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潮》奶茶酥

12、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深夜，昏暗楼梯间，两个男的，独处一室，还是气血方刚的年龄。

　　真要发生点什么好像也不足为奇。

　　以至于祁琰刚吼完那一声，楼上适时传来哐当一声门响，连着一整栋楼的阑干都晃动了好几回。

　　本来就不怎么正常的空气因为这关门声更加诡异。

　　像是有人不小心拉下了时间拉闸，祁琰和陈灼就那样面对面站着，半天没有动作。

　　最后还是陈灼自己忍不住，先破了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应该……挺舒服的吧。”他偏着脑袋若有所思，话落还意有所指补上一句：“下次我摸仔细点。”

　　很正常的一句话，偏偏陈灼用这种语气说出来，语境一下子往旖旎靠拢。

　　没等祁琰有反应，陈灼已经揽着人往楼梯上走：“走了，磨蹭什么。”

　　空气中那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因素也消散了去。

　　回了家，那张薄纸也被陈灼随手放在玄关处，等他换完衣物从盥洗室出来时，才发现陆星延正盯着那纸看，眉头都皱得没边。

　　怀里的橘猫还浑然不知自己即将被送走的命运，好整以暇往陆星延怀里窝着，不时伸着小爪子去弄陆星延睡衣上的流苏。

　　在家里将养了这么些天，橘猫的体重也增加了不少，至少不是之前那般干瘪瘪的，瘦胳膊瘦腿的。

　　“陈哥。”陆星延抱着猫，慢吞吞抬起了头，给陈灼让出了一个空位，“祁哥是想将橙汁送走吗？”

　　养了这么些天，该有的感情也有了，陆星延自然忘了橘猫只是在陈灼家里暂养的事。

　　冷不丁撞见这“寻主启事”，陆星延心凉了半截，连抱着猫的胳膊都没了力气。

　　“暂时不会。”沙发旁往下凹出一个位置，陈灼在他身旁坐下，瞥一眼陆星延怀里的橙汁。

　　陆星延还以为陈灼是想将猫抱过去，却见陈灼只是稍歪了下身子，手一动抽走了他手上那张薄纸。

　　“别多想。”那张薄纸已经被陈灼捏出几道皱痕，视线落到最下边的名字时，陈灼又忍不住弯了下嘴角。

　　白纸黑字捏在手心，他却突兀想起了方才楼道祁琰那张红白交接的面孔。

　　也不知道那小孩怎么想的，居然会问他那种问题。

　　这么一想，陈灼也顺势往陆星延那瞥去一眼。

　　陆星延被他看得后脊发凉：“陈，陈哥？”

　　他抱着橘猫往旁边挪开好几个位置，怨不得他多想，实在是陈灼的目光太过灼热，像是下一秒就要对猫做出什么。

　　然而沙发就这么大，陆星延再怎么躲，也只是和陈灼隔了一臂距离。

　　偏偏当事人还浑然未觉，甚至语出惊人。

　　“过来。”陈灼稍一勾指，视线上移落到橘猫脸上，“给我摸摸。”

　　有了陈灼那天晚上差点将橙汁撸秃噜毛的前科，以至于陆星延后来几天，看见陈灼都是抱着橙汁绕道走的。

　　他本人对此倒是毫无所觉，甚至还不忘加了祁琰的微信。

　　人如其名，只是输了手机号码，陈灼就断定那是祁琰的微信无疑。

　　原因无它，账号实在是太过于简洁，别说标签个性签名了，就连微信头像还是黑乎乎一片。

　　陈灼嘁一声，深感祁琰像是活在深山老林的，随时都能皈依那种。

　　不过祁琰没拒绝他的好友申请倒是意外。

　　最初添加好友只是兴趣使然，然而陈灼没想到那么快就派上用场。

　　接到陆星延电话时，陈灼刚好从便利店出来，正往回走。

　　电话接通时，还能清楚听见那边噼里啪啦的声音，连着女人尖锐的嗓音都传了过来。

　　陈灼心一紧，还未出声就听见那头传来陆星延哆嗦的声音。

　　“陈哥，你……你看见祁哥了吗？”

　　像是捂着话筒，陆星延的声音压得很低，连喘气都不敢：“隔壁来了好几个女人，好像是来找他妈妈的。”

　　仅三言两语，陈灼就猜出那些女人的来意。陆星延没有祁琰的号码，所以只能转而想陈灼求救。

　　“我来处理。”紧绷的肩膀忽的塌下去，陈灼长呼口气，“你在家，别开门就行。”

　　那些人是冲着辛海茵来的，自然不会对其他住户做什么，比不得之前在兴安巷遇见的那一批。

　　陈灼稍稍放松了些，然而想到方才陆星延的话，又开始皱眉。

　　他上哪去找祁琰？

　　电话和微信都没有回复，陈灼只能用了最原始的方式：守株待兔。

　　虽然傻，但好歹还是有用的，至少他在十五分钟之后，就看见了从公车下来的祁琰。

　　彼时祁琰刚从补习的小孩家出来，天气热，他身上除了一个小背包之外，再无其他。

　　一个下午都没时间翻手机，这会子才发现微信和未接来电都挤满了电话，两个号码都是没加备注的，只有微信那边有显示名称。

　　隔壁的？

　　祁琰懵住。

　　那是祁琰给陈灼的微信备注。

　　祁琰盯着微信上橙汁的头像一阵狐疑，手指一点刚想发消息过去时，蓦地背后有脚步声出现，紧接着颊边落下一片冷意。

　　冷藏后的汽水罐身还剩有水汽，只不过等了这么些日子，上边的水汽已经快干得彻底。

　　“怎么这么晚？”

　　随着那水汽一同前来的，还有陈灼的笑声。

　　虽然不冷，然而祁琰还是下意识往后一缩，侧身狐疑看向突然出现的陈灼，继而又想到了对方打给自己那么多通电话。

　　祁琰心一紧，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寄住在陈灼家里的橙汁：“是不是橙汁出什么事了？”

　　说着，连脚步也加快了些。

　　“不是。”陈灼笑着将人拦下，翻出了之前就想好的借口，“家里的猫罐头吃完了，想问问你之前是在哪买的？”

　　“我买的橙汁不肯吃。”陈灼还饶有其事补上一句。

　　对方看着不像是开玩笑，祁琰才稍放缓了脚步。

　　“它现在这么挑食了吗？”祁琰好奇，不过还是掉头往另一条巷子走去，“我是在学校后面的那家超市买的。”

　　那是之前祁琰放学回家时顺手买的，谁知道橙汁会惦记上那味道。

　　雾霭深沉，天际被染成橘黄交接，祁琰提着购物袋从超市出来时，恰逢陈灼电话响了一声。

　　他打了个手势，往榕树那边走了好几步，舒缓下来的肩膀也随之电话那头的声音紧绷起来。

　　树影摇曳在上头，祁琰看见陈灼的脸色随着天幕的幻变渐渐暗了下去。

　　只是在看见他时又恢复如常，甚至还微微弯了下唇角。

　　“等我一下，我买点东西。”

　　自动玻璃门再次向两边推开，没等祁琰开口，陈灼已经闪身进了超市。

　　透过玻璃窗还能清楚看见里头陈灼在货柜前挑挑拣拣的身影。

　　那通电话的来电人祁琰无从得知，然而大致可以猜出不是什么好消息。

　　胡思乱想之间，里边的陈灼不知何时已然走到自己跟前，隔着一扇玻璃窗，男人指骨在玻璃窗上轻轻敲打了两下，透明镜片在光下泛着冷光。

　　祁琰看见他无声对自己做着口型：进来。

　　提着猫罐头重新走进超市时，祁琰还是一头雾水的状态。

　　那厢陈灼手上已经多了好几盒酸奶，下巴朝前一挪，目光落到祁琰身后几排货柜上。

　　“这两种饼干，哪个好吃点？”
　　“没吃过。”

　　“那这个呢，蔓越莓味的好吃还是蓝莓味的？”

　　毫无营养的问题，陈灼却斟酌了半天才下了决定，到最后连祁琰都觉察出不对劲。

　　两人从超市出来时，已经是半小时后的事了。满满当当一大袋零食提在手上，和之前的猫罐头加在一起，走路都慢了几许。

　　陈灼看着却很高兴，至少比进超市前心情愉悦许多。

　　重新回到巷口时，小巷依旧维持着以往的寂静，枯藤老树缠绕在古井周围。

　　越往回走祁琰一颗心越发不安，这种不安在见到一楼的储物间时得到验证。

　　他们这种老房子建得早，所以每家每户在一楼都有一个储物间，拐个弯就是居民楼。

　　然而现在，原本锈迹斑驳的铁门左一道红痕又一道红痕，上头的油漆还未干透，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恶心的气味。

　　超市里边陈灼异样的举止也有了解释。

　　跟在后边的脚步也停了下来，陈灼似乎对这种突如其来的事故措手不及，愣了几瞬才缓过神来。

　　这种砸门泼油漆的情况他还是第一次撞见。

　　“你……”陈灼欲言又止。

　　在超市买单时他还和陆星延确认了下，确定那群女人已经离开他才带着祁琰回来，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撞上了。

　　相比于他的拘谨，祁琰倒是坦荡许多，只是对着那扇门多看了几眼。

　　其实已经很好了，至少没在上面写字，给祁琰留了最后的颜面。

　　“走吧。”祁琰慢慢垂下眼，目光平静绕过那扇门，好像刚才的错愕只是陈灼的错觉。

　　事件主角太过坦荡，以至于陈灼不好多说什么。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再多的安慰好像也无济于事。

　　陈灼还在那边斟酌着台词，楼梯口忽的有黑影直冲冲闯了下来。

　　祁琰和陈灼同时吓了一跳。

　　临到面前才发现是熟人。

　　“林宇？”祁琰压了下眉角，视线狐疑落在对方汗津津的脸上。

　　他盯着人的同时，林宇也在打量着他。

　　只是祁琰那句“你怎么在这”还没说出来，林宇已然匆匆从自己身前跑开，耳边只余簌簌风声掠过。

　　祁琰不明所以站在原地。

　　再一抬头却看见在二楼阳台处探头探脑的陆星延，他怀里还抱着橙汁。看见祁琰时，少年脸上明显掠过一丝雀跃，朝祁琰挥了挥手，脑袋缩回，兴冲冲跑了下楼。

　　一晃之间，陆星延已经抱着小橘猫出现在祁琰面前，水墨双眸星辰般昳丽。

　　倚在臂弯处的橙汁亦然，睁着一双水雾杏眸怯生生朝出一只小爪子。

　　小橙汁还在酝酿情绪准备撒娇，后颈已经被陈灼捏了起来，借花献佛塞进祁琰怀里，很是慷慨大方。

　　“来，给你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