多话,嗓子干的不行,没忍住咳了两声,一下子就把叶疏林给拉了回来,他突然想起来了他们现在的处境,想起来了他见寿伯的最后一面,想起他们还生着病,要是治不好,寿伯的结局就是他们的结局,他们没有以后。

      叶疏林正色,问李博衍说:“我问你,你知不知道?”元满这么大的计划,李博衍是她的徒弟,真的一点都不知情吗?想想这几天,李博衍知道自己性命垂危,表现的也有点太淡然了,他真的这么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吗?

      “知道一部分。”

      李博衍的回答让叶疏林脸色不好看了,李博衍接着说:“永州那边是有种子来信说谢知恩勾结番邦,师父到了永州,让长策和我去帮忙,结果让顾修谨钻了空子,让沈书行逃过了一劫。”

      “金州我是顺着何不为这条线索查到了花婆婆身上,本来是想查沈书行的,结果牵扯出来苏凛,师父不让我们插手,原先是要我回陵安的,可是师父说你不服管教,就让我看着你。”

      “后来嘛,师父让我回陵安,可是我想跟着你,就跟着你们来了渊明了,至于渊明的事情我是真不知道,我只知道渊明和沈书行有些关系。”

      “所以,这几次都不是巧合?”叶疏林这才明白,原来这一次次元满都是奔着沈书行去的:“都是故意引我们过去的?”

      “我听师父说过,沈书行要查,公主也要找,可是就是这么巧,两件事就撞在一起了,找公主要去的路,恰好就能扯上沈书行,连师父都说,巧得像是安排好的一样。”只是师父说这句话的时候,神情有些怪异,李博衍说不上来,可总觉得师父好像发现了什么一样。

      听李博衍说完,叶疏林心中猛的涌出来一个猜想,他在想,会不会这一次,他们除了入了皇上布的局,他们还进了另外一个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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