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狙心者》霁天秋

3、第 3 章

　　把书全部搬完，早操已经结束了。三个年级的同学争先恐后地飞奔向操场，一点没有刚跑完三圈该有的模样。

　　许多人印象中的一中应该是本市最好的高中，但到了永丘这一片，一中就变成了没有二中的命还非要学习二中制度的学校。

　　比如，早操后必须立马去吃早饭，吃早饭的时间为短短的二十分钟。但因为大部分老师不约而同的“突击”，早饭时间最长也就只有十五分钟。

　　“把小蛋糕吃了吧。”于长天把小蛋糕向前推了推，“早饭时间就十五分钟，就你这细胳膊细腿的估计也跑不快，等你买上来就已经上课了。”

　　褚落秋看了眼自己的胳膊，权衡了利弊，拿起小蛋糕，认命般叹了口气，“那就谢谢了，我欠你一个人情。”

　　确实，明明褚落秋跟于长天差不多高，看起来却不知道比于长天瘦了多少。说夸张点，跟于长天站在一起，褚落秋就像根马上能被风吹跑的小树苗。

　　小蛋糕还是跟昨天一样的巧克力慕斯，最上面铺满了巧克力碎。巧克力的苦涩和绵软香甜蛋糕的味道纠缠在一起，不知不觉褚落秋就吃了完了一整块。

　　“哈？落秋已经吃了啊？”方乐生喘着粗气把两袋冒着热气小笼包的小笼包提起来，一袋放在于长天桌子上，一袋放在褚落秋桌子上，一看就是连忙跑去帮他俩买的。

　　于长天抬眸，略带敌意地看着方乐生，“以后你不准帮他买早饭了，帮我买就行了。”

　　“啊…为什么？”方乐生对于长天莫名的敌意感到莫名其妙。

　　“你别名是十万个为什么啊？说了不准就是不准。”于长天指了指剩下的一个小蛋糕，得意地扬起下巴，“看到没，我给他带的。”

　　“你吃早饭了没？”褚落秋突然问道。

　　于长天才想起来，自己光顾着给褚落秋买小蛋糕，自己还什么都没吃，“还没来得及。”

　　方乐生有些烦躁地背过身。

　　明明自己也没吃，怎么没人关心自己？自己用能跑出的最快速度去给他们买东西，结果就是得到的就是这个态度。

　　恼火。

　　褚落秋说道：“你把剩下的小笼包跟小蛋糕吃了吧，我已经饱了。”

　　“知道啦。”于长天激动道，“我会吃的！”

　　觉得自己表现得过于明显，于长天欲盖弥彰地咳嗽一声，转移话题道：“小蛋糕特别好吃对不对！昨天那家甜品店的慕斯蛋糕真是一绝！我记得好像叫…什么来着？”

　　“是甜甜甜品屋吗？学校附近好像就这一家甜品店来着。”

　　方乐生闻声也转过头，一脸惊诧地看向安稳坐在自己身旁的人，“你是…？我原来的同桌呢？”

　　“我是戴绍，刚从六班转来的。”戴绍指了指第一排跟姑娘谈笑风生的少年，“你原来的同桌换去那里了。”

　　“我操——”于长天看了眼褚落秋，忍住继续说脏话的欲望，“戴绍！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在六班吗？”

　　褚落秋撩起眼看了眼戴绍。

　　那天说要教训自己的团体里，没有他。

　　戴绍嘿嘿地笑起来，“老大你怎么转班都不告诉我，我肯定要跟着你啊。”

　　于长天起身用力地拍了拍戴绍的肩膀，就差一把抱住戴绍大叫一声“好兄弟”。

　　戴绍正准备说什么，陈瑶就穿着一身白色的连衣裙进来了，只好坐回了座位。

　　陈瑶是个年轻有活力的姑娘，整天都好像精力满满，有使不完的劲。比起别的老师，她的课总是生动有趣，五班的英语成绩也因为她而杀出一条血路，不管大考小考都安稳地霸占着年级第一名。

　　陈瑶笑眯眯地说道：“听说我们班转来了两位六班的同学，还是先站起来让我认识认识吧。”

　　戴绍有些羞涩地站起来，看向于长天的座位时，只看到正在蠕动的脊背。

　　于长天以为她会像六班的英语老师一样无视自己直接讲课，便猫着腰，全神贯注地吃着褚落秋剩下的那个蛋糕，丝毫没有听到陈瑶的话。

　　陈瑶也不恼：“只来了一位同学吗？难道是我消息有误？”

　　褚落秋不似旁人一副看戏的样子，面无表情地拧了一把于长天的腰。于长天想要闷哼一声，却直接把嘴里的蛋糕咽了下去，呛个不停。

　　褚落秋拍拍他的背，小声说道：“陈老师在叫你站起来。”

　　于长天缓缓起身，眼泪都要呛出来了，艰难道：“我，咳咳，在这。”

　　陈瑶说：“下次早饭要吃饱，才会有力气上课。”

　　褚落秋拽了拽于长天的衬衫，于长天微微稍稍弯下腰，就听到褚落秋用最淡定的声音说让他最尴尬的话：“擦擦嘴角的巧克力。”

　　于长天一愣，想着全班同学看着他嘴角沾上巧克力的样子那么久，小霸王“于哥”就恨不得一头栽进桌洞里再也不出来。

　　褚落秋见他还愣着，便从容地用手指略过于长天的薄唇，到达嘴角，最后将巧克力慢慢地拭去。

　　自然到仿佛是在擦自己嘴边的巧克力。

　　全班同学连带陈瑶都静了下来。

　　于长天的脸瞬间爆炸，从耳朵到脸颊，似乎直接要冒烟。

　　而始作俑者褚落秋，静静地看着英语书，一目十行。

　　他摸我嘴了他摸我嘴了他摸我嘴了他摸我嘴了他摸我嘴了他摸我嘴了…

　　“咳…年轻人啊。”陈瑶回过神来，耳朵也红了，“好了好了，还是向大家介绍一下自己吧。”

　　“我原来是六班的，我叫戴绍。”戴绍抢先道，似乎是明白自家老大还没反应过来，便替于长天回答道：“这是于长天，大家都认识，不需要多介绍了。”

　　鼓掌声稀稀拉拉地响起，大家似乎还沉浸在褚落秋的动作里。

　　“嗯…嗯。”于长天胡乱地点点头，一屁股坐下来，凳子也兴奋地发出吱呀一声。

　　好像逗过头了。

　　褚落秋惊讶于于长天的反应，但也不后悔这样对于长天。

　　手感不错，奶油很甜，再接再厉，收入囊中。

　　心意是确定了，能不能一直坚定地选择自己就不确定了。

　　于长天依旧是晕晕乎乎的，像是陷进了棉花糖里。一节课脑子里只在回放褚落秋帮他擦嘴的动作。连一直保持的“一上课就传纸条”这个优良传统也忘掉了。

　　戴绍一下课便迫不及待道：“于哥，你俩也太基了吧。当时不少女生眼睛都放光啊！”

　　褚落秋淡淡道：“你们想多了，或许只是基者见基而已。如果我们俩真的有点什么，我就不会如此坦荡。”

　　方乐生接过话：“这倒也是。”

　　褚落秋想，未来如果真有点什么的话，或许他的坦荡才是最佳的保护色。

　　于长天并不知道褚落秋的想法，心猛地一沉，说不出话来。他还没有体会过这样的感觉，整个人都像是被一双手按进了水里，呼吸困难。

　　“你是没看到，薛晴脸那个绿啊。”方乐生把手搭在戴绍肩膀上，笑个不停，“爽死我了，就她那个活吃了十斤苍蝇的表情我能笑一年。”

　　男生的友谊建立得很快，仅传了一节课小纸条，方乐生和戴绍就已经成了好哥俩。

　　戴绍问道： “嗯？薛晴是谁？”

　　“哈哈哈哈，就我们班一喜欢找事的人。下次再跟你好好说说这个女的。”方乐生余光看到于长天并不算好的脸色，问道：“于哥，你怎么了？”

　　于长天回过神，撑着脸把背对着褚落秋，闷闷道：“没事，小蛋糕吃了有点腻。”

　　“不是吧，于哥你不是最喜欢小蛋糕了吗？”戴绍问道。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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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芳也有所有老师的通病，她站在后门的缝隙里旁观察了同学们许久。知道于长天没有故意闹事，才走到他座位旁，“于长天，出来一下。”

　　于长天背对着褚落秋起身，出了班门。

　　“不管你转班是为什么，既然你已经到了我们班，就希望你老实一点。”李芳瞪了于长天一眼，“你也清楚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不要影响我们班的集体面貌。”

　　听说班里转来两个差生，李芳生怕他们拖累了班里的成绩，本想要拒绝却被校长一顿批评。偏生这两个人还是个天天静不下来的货色，李芳自然给不了他们好脸色。

　　于长天挑眉，语气不善：“哦？我是哪种人？听你这语气，你比我清楚我自己啊。”

　　原本就沉闷的心情被李芳的话点燃，在炽热的空气里轰地引爆，灼得于长天心里发疼。

　　李芳怒道：“你这是什么话！你不懂尊重老师吗？”

　　于长天毫不犹豫道：“你都不懂尊重学生，我为什么要尊重你？”

　　“你们这种差生，也就只能呈口舌之利了，没有任何别的用处，真是对不起养育你们的父母。”李芳阴阳怪气道。

　　于长天倚在墙上，满不在乎地低头数校服上冒出的毛线，听到李芳这句话，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吹了下口哨：“对，您说的都对，还有事没？差生要回班扰乱纪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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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褚落秋时刻注意着窗外的动静，却只能看到于长天的背影。

　　他向来都遵从“只要不涉及自己的利益，什么都与自己无关”，就连跟一起光屁股长大的方乐生在一起，他也从来是在保护好自己的利益的情况才下去关心方乐生。

　　褚落秋不是傻子，于长天面对他时候的种种表现已经说明了一切。但是他没有挑明，只觉得如果能这样欲擒故纵地抓住于长天，于长天就会“罩着自己”，至少自己不用再被薛晴这样的人无故针对，自己高中这一路会顺畅许多。

　　但是他似乎是忽略了于长天的感受。

　　从一开始故意的肢体接触，到今天帮他擦嘴后故意说的那句话，都是他故意为之。

　　但是他今天，居然生出了从未有过的愧疚和心疼。

　　要放弃这样做吗…？

　　不。于长天怎么样，通通与自己无关。

　　只要他不陷进去，只要他把握好力度，他就不会受伤，他获得的利益就会是最大的。

　　反正于长天以后会喜欢上别人，就让那个人帮他疗伤吧。

　　想到这里，褚落秋轻松地对戴绍一笑，开口道：“于长天好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