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蚁圈》一重两重山

33、终解

　　出了门的温殒靠在小屋外转角的墙边坐下，这个位置屋外的摄像机拍不到，他抽出一根烟用打火机点燃也没有吸烟，就看着烟火慢慢消失殆尽。
　　火星隐秘而灼热，烟草气息将薄荷香掀翻覆盖，整个天地间剩下他一个人。

　　把乌南带回来对他来说不是聪明做法，以前看是这样，现在看还是这样，但是他不后悔。

　　温殒曲着腿靠着墙用后脑勺一下又一下轻碰墙壁，手中的一根烟烧完温殒再次从烟盒里抽出一根来，打火机还没来得及打开就听到头左上方的窗户“啪嗒”一声被打开。

　　木质的开合式窗户被撞到他头顶正上方的墙壁上，等温殒反应过来后手里的打火机已经被人夺走，他侧头一看就看到了从窗户内探出头的乌南。

　　乌南双手搭在窗栏边，他把玩着手里的银色打火机，开盖从食指间窜到拇指关节处又打着转在空中绕个圈，银光与火光在指尖晕染烧开一片火树银花，辗转中跳跃摆动着那份炽热。

　　温殒并不知道乌南还会耍这种把戏，他一直严禁小孩碰烟，也不知道乌南是什么时候学会玩转打火机的。

　　把打火机盖上乌南注意到温殒还在看着他，将半个身子探出窗来一挑眉说：“没收了。”
　　两人一晚上的惴惴不安与明争暗斗在这一句话里缓和，温殒笑了笑坐在地上想伸手去夺打火机，岂料刚伸手就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紧握住。

　　跑不掉了。

　　老式木窗很大，乌南目测了一下借力用另一只手撑着边缘从屋内跳了出来，那只抓住温殒的手死死的拽住不放，力气大得吓人。
　　他一个漂亮的侧身撑手跨过借力跨出窗户，显得格外熟练，乌南落地后紧靠着温殒坐下，头正好抵着窗户底边不轻不重的磕了一下，把黑夜协奏曲的鼓点真正敲响。

　　他用另一只手打开打火机盖在温殒面前转了个花，随后递到了温殒面前，十指间飞舞的火花没有烫坏手却烫伤了一颗心。
　　窗户内透出白炽灯的微弱光芒，红色的火苗不断跳动一如两个人不愿声张的心跳。

　　温殒想扯开被禁锢手却怎么也扯不动，横了乌南一眼也只换回来了一个皮笑肉不笑，他用另一只手想去拿打火机又被乌南避开。
　　就像猫捉老鼠似的，他伸手他就退后，直到温殒已经快要靠到乌南的身上他才放弃再次试图夺打火机。

　　手心已经细密沁出了汗水，温殒尝试全身心放松，他靠着墙壁沉默的看着前方的黑暗。
　　可打火机的火苗再次送到了他面前，这一回乌南松开了另一只钳住他的手，小心护着火苗不被风吹动一边靠近温殒愈来愈近。

　　温殒明显感觉到耳边传来一阵湿润呼吸并且伴随着淡淡琥珀香，耳边似乎已经被一双唇触碰上，引起一阵阵悸动。

　　“哥，送你的花，看到了吗。”
　　火花只有一朵，此刻绽放出千束万束将墙角的两人包裹吞噬，他们赤身裸体抛弃原始感官，静坐于火海里对视，用热意拷问彼此灵魂。

　　乌南就那样缱绻深情的看着他，移开防风的手搭在曲起的膝盖上，任由着打火机的火花不断嚣张跳跃。
　　温殒闭眼不语，不到三秒再度睁开时冷漠得陌生，那是乌南鲜少见过的表情，温殒以前从不会对他摆出这样的表情。

　　“玩够了吗？”
　　乌南只觉呼吸一窒，马上反应过来笑着开口“没玩够，□□赏脸继续吗？”
　　“奉陪到底。”
　　温殒不再躲闪逃避，转而主动发起进攻，他偏过头两个人就这样鼻尖抵着鼻尖，呼吸融入着呼吸。

　　他不是怕事的人，这样一直躲避下去没有任何办法，迟早都会被乌南拦住。温殒自己也想通了，与其这样遮掩躲藏不如光明正大的battle，他在演戏争角色很少输，在感情上也不允许自己做失败者。

　　既然乌南要玩他就陪他玩，他依旧不畏输赢反倒是乌南需要再三斟酌，温殒相信乌南会学会知难而退。
　　他凝视着乌南的眼睛，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这是个十分漂亮的心灵，连窗户都如此精雕细琢。

　　乌南顺手把打火机盖子盖上，四周彻底黑暗，房间内的宁予衡以为乌南不想睡出去遛弯了，在自己洗完澡出来没看见乌南后先关上了灯，他并未注意到打开的窗户。

　　窗户下两个人还在维持着对视鼻尖想抵的动作，谁也没退后一步然而同样谁也没前进一步。恍惚间温殒想起一年多以前的那个夜晚，也是这样，两个人坐在地上怀揣着许多念想，如今又多了一丝不明不白的念想，就好似轮回一样，兜兜转转又是如此。

　　他们冥冥之中就坐在同一个位置，分享着同一份因对方而起的热忱。

　　“哥，别看了。”乌南伸手捧着温殒的脸将其轻轻挪开，再这样看下去今晚都别想睡了。

　　温殒转头那一下他确实有被吓到，这不是温殒的正常表现，可乌南仔细想想又觉得温殒有这种表现是理所当然的。
　　温殒并不是没有棱角，在混杂的深海里他只是学会收好棱角，护好自己羽翼去保护想保护的人罢了。
　　这份温润在骨子里是天生的，只有面对正确的人才会摆出正确的温柔。

　　“你把我当弟弟吗？”乌南别过脸自言自语似的说着，说完笑了起来，憋着一股气似的把打火机塞到温殒的右手上，那只手搁在泥土上在沉郁的夏日反而冰凉。
　　温殒掌心被塞入硬壳雕花打火机，小小的方方的，就像他自己独守的那一片小天地。可紧跟着又有一只手塞到了他的掌心，闯入了他的天地。
　　掌心与掌心之间，夹着的是沉重情义。

　　温殒直接握紧手心，与手上的那只手相扣。“你想要我把你当什么？”他反问了一句，指尖点着对方的手背不急不缓，仿佛若有所思的说到。

　　“情人，爱人，伴侣。”乌南不假思索就脱口而出，“不只是弟弟。”
　　他顿了顿再次说：“我把你当专属。哥，你能不能把我当唯一？”
　　他不断握紧温殒的手似乎从相扣的力度里才能得到安稳。
　　温殒心底狠狠一震，一个叫乌南的小蚂蚁在他心尖尖上爬来爬去，找不到具体位置让人抓耳挠腮迫切想要解脱。

　　他这几天下来隐约摸出来了乌南对他的感情，同时他也非常清楚乌南的性子，敢作敢当从不拖泥带水。
　　现在被这么一说出来，温殒内心更多的还是对这份直率的束手无策。
　　他做不到，自然早就跑不掉了。

　　温殒松开扣住的手转而将手落在乌南脖子上，大拇指指尖触碰着喉结轻按了下，温殒侧过脸就那么松松一拉，两人的脸与脸之间的距离变为了非正数。

　　他一直都是唯一，唯一的寄托，唯一的拯救。

　　乌南怎么也没料到温殒会这样做，喉结上的细微瘙痒让他一口气吊着不敢动弹，他瞪大眼还在呆愣状态温殒就已经将嘴唇从他脸颊移开。

　　淡淡的薄荷香挥之不去一直萦绕在他的脸上。
　　被亲吻抚爱过的地方柔软得好似轻羽擦过，惹起颤动，脑子里一阵阵热浪不断席卷而逃，将人扑倒在干涸的荒漠，让人没法遗忘耗费生命只愿不断追寻。

　　温殒一抹唇角发现自己冲动以后立刻起身就想进小屋内。
　　他太冒失了，就因为少年这么一句话就把自己的原定计划全部打乱，之后会得不偿失，即使这一刻他不曾后悔。

　　腿因为太久蹲坐而有些麻麻的感觉，他站起身没说一句话揉了一把腿就想走，乌南紧跟着他起身瞬间就猜到温殒要离开，他伸出手搂住他哥的腰一个拐动就将人拉入怀中。
　　脑海里的场景在睡梦里模拟过千百遍，他现在可以将其付诸实践，也可以很肯定的告诉自己，这就是喜欢。

　　想跟他哥接吻，想跟他哥l’amour，想跟温殒做所有兄弟之间不能做的事。

　　滚动的喉结在月光下隐约可见，双唇较轻的压在另一枚唇瓣上，慢慢用力碰撞着撞击着，将完美的青花瓷碾碎珍藏入心底。
　　舌尖轻轻点了点薄荷味的唇瓣摘樱花酿酒似的小心翼翼，等品味到了薄荷糖的香甜便试探性钻入齿间。

　　唇舌挑逗间没有太多技巧，有的只是一腔深情与发泄，一个发泄着连续多日的不满与迷茫，一个发泄着一年多来的控制与执拗。
　　冲撞间饱含着一丝丝甜意与安定，薄荷糖与琥珀香的搭配令人沉醉。
　　月光亵渎了眼前人的脸庞，仓皇退遁还遗留下银色丝线缠绕，两人躲在木窗外，摄像头旁，万人眼睛背后亲吻，交换信息素。
　　你染上了我的气息，我宣誓了私人主权，你我之间如此再正常不过。

　　少年人最不缺的就是野心，温殒被乌南压着亲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直至小屋内传来清晰脚步声他才慌乱地推开乌南，莫名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温前辈？温前辈？”
　　随着木门嘎吱一声被推开，宋易耿的声音在山林间回荡。
　　“奇怪，难不成不见了……”宋易耿站在门口四处张望了一会除了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他回房间很久见温殒一直没进来还是有一些担心。

　　宋易耿打开了手机摄像头尝试性往门外走了几步，依旧是空无一人。
　　木屋转角处温殒捂着乌南的嘴示意他别出声，温殒思索着如果被宋易耿看到那需要找什么借口，他的后背已经开始紧张出汗。

　　这个阶段被别人看到这些并不好，乌南还在上升期，正是圈粉的关键时候，假设一个人看到那势必会一传十十传百，即使宋易耿不是那样的人也不能没有戒备心。
　　况且，温殒目前还并不想公开，两个人的关系处于破壳状态，首先需要两人之间自己先理清。乌南已经理清不代表他已经理清，他需要一个过渡期。

　　宋易耿纳闷了一会以为温殒在节目组那边睡下了，他放弃寻找重新走进木屋内。温殒刚松一口气正打算挪开手，忽然眯眼倒吸一口凉气。
　　他定眼一看就看到了自己的手被乌南握住，食指尖被含入了湿润的口腔中，还能明显感觉到乌南的舌尖在指尖上打着转。

　　十指连心，一瞬间温殒真正理解了这句话，太深刻了。
　　温殒轻挪手想让把食指从乌南嘴里抽出，即视感过强欲望感过旺，且不说Alpha对Omega的吸引力，光是琥珀香的信息素就快让他欲罢不能，这是违禁行为。
　　然而乌南咬着他的指尖怎么也不愿松口，他愈加用力他就愈加咬紧。温殒感觉到食指关节处有些刺痛感，破开了。

　　“嘶，属狗的？”温殒眼神越来越冷淡，一颗心却狂跳不止。
　　乌南的牙齿上沾上了血丝，一点血腥味尽数挥散开，他用舌头舔了舔虎牙，还顺带着吸了吸温殒的破口处，趁着这个空档温殒才把手抽出来。

　　借着微弱的月光温殒勉强看到了食指处的牙印，他不满的看了乌南一眼不再管乌南，转身就打算推门进屋。
　　乌南没拦他，饶有兴趣的看着温殒推木门，推得动就有鬼了。

　　不得不说宋易耿是个好队友，进屋帮着他把门带关了，造了个完美的天时地利人和。

　　温殒见推不开便选择了放弃，现在已经是半夜，其他人几乎都已经进入深度睡眠，他也不好意思去叫人帮他开门。
　　他莫名烦躁不安，不知道是被炎炎夏日冲淡了温润性子，又或许是被一只小蚂蚁弄得烦闷难堪。

　　指尖的伤口还有些细密痛感，温殒凭着多年的习惯将关节处含在嘴里吮吸，每逢手上有什么小伤父母教他的就是用唾液消消毒就好，今晚他凭着本能做完这个动作才发现不对劲，这里被乌南咬过。
　　他压下心底异样安慰自己，更过分的事都干过了，不过是这么间接接吻一下，
　　乌南走到他面前将温殒困在门板前，一个标准的壁咚姿势。
　　乌南凝视着温殒食指的小伤口，随即抬手抹了抹温殒的唇角。
　　“怎么？哥哥都不给个名分吗？”他用力按了按两人刚才接吻时被亲出红痕的嘴角，颇为轻佻的大拇指磨了磨温殒的下瓣唇说：“有名无分？名存实亡？还是表里不一？”

　　“小南。”温殒打开他的手淡淡警告了一句“别过火了。”
　　“哥你亲都亲完了怎么就不认账了。”乌南听到这句话霎时有些不买账了，冲动过后就能赖账？这不是他读书学到的道理，更何况温殒读了这么多年书不可能不明白。

　　他稍微能理解温殒为什么担心宋易耿看到，但不能理解面前的人一会冷一会热究竟是怎么想的。
　　乌南颇有些无力的放下停留在温殒脸上的手。

　　“□□，你到底什么意思，烦请你给亲爱的弟弟解释一下。”
　　解释今晚的吻，解释今晚的爱，解释他所谓的“奉陪到底”究竟是玩玩而已还是钟情难抑。

　　温殒察觉到他的落寞，像过去很多次一样摸了摸乌南的发顶，“为了你的未来着想，现在爆出跟我的关系对你来说并不好，大部分人同样把你当做我弟弟，被大家知道我半夜三更跟自己弟弟幽会，你觉得好吗？ ”
　　温殒并未正面回答乌南的问题，只是拐着弯解释了不让宋易耿看见的原因。

　　乌南再次重重把他压回门板上，手掌在男人的腰肢处流连不放，“你知道的，我不是想要这个解释。”

　　“我要的解释是，我们两现在是什么关系，你对我是什么感情。”
　　温殒低着头避开乌南的目光，清冷的说：“你认为我们两是什么关系。”他把这个回旋球又提给了乌南，态度模糊不清放弃了直面言语。

　　乌南颇有些横铁不成钢似的看着他，他埋下头双唇落在了温殒腺体处，象征性的像狼一样咬了一下。
　　不深但很明显能让温殒感受到席卷而来的琥珀香气，他难得的用信息素强制压制了温殒一次。
　　“能够这样的关系。”他用虎牙蹭了蹭温殒腺体中心位置。

　　察觉到腺体传来的危险感，吸入大量琥珀香的瞬间温殒就开始有些许腿软。他没有力气抗拒被铺天盖地的琥珀香压得头昏脑胀，他攀住乌南的颈脖才堪堪阻断了下滑的趋势。
　　温殒喘着气感觉到体内的薄荷气息有被诱发的趋势，瞪了乌南一眼落在对方眼里也是含情脉脉，柔情似水的一眼，根本没有什么威慑力。

　　乌南终于得逞似的收回了信息素，他顽劣一笑，低声细语的说：“知道我们是什么关系了吗，哥。”
　　温殒松开手扶着墙微微喘气，缓过来后才冷静说道：“知道了。记得别人面前把握好分寸。”
　　他不放心再次嘱咐了几句才作罢，而乌南应和着双眼依旧深沉的看着他。

　　温殒这会倒是有些被看得不好意思，面上淡定自若然而腿还有些发颤，乌南见他这幅样子愈加喜欢，他最喜欢的便是温殒不同的模样，那是别人未曾见过的俊美风光。
　　乌南抬起温殒受伤的右手，他附身轻柔的吻在伤口上，播撒下一个个冰凉的消暑唇印，乌南保持着这个姿势抬眼对他哥说：“这是定情信物，丢了再补，补在该补的地方。”

　　一吻定情，俗气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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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土拨鼠叫，一吻定情，俗气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