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雨霏霏夕花白》夕林言

16、朦胧（一）

　　自在酒坊的酒在湔城有口皆碑，一直卖得红红火火。云霞在离开之前就在酒摊前贴了一张字条，解释因为家中变故，酒摊暂不开业。这可急坏了湔城的老百姓，这酒都卖了几百年了，突然喝不到，那怎么行。

　　云夕休息了几天，发现在家里呆不下去了。孩子们在的时候，云夕不觉得和玉铉相处是一件痛苦的事情；如今院子里就剩下自己一个人，按理说干什么就干什么，自在得很才对。

　　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玉铉这三天借着云夕受伤还需要疗养，寸步不离的守着。他出现在云夕身旁，云夕就不由自主会去关注他，脑海里不时冒出云朵说的话。她时时刻刻都在分心，云夕对自己心神慌乱的样子感到很不满意，必须得要让自己振作起来。她一大早起身后，利索地收拾好，赶去酒摊开门。

　　一方面需要和老主顾们说一声酒摊要歇业了，另一方面自己也可以不用面对玉铉。想到这里，云夕就觉得自己这个安排真是极好。

　　云夕刚出现在酒摊跟前，周围的邻居就不停的招呼。

　　云夕不迭的回礼，手上开门的动作也没停下。

　　刚开门就见一个青年人提着酒壶来打酒，云夕听说有人要酒，连忙抬头接客人的酒壶。

　　在看到青年的脸时，她愣住了：“冯夷？！”云夕心里想着，冯夷不是被贬为凡人了吗！难道在湔城！

　　只见青年温和有礼的说道：“在下的娘子，最喜欢云娘子家的青梅饮。前几日要喝，发现没开门。刚刚远远看见云娘子回来了，就急忙来打酒。”

　　云夕收起心中的惊讶，利索的称了五斤酒给他：“尊夫人真是好福气。”

　　青年递过酒钱，腼腆的笑着，接过酒走了。

　　云夕还在发愣刚刚的事情，只见蕊姬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桌子旁，她神情忧伤的坐下来：“老板，听说你的梨花白最烈，来一斤。”

　　云夕看到蕊姬，周身立即紧张起来：“你又想怎样。”

　　蕊姬看着青年离开的方向，动也不动：“开门做生意，客人要买酒，难道你还不欢迎？今天只是和你说说话，不必紧张。”

　　云夕打了一斤酒，放了过去，冷冷的看着蕊姬，不知道她要干什么。

　　蕊姬从善如流的拿着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你们都觉得冯夷不配为神，觉得他品行不端。可是在做母亲的眼里，他首先是自己的孩子，其次才是你们所认为的神。”蕊姬继续说道：“他是妾身唯一的孩子，也是这世上最好的孩子。我儿自小就温柔善良，他犯过唯一的错，就是喜欢上了那个凡间女子，因为看了那个女子一眼，他难以忘怀，追求她，他们是两情相悦。”

　　云夕看着蕊姬，有点儿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也不太想接话。感觉这女人怪怪的，不知道她在打算什么。

　　蕊姬的酒量看来不错，一斤梨花白很快就喝掉一半：“可是凡人的生命太短了，我儿心生执念，执意等到女子转世。可那女子的父母尽然把她许配给别人，我儿才失控发了洪水，后来托梦给女子的父母让他们把女儿嫁给河神。我儿从头到尾就只是想和她在一起，足足守了她五世。你们为什么就这么狠心，我儿只是爱上了一个女人，想和她在一起。有什么不对？”

　　云夕真的觉得自己涵养好，不然早就把她扔出去了。她拿走了蕊姬的酒壶：“蕊姬夫人，如果每一个神都为了自己的私心，罔顾他人心意和生命，强加于人，这种神德薄而位尊是苍生的灾难。而夫人作为东海水君的侧妃，应该明白身在其位，需谋其职，负其责，尽其事！你儿子为了一己之私，发洪水害了多少人？这个女子她既已转世，是否愿意再与你儿子相好？这些夫人又是否在乎过？话不投机半句多，还请夫人以后不要再来了。”

　　蕊姬面色微红，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自然是不在乎的，妾身在乎的只是我的孩儿。做母亲的永远不会丢下自己的孩子，即使你们都说他错了。”

　　说道这里她笑了起来：“你一个身怀魔气的小仙，说得这么大义凛然。不知道天宫知道玉铉包庇你，你还能这么大义凛然吗？哈哈哈”

　　云夕看着她脑门疼：“玉铉上神行事端正，公私分明，他与你，还有你的儿子截然不同。”

　　蕊姬笑了笑：“是吗？那我们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