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经久不散的风》鹭洲洲

43、第 43 章

　　周六，黎昕很早就起床了。
　　今天是正式去老教授家补课的第一天，前两周妈妈领她去试课，老教授很慈祥，学识渊博，黎昕很喜欢她，所以在妈妈问她要不要补课的时候，黎昕不假思索的同意了。
　　黎昕的父母是理科老师，所以黎昕的理科从来没让爸妈犯过愁，但是黎昕的语文作文很差，妈妈觉得不可思议，女儿的母语学科竟会学得如此吃力。宋美娜前后找过好几个语文名师，黎昕都兴致缺缺。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宋美娜找到自己高中时期的语文老师秦淑兰，拜托她帮女儿补习。秦淑兰欣然同意，试了两周的课，遵循女儿的意见，宋美娜发消息给老师秦淑兰表明女儿想要补课，秦淑兰便让黎昕从这周六开始补课。
　　黎昕同意补课的最重要的原因之一是秦淑兰家靠近人民公园，附近的绿化环境不错，其二，是秦淑兰住在一楼，自带一个大院子，秦淑兰在经过院子的小走廊做了葡萄架，院子里还种了茄子辣椒西红柿，黎昕喜欢向上的生命力，所以她从来这儿的第一天就喜欢上了这里。
　　掐着时间七点半到秦淑兰家门口。
　　门没关，黎昕走进来，秦淑兰在院子里打太极，见到黎昕乐呵呵地笑着：“依依来啦。”
　　依依是黎昕的小名。
　　“秦奶奶好。”
　　秦淑兰不让黎昕叫她老师，因为她早已退休，而且老师这个名词严肃又呆板，她听厌了。她让黎昕叫她秦奶奶，慈祥又亲近。
　　“今天天气不错，我们就在院子里讲课吧？”秦淑兰询问她。
　　黎昕求之不得，院子里是自然释放的泥土、植被混合着清晨露水的气味，这个味道闻起来舒服又让人雀跃。
　　黎昕面带微笑：“可以。”
　　“你先自己看看我昨天让你妈妈发给你的作文要求，我先收拾一下。”
　　“好。”黎昕掏出打印的资料，逐字逐句解读。
　　秦淑兰引导黎昕感受作文题目，用心去领略题目中蕴含的风采，可惜黎昕没那么多感受，比起多变的情感，她更喜欢哪理科那些死板的公式。
　　“你要发散你的思维，不要被书本的东西和老师告诉你们的那些条条框框牵制，你要有自己的思考。”
　　黎昕费劲的读着作文要求，最后得出结论——她看不懂也不想懂。她宁愿去背作文大全也不知道怎么通过上下文就能够得出作文的中心思想。
　　秦淑兰看穿黎昕崩溃的内心，她也不强求，问黎昕：“你喜欢理科吗？”
　　黎昕被这个问题问住了，她愣了一下，然后思考，最后摇摇头。
　　“不喜欢为什么可以考那么高的分数？”
　　“因为有公式，多做题的话，自然就熟能生巧了。”黎昕认真回答，她确实是这样想的，很多东西多加练习就能得心应手，练习越多越熟练。
　　“那你觉得语文多做练习可以熟能生巧吗？”
　　黎昕摇摇头：“不知道。”
　　“为什么？”
　　“因为我看着那一大段一大段的文字头疼，做不下去。”黎昕诚实地回答秦淑兰的问题，“秦奶奶，你觉得语文好学吗？”
　　“如果你用心感受的话，语文是最简单的一门学科。”
　　“怎么用心感受？”
　　“就像你用心感受你喜欢的人的一切那样。”秦淑兰打着比方，“把语文看做你喜欢的人，然后用心去感受他。”
　　黎昕突然想到郑懿轩，然后轻微的心跳加速。
　　黎昕低下头看着课本，说：“我知道了，秦奶奶。”
　　“那你再用心看看这篇范文，我去给咱们切点水果。”
　　“好，谢谢秦奶奶。”
　　秦淑兰进了屋子，黎昕对着摊开的书本却怎么也看不进去，她想到郑懿轩，然后思绪彻底放飞：她想到郑懿轩在篮球场扬着的笑脸、想起他借作业时候笨拙的祈求、想到昨天晚上郑懿轩在夜市挽着的那双手。黎昕欢快的心情沉重地落地，课本上大段大段的文字让她心烦意乱更甚。
　　“通读的怎么样，有没有大致理解中心思想？”秦奶奶端着切好的苹果坐在黎昕对面，和蔼的问她。
　　“秦奶奶，我想我还需要一点时间和作文培养感情。”
　　“不着急，不懂的可以借助教辅工具书，慢慢来，细水长流嘛。”
　　黎昕点点头，继续看着课本，秦奶奶就坐在黎昕对面看着一本书，时不时帮黎昕解疑答惑。
　　补课进行到尾声，黎昕拿出带过来的物理习题开始做，门铃声打断了院子的安静。
　　“奶奶，开门！”
　　门铃叮铃叮铃的声音让黎昕皱起了眉头。
　　“应该是我的外孙，吵到你了吧？我去开门。”秦奶奶把桌子上的苹果推到黎昕跟前，“吃苹果，休息一会儿。”
　　门开了，男生背心短裤扬着笑脸：“怎么才开门啊奶奶，我都想你了。”
　　“想我还一个多月不来看奶奶啊，就会耍贫嘴。”
　　“哎呀，学习忙嘛。”男生搂着秦淑兰的肩，穿过葡萄架来到院子里。
　　黎昕转着笔看书，男生的声音离她越来越近，她刚好抬头，男生叫出她的名字。
　　“黎昕？”
　　“郑懿轩？”
　　两个人都吃了一惊。
　　“我奶奶说的补习的学生就是你啊。”郑懿轩坐在黎昕旁边，男人身上的舒肤佳沐浴露混杂着淡淡的烟草味钻进黎昕的鼻腔。
　　黎昕心跳加速，但是脸上只是轻微的笑了笑：“好巧。”
　　“哟，你们俩认识啊。”秦奶奶开口。
　　“这就是我跟你提过的，我同桌，学习特好的那个姑娘。”
　　黎昕偏头看了郑懿轩一眼，他跟他家里人提起过她。
　　秦奶奶点点头：“那你学习上有不懂的可以问依依。”
　　“依依？你小名叫依依？”郑懿轩手里转着篮球，黎昕看向郑懿轩，他眼神发亮，漆黑的眸子像一小片深海。
　　“嗯。”黎昕点头。
　　“我家的小猫也叫奕奕，神采奕奕的奕奕。”
　　“你家养了小猫？”黎昕惊讶，想到郑懿轩抱着小猫温柔的样子，她有点期待，“有时间我可以看看它吗？”
　　“当然可以，有机会抱来我奶奶家给你摸。”
　　秦奶奶插话：“你们这俩孩子还真有缘分呢。”
　　缘分？黎昕的心猛地跳了一下，她勾着嘴角，淡淡地笑：“巧合而已，秦奶奶你别开玩笑了。”
　　秦奶奶笑呵呵的不说话，缘分二字却萦绕在黎昕的心上久久不散，她突然觉得，她和郑懿轩或许有一天会成为情侣呢？这个感觉让黎昕有些心虚有些期待，她余光看到郑懿轩在和秦奶奶聊天，他笑着，她的嘴角也被牵动，笑得轻松愉悦。
　　秦奶奶留黎昕吃午饭，黎昕本想推辞但秦奶奶提了一嘴郑懿轩也会留下吃午饭，黎昕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午饭有黎昕爱吃的糖醋小排，也是郑懿轩点名要吃的一道菜。吃饭的时候郑懿轩对秦奶奶的糖醋小排赞不绝口，黎昕为了装矜持只夹了一块之后就专注吃碗里的米饭，她正闷头吃着，郑懿轩夹了一块小排到黎昕的碗里：“我奶奶做的糖醋小排特别香，你再不吃我就吃光了。”
　　黎昕看着碗里的一小块排骨轻轻点头，说了声谢谢，郑懿轩嘴里塞着大米饭，让黎昕别客气，就当自己家。
　　黎昕还是小口小口吃着饭，吃饭之余郑懿轩问黎昕：“没想到好学生还要补作文。”
　　黎昕点点头，不说话。
　　“你的话怎么这么少？”
　　“依依那是食不言寝不语，哪像你吃饭都堵不上你的嘴。”秦奶奶替黎昕接话，黎昕看着秦奶奶眯眼笑了笑。
　　“哎呀奶奶，吃饭的时候大家都闷着多无聊啊，”郑懿轩又往嘴里塞了一口大米饭。
　　黎昕摇摇头：“我不知道要说什么。”
　　郑懿轩点点头，也不强求，重新起了个话题和秦淑兰聊，黎昕默默吃完饭，帮秦奶奶收拾好碗筷就要走，秦奶奶让郑懿轩送送黎昕。
　　郑懿轩双手插兜走在前面，黎昕在他身后跟着，望着他的背影出神。短短的葡萄架走廊很快就走完了，郑懿轩转头看她，黎昕匆匆把眼神放在葡萄架青绿的葡萄串上。
　　黎昕欲盖弥彰地开口：“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吃到你奶奶家的葡萄。”
　　郑懿轩抬手揪了一小粒葡萄弹飞，然后说：“暑假应该就能吃到，到时候请你来。但是能结出好果子的很少，但好果子都特别甜，得看我奶奶今年养的怎么样了。”
　　“好啊。”黎昕点点头，把这个约定记在了心里。
　　“我送你去车站。”郑懿轩拉开大门，侧身让出位置，“你先出。”
　　“不用麻烦了，我自己慢慢走过去。”黎昕摆手，秦奶奶家离车站有段距离，要她和郑懿轩单独相处，这对黎昕来说有些眩晕。
　　“没事，正好我也消消食。”
　　黎昕点点头：“那麻烦你了。”
　　“客气。”
　　秦奶奶家到公交站要穿过人民公园，正值盛夏一片郁郁葱葱，郑懿轩走在她的前面，手里捏着一根烟，午休时段的人民公园静悄悄的，黎昕跟在郑懿轩身后，虽然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但黎昕心情是纠结又舒爽的。
　　郑懿轩的手机骤然响起，郑懿轩站定，接起电话，说话声音上扬：“想我了？”
　　黎昕仔细听着，对面似乎是个女生，结合郑懿轩的语气，黎昕猜测或许是代茜。
　　“那我现在过来找你好不好？”郑懿轩的声音像哄小孩一般，黎昕捏着挎包带子快步走到郑懿轩面前挥了挥手，用口型说自己先走。
　　郑懿轩笑着点点头，比了个OK，黎昕被他的笑灼烧了内心，她低下眼闷头往车站走，知了此起彼伏的尖叫，黎昕踢着一颗小石子，烦躁难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