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之下]殊途同归》茶酒白

9、第 9 章

　　剑阁峥嵘而崔嵬，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所守或匪亲，化为狼与豺。朝避猛虎，夕避长蛇；磨牙吮血，杀人如麻。——《蜀道难》

　　成都的夏天到处都弥漫着一股闷热的湿气，即使到了晚上依然还是让人觉得气闷。
　　霍宁体热，在这当下整个人就显得尤为焦躁，敞开的窗口不仅没有一丝风进来，反倒是飞来了几只蚊虫，惹得她在房内上蹿下跳更是出了一身汗。
　　陆绎端着酸梅汤推门进来看到的就是她气急败坏的驱赶蚊虫的样子：“先来把这个喝了消消暑，岑福已经去找掌柜要驱蚊虫的药了。”
　　待她将酸梅汤喝完，岑福也刚好进来了，接过驱蚊虫的药在房内布置好后，霍宁坐回桌旁问道：“为什么我们不住官驿，要住在客栈，你是怀疑......”
　　话未言尽，不过陆绎明白她想说的是什么：“虽说蜀道险阻，山多而高峻，匪盗占山而居确实是易守难攻，但朝廷数次派兵镇压剿匪，却无一不损兵折将无功而返，最后连匪徒的情况都没摸清楚，所以我想先私下了解一下。”
　　“那你打算怎么做？”
　　“这几天先去街上打听一下，看看当地百姓对于匪患的看法。”
　　霍宁点点头又问询道：“我听闻蜀康王于去年薨逝，不知现在是哪位袭封？”
　　“还未曾有人袭封，康王膝下有两位庶子，长子年十四，下一任应是他了。”
　　“素闻康王在位时勤政爱民，不知与这些匪盗有没有什么干系。”
　　陆绎低笑道：“你之前待在江浙怎么对巴蜀的消息也这样关心。”
　　“去年有个任务一时大意让人跑了，一路追到这边来时就顺道打听了一下。”霍宁讪讪道，赶紧给陆绎倒了一杯茶想缓解下尴尬。
　　“许恪一般派你出哪种任务？”
　　“大多都是些抓捕或者是取证之类的。”她并不是那种有身份长期潜伏的暗探。
　　陆绎端起茶轻抿了一口，垂眸思量起来：这个许恪确实很懂得用人，不过以后还是需要敲打敲打，免得以为什么人都可以随意用。
　　放下茶杯，陆绎起身道：“这一路上风餐露宿，大家都累了，你先好好休息，明日我们再做打算。”
　　霍宁应声后便起身将他与岑福送出了门。
　　回到陆绎房中，岑福立马禀道：“卫所那边传来消息，我们离京两日后，陈星被南镇抚司那边派遣到大同整理军纪，可在出京之后去向不明。”
　　陆绎沉思片刻后，言语冰冷道：“多派些人手找，找到后以通敌之名下昭狱。”
　　待岑福走后，陆绎叹息着往床榻走去，前段时间睡前都有霍宁照料，现下得自己动手着实有些不习惯。

　　京城到成都路途遥远蜀道艰难，三人为了尽快赶到，一路上日夜兼程栉风沐雨，好容易到达地方睡上了客栈，自然是一夜好眠，陆绎也难得的睡晚了些，直至巳时才起身，刚准备更衣时门外边就有人敲门。
　　“公子，起了吗？”霍宁一早是被饿醒的，找小二要了个饼垫了下肚子后就一直站在房间门口的走廊上看下面大堂人来人往，听到陆绎房间传来声响便猜到估计是醒了。
　　陆绎穿着寝衣将门打开后回到了桌边喝了一口凉茶：“怎么起这么早？”
　　霍宁进来后回身将门扣上，非常自然的拿起了陆绎的外袍开始给他更衣，手上动作不停的答道：“给饿醒的。”选了一根白玉簪替他束好发后又开始准备洗漱的东西。
　　“你一向都不怎么耐饿。”起床后被照料得很好的人现在觉得心情非常的愉快，话语里不免带着笑意。
　　“小时候刚开始乞讨的时候经常没东西吃，后来住在镖局里都是一群大老粗也不知道吃饭让着我一点，所以我总是想吃东西。”霍宁拧着帕子嬉笑着说着儿时的趣事。
　　陆绎接过帕子的手顿了一下：“乞讨？你没有说过这些。”再遇见霍宁后他停止了所有探查，他希望有关她的事情都是由她亲口告诉的。
　　“就是被镖局收养前，跟着一个老乞丐流浪了一年多，后来遇见了走镖的贺叔，看我可怜就把我给带回去了。”提起了贺叔，霍宁又有些惆怅了起来：“我离开镖局后再也没有回去过了，往年都有托许恪帮我送些钱银过去，去年时就听说贺叔的身体有些不太好了。”
　　“你若何时想回去，我陪你一起。”陆绎柔声道。
　　霍宁立刻笑盈盈的点了下头，复又催促道：“你快些洗漱吧，早上我看见岑福出去了，也不知回来了没，我去看看，等会儿出去打探下情况顺便吃点东西，我刚只吃了个饼不顶饿。”说罢就出了房门去往了岑福那边。
　　陆绎看着手上绞好的帕子不自觉的用力握紧。
　　待洗漱过后，岑福还未回来，两人一起上了街。
　　大明朝物博地广，成都的气候与江浙和京师又不相同，夏季不似其他地方日照炎热，反而是云多遮日，加上周边山多无风，整个城内就如蒸笼一般湿热闷人。街上的行人摊贩人手一把扇摇得呼呼作响。霍宁一出客栈就买了一把扇子，一路手都没歇过，看得陆绎直摇头：“去前面茶馆看看吧。”
　　成都人爱喝茶，特别偏爱上茶馆喝，是以一条街半数都是茶馆。二人挑了一间生意不错的就进去了。一进大门，霍宁就感受到了丝丝凉风，顿时让人轻松了下来，只见茶馆前厅布置着有一组流水装置，通过水流带动着扇叶转动，对着冰块形成凉风，靠近扇叶的桌子都已客满，他们不得不坐的稍后一些，但也聊胜于无。
　　点好茶后，陆绎好奇问道：“你如此怕热，之前是怎么过的？”
　　东张西望观察完地方后霍宁才答道：“出任务的时候没那么讲究，如果是待在杭州的话许恪会在我房里放很多冰，我就不出门了。”
　　“他倒是对你挺好。”端起茶闻了闻茶香后，陆绎淡淡的道。
　　霍宁并未察觉到他语气有什么不对，自顾自的接着道：“许恪确实对我不错，不管是长期带身份潜伏的还是临时接任务执行的，大家基本都是住在外面，只有我住在庄子里。”忽的话风又一转气呼呼的道：“我问他为什么我可以住在庄子里，他居然说我太蠢，放外边不安全。”
　　一席话让陆绎忍俊不禁，心里偷偷的对许恪的做法表示了赞同。
　　霍宁看了眼旁边笑的一脸愉悦的人，抿了抿唇也跟着尴尬的笑了笑。她知道自己确实不聪明，做不了什么大事，但是许恪将她拘在身边只怕更多的还是为了看住她的行踪避免跟陆绎碰上，只是这些话不能讲与他知。
　　打趣了几句后，霍宁将心思放到了茶馆里众人的闲谈上，她耳力好，装作喝茶的样子凝神听四周的谈话，突然左侧有一桌刚巧提及了盗匪的事情。
　　“听说城北罗员外家又遭劫了，这次还把他小女儿一起掳走了。”
　　“怎么又劫他家了，还是莽山上的那些人？”
　　“谁知道呢，罗员外也是倒霉，得罪谁不好得罪那位。”
　　“嘘，快别说了，你有几个子儿够他们劫阿。”
　　之后那桌人就开始聊起了日常的营生。
　　霍宁抬眼看了下陆绎，正巧他也看了过来，两人都从各自的神色中确定了对方也听明白了这些话，当下不做声默默的开始喝起茶来。
　　当小二过来添茶时，陆绎低声喊住了他：“小二哥，我是生意人，初来乍到不懂地方规矩，不知道贵地有没有什么是需要特别注意的”说完悄悄的塞了一粒小银锭在了他手上。
　　小二掂了掂重量，谨慎的望了望四周后将银锭收起，谄媚的答道：“公子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定受老天眷顾，我们这地方百姓淳朴爽快，做生意讲究诚信即可。就是该打点的打点，没事别往西边去。”最后两句话说的声音极小，也就堪堪让他们两人听见，说完就提着水壶去了下一桌。
　　陆绎朝霍宁使了下颜色，结了帐，两人便离开了茶馆。
　　回到客栈时，岑福已经回来在自己房中等待了许久，刚好到了午间，便喊了一桌饭菜，准备一起在房中用饭。
　　霍宁刚给陆绎盛好饭后正打算坐下一起吃，岑福站在一旁轻咳了一声，惹得她一愣神半坐不坐的停在那里看着他，然后又转头看向了陆绎。
　　陆绎抬眼看了眼岑福不咸不淡的道：“一起坐下吃吧，在外没那么多讲究。”
　　话音刚落下，霍宁就直接坐下了，岑福踌躇着也跟着坐在了一旁。他是知道自家大人对霍宁是有些与众不同的，但现在她终究只是个护卫，平起平坐实在是有些没规矩，大人念及当年兄弟之情和帮助之义对她甚是宽容，可这人也太会顺杆爬了些。
　　岑福比陆绎他们二人小两岁，当年他们刚任锦衣卫时，他还只是个伴读小厮，不常跟随去卫所，只有陆绎带霍宁外出或者是回府时才会见到，那时他就不太看得上这个小力士，地位低下却敢跟大人称兄道弟的，为此两人还打过一架。后来过了几年他也当上锦衣卫后帮陆绎跟踪李德的身世背景时也只道是自家大人重情重义。现在重新相遇，她先是身为陆廷的暗探，后来又成了陆绎的护卫，怎么说也还是地位不高，却依然还是这么没大没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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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文里提及到的所有的地方我都没去过，全靠百度，涉及到的一些地方和人物也都是瞎编，所以千万不要考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