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潮》奶茶酥

2、第二章

　　第二章

　　第二天起床时气氛却不是很好。

　　闹钟还没到点，就先被屋外的动静吵醒了。

　　刺眼的日光从窗纱透进来，整个房间瞬间变得亮堂。祁琰拧着眉头翻了个身，将脑袋埋在枕头底下，却还是挡不住屋外女人尖锐的嘶吼声。

　　“你这个不要脸的，居然还有脸说我？也不知道是谁那么不知廉耻，一天到晚就知道和男人鬼混。”

　　“嗬，居然还敢提我儿子，要不是因为你住楼上天天弄出那动静，我儿子能睡不好觉吗？”

　　“亲生儿子还在隔壁，也亏得你能做出那种事出来，也不躁得慌！”

　　祁琰听出是楼下刘珍珠的声音，隔着防盗门，对方骂得起劲。

　　屋内的辛海茵却还是不慌不忙的，只偶尔懒洋洋一挑眉，轻描淡写朝门口抛出一句。

　　“学到半夜还是个吊车尾，你儿子不会脑子有什么问题吧？”

　　屋外咒骂声更大，防盗门差点被踢烂。

　　这样的生活好像已经成为了常态，像是电视剧开播前的广告，必不可少。

　　从辛海茵刚搬过来那会，刘珍珠丈夫上楼献殷勤那会，就埋下了导火线。

　　祁琰忍无可忍从枕头下钻出，睁眼盯着天花板，最后还是起来，半跪在床上开始叠被子。

　　再熟悉不过的动作，他却整整叠了三遍才满意。

　　屋外咒骂声停歇。

　　祁琰推门出去的时候，辛海茵正穿着一身墨绿色旗袍，神情懒散地对镜描眉。

　　辛海茵生孩子得早，所以现在也就三十七岁，泛红的眼线微微轻勾着，眼尾的细纹不但没有减去女人半分的姿色，反而多了几分岁月的风情万种。

　　也不外乎那些男人对辛海茵前仆后继的。

　　老旧的木门嘎吱一声响起，辛海茵头也没抬，只专注于眼线画歪了，又重新擦了去。

　　等祁琰从盥洗室出来，辛海茵已经化好妆，指甲抹得嫣红，空气中还有残留的指甲油的味道，廉价的化工原料气味在房间散漫开。

　　祁琰下意识皱起眉头，不悦。

　　玄关处的辛海茵突然扭过头，女人依旧是那副姿态妖娆的模样，微卷的长发被她轻撩至耳后，露出耳尖的翡翠耳环。

　　“下午有人会来看房，你等会过去打扫，别整天耷拉个死人脸，看着都烦。”

　　轻飘飘丢下一句后，辛海茵已经扬长而去，细高跟踩得整个楼道都响。

　　祁琰习以为常。

　　楼下送报纸单车的叮当声接连响过三遍后，祁琰才勉强将隔壁打扫干净，毋庸置疑他已经错过了第一堂早课。

　　本来就是班会课，算不上什么重要，然而好死不死今天轮值的人是林宇，早上才被辛海茵骂大脑没长好那个。

　　自从父母因为辛海茵吵架后，祁琰俨然已经成为了林宇的眼中钉。

　　祁琰刚一进教室就被拦下，再一抬头就看见黑板上龙飞凤舞的两个字，今日迟到的名单上，明晃晃写着自己的名字。

　　白色的耳机线还垂落在胸前，兜里凸起的显而易见是手机。

　　一中明文禁止，是不能带手机的。

　　林宇趾高气扬的气场又往上涨了几分，恨不得大声嚷嚷将五楼的年级主任喊了过来，只可惜祁琰被发现，也只是坦然着一张脸，没有半点变化。

　　也不知道是不是林宇今天好运上身，平时只在升旗台看见的年级主任，现在却突然出现在后门。

　　汪明是过来突击检查的。

　　“主任，我们班有人带手机！”林宇打小报告的姿态做得极足，汪明果然听见。

　　脸一沉，大步流星朝前门走过来：“说了多少次……”

　　训斥的话刚说到一半，汪明突然刹住，双眼一亮重新扬了笑脸，语气说不出的温和。

　　“祁琰，我正想找你呢，市英语竞赛的结果出来了，你……”

　　林宇目瞪口呆看着这一发展，不死心提醒：“主任，他带手机了！他还在听歌！”

　　话落肩膀就被人猛拍了一下，汪明横眉瞪了他一眼：“听什么歌，他这是在锻炼英语听力！”

　　林宇不甘心：“那他还迟到了。”他急着找证据，指着祁琰还没摘下的书包，“这都快九点了，他都迟到一个半小时了！”

　　班上看好戏的目光都集中在前门三人身上，却见汪明只是不慌不忙，背着手语气平静。

　　“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肯定是昨晚通宵熬夜学习了，祁琰，下次还是早睡一点，别太辛苦了。”

　　所以说，学生时代，成绩好的人总是多了许多便利。就算是明目张胆的违规犯忌，老师也会帮你找好借口。

　　祁琰在汪明慈祥目光中回到了座位，留下一个怀疑人生的林宇在原地。

　　一上午的课很快过去，午间打饭时，看见电子屏幕上亮着的数字，祁琰才想起，辛海茵这个月没有给自己生活费。

　　已经十号了，剩下的五十多元并不足以应付未来二十多天，而且说不准下个月也没生活费。

　　电子屏幕上的数字持续跳动着，下一秒又跳转到零，后边有人在催促。

　　祁琰端了盘子，端着盘子从过道离开。想了想，最后还是拨通了一个电话。

　　“怎么过来了，不是说在准备竞赛？”

　　还没到晚上，酒吧的人不多，光怪陆离灯影下，祁琰一声蓝白校服有点突兀。熟门熟路将书包锁在后面休息室的储物柜后，祁琰换了侍应生衣服，从更衣室出来，言简意赅：“缺钱。”

　　酒吧的老板赵铭以前也是一中的，后来辍学开了这家酒吧，年少轻狂时得罪不少人，有一次差点别人打死，恰好被路过的祁琰撞见，帮了一把。

　　从那之后祁琰时不时就会过来酒吧帮忙打下手。

　　赵铭亲自调了一杯鸡尾酒，递了过去：“这个度数不高，试试？”

　　深邃眉眼下一双眸子笑得温和，丝毫看不出半分戾气，很难和初次见面时那个拿着水管以一挡十的人联想在一处。

　　祁琰接了过去，无意识将酒吧上的柠檬片转了一个位置，果不其然换来了赵铭一句龟毛。

　　给祁琰的是鸡尾酒，自己倒是准备了一本黑枸杞，赵铭抱着保温杯装腔作势养生。

　　“晚上被人包了场，等会你早点走，那帮人玩起来……”赵铭耸肩，没明说。

　　祁琰心知肚明：“好。”

　　一楼的大厅打扫了一遍后，还是没有新的客人进来。拐道去楼上时，恰好遇见一侍应生面色难看捂着肚子，看见祁琰时像是看见救星。

　　“祁哥，你能帮我送一趟0419吗，客人刚要了酒。”

　　急急将盘子递给祁琰后，那侍应生的身影已经匆忙消失在过道。

　　0419。

　　包厢里边的陈灼翻动着桌上的数字，有点好笑。

　　伸脚踢了踢一边埋头作词的某人，也不知道顾川是从哪学来的毛病，非得泡酒吧开个包厢把自己关起来才有灵感，还得拉陈灼一起。

　　他自己倒写得尽兴，只有陈灼百无聊赖地坐一边，不时骚扰着人家。

　　“顾川？”
　　“川川？？”
　　“川川宝贝儿？？？”

　　呼吸几乎贴近耳畔，喑哑嗓音鬼魅般在耳边萦绕。

　　顾川终于忍无可忍，将人往外一推：“别烦我……嗳嗳！”

　　腰部被人虚虚一揽，陈灼收紧手臂，顷刻之间，两人已经直直往沙发上倒去，松软的沙发往下凹了凹，堪堪承受着两个成年男子的重量。

　　顾川的眼镜已经掉落在地毯上，指尖抓着的草稿也飘落在地。

　　后脑勺撞在柔软椅背上，一抬头就撞上陈灼那一双噙着笑意的眸子，好似浩渺宇宙中独独一颗繁星，璀璨明亮。
　　也怨不得那么多人被这一双眼睛所吸引。

　　没能生起气。

　　头顶的男人还半支着手，银色眼镜链从耳上掉落，在空中连着划过几道弧线，最后只停留在距顾川鼻间一厘米处，沁凉的触感刺得鼻间发痒。

　　顾川无奈摇摇头，撑着身子想要起身。

　　“别玩了你……”

　　膝盖一顶不知撞到何处，一声惊呼过后，两人又再次往沙发滚落，陈灼撑着上半身的手臂没撑住，差点整个人往顾川身上压了去。

　　“你好，你们点的……”

　　包厢的灯影亮了一瞬，刚推开门的祁琰一抬眸，忽然顿在原地。

　　眼前两人的姿势说不出的暧昧。

　　陈灼听见声音一回头，四目相对，祁琰也看清了对方的正脸。

　　怎么这么巧？

　　昨晚在便利店碰见的面孔再次出现，依旧是熟悉的轮廓，只是这次多了一副眼镜。

　　银色边框细长，正好挡住了后面一双笑眼。深蓝绸缎衬衫松松垮垮的，性感的锁骨落在视线之内。

　　祁琰收回目光，低眸往后退开几步，面无表情将门关上。

　　“抱歉，打扰了。”

　　包厢再次回到昏暗光线，肩膀被人推了一把，陈灼才回过神，从顾川身上站了起来。

　　掉了的眼镜也被重新拾起，仰头看见陈灼还在盯着门看，顾川好笑揶揄：“怎么，看上眼了？”

　　眼镜戴上后，视线又重新回到了清晰。不过顾川视力比陈灼好很多，陈灼一摘眼镜，就是典型的睁眼瞎。

　　虽然没怎么看清，不过匆匆一瞥，再加上陈灼的反应，顾川也知道来人长相不俗。

　　祁琰早就离开，陈灼还兀自盯着那扇彩绘玻璃门出神，脑中勾勒的却是祁琰方才那一抹淡漠身影。

　　清冷面容下，与之不符的却是那一汪浅色桃花眼。桃花眼陈灼见过不少，然而长成祁琰那样的，陈灼还是第一次见。

　　勾起的眼尾恰到好处，多一分太过媚艳，少一分却太过庸俗。

　　就是看着有点眼熟？

　　好像在哪里见过。

　　顾川听见陈灼的腹诽，没好气将人往外推。

　　“骗鬼呢，海城我都第一次来，你还能梦里来不成？”

　　“你还不如说他长得像你某任情人，这话听着还能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