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经久不散的风》鹭洲洲

19、记得我爱你

　　陈烟同她的名字一样，一听便知来自风尘。

　　她当坐台小姐有四年多的时间，四年来见过很多人，油嘴滑舌的老男人，生活失意的青年人，有钱的土大款，找刺激的已婚男……她们这种人，见的人一多，什么本事都会一点了，对情情爱爱这种东西也越发没了兴致。
　　刚踏进这个行业的时候“妈妈”就告诫她们：不能爱，不接受被爱，那些床上一时兴起说过的话穿了衣服走出门的那一刻就必须断了念想。
　　陈烟不像大多数小姐那样迫不得已进了这淌浑水，她是自愿的。她没有需要她一人背负的家庭重担，不是所谓的扶弟魔，也没有误入歧途。相反，她自幼长于福利院，没有亲人。曾经有个养父养母却因为生意失利丢了她远走高飞，她从被抛下的时候起，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赚钱，赚很多钱。
　　她以前见到过养父在家中背着养母找女人，事后给了那女人很多钱，在她还不懂事的年纪，那三千块对她来说就是巨款。她看中了这个来钱快的法子，她进了这个圈子。
　　四年，她做到管理层，不需要明码标价，不需要使一身功夫只为多讨些小费，不需要看那些色眯眯的眼神游走在她的身体。她的身价水涨船高，成了会所的可遇不可求。
　　入夜，盛海会所开始营业，陈烟根据吩咐精挑细选了一些新货往13楼走去。这一层只有一个豪华包厢，套内面积相当于一个400平复式别墅。能开到这个包厢的，只有可能是黑白两道都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这还不够，必须她的大老板点头同意才能开。当时陈烟知道有人开了这间房还挺惊讶，会所开了四年多的时间，能开到这个包厢的屈指可数，今天来的是房地产行业的新起之秀——沈筠。
　　陈烟在网络上听到过这个名字。沈筠，28岁，年纪轻轻就吞并了H市房地产巨鳄钱大生的集团，手段可见一斑。
　　此时的沈筠正在包间，接受四面八方地阿谀奉承。
　　“沈总，你最近的生活可是风生水起啊，短短两年就掌控了钱大生拼搏大半生的生意，果然了得，以后我们都是要仰仗筠哥照顾了……”张意言语里尽是谄媚，商场如战场，见风使舵察言观色的本领有时候只是为了给自己谋求芝麻大点的利益。
　　“是啊，也只有咱们沈总这样优秀的人能带我们一起双赢啊。”
　　一片附和声响起，沈筠眼神里滑过一丝不屑与嘲讽。
　　“房地产行业需要新鲜血液的注入了，钱大生干了大半辈子，也该退下来享享清福。”沈筠也不客气，心比天高
　　大家点头奉承，但心知肚明，钱大生哪是享什么福，不知道沈筠用了什么手段，钱大生背后的高/ 官落马，钱大生现在尤如丧家之犬，整个人早就疯癫了。在座的很多人或多或少都和钱大生有些交集，现在也对他默不作声。说白了个人顾及的只有个人，没损伤他们的利益，那当然是谁能带领赚更多钱谁就是爷
　　陈烟摁响门铃带着姑娘们进了包厢，开口：“张总，人我带过来了，您看着挑挑。”
　　张意起身站在最边上姑娘的身侧：“沈总啊，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咱们就叫了几个朋友陪你一起玩。”
　　陈烟站在角落，不动声色地扫视了一眼沙发上坐着的男人们。很多是熟悉的面孔，坐在最中间的，气质是这些老男人里最为清新脱俗的存在，大概就是最近的红人沈筠了。
　　她见的男人够多，可见到沈筠竟忍不住盯着看了好一会儿，这张脸她有些熟悉但在盛海待了这么久，她见过太多张脸了，或许是跟她上过床的过客也未可知。
　　沈筠察觉到目光，偏头去看时陈烟已经面色如常看向了张意。沈筠噙着笑，眼神晦暗不明。
　　“陈烟啊，都是新鲜货吗？”张意看着一字排开的姑娘，花枝招展，美颜动人，他是眼花缭乱春心萌动，忍不住握着离他最近的姑娘的手上下摸索，一脸色样。
　　“必须的，张总发话我当然是找个顶个的好姑娘。”陈烟挂着职业微笑，应承张意。
　　“好。”张意点点头，转头看向沈璃，“沈总您先挑吧。”
　　“我等会儿约了朋友，你们玩吧。”沈筠眼皮都没抬一下，起身就向门口走去。
　　张意有点急，他们这一大帮子为了约到沈筠花了小一个月，本来订的盛海的普通包间，这小屁孩还不乐意，自个儿不知道用什么手段订到了这个顶层，现在还没坐半小时他就要走，他们一大群人可都眼巴巴等着沈筠吃肉的时候给他们们分口汤。
　　张意忙追上前，谄媚地笑：“那沈总，城南那块地皮……”
　　“再说吧张总，今天有点事，你先找齐战聊吧。”沈筠一个好脸都没给他。
　　“好好好，沈总慢走……”张意眉开眼笑，齐战可是沈筠的好秘书，这事儿多半是成了，也不枉他这个把月的努力。张意也不在乎沈筠不把他这个长辈放在眼里，低眉顺眼的推开包厢门，恭敬地送沈筠离开。
　　陈烟等到最后，领着被挑剩下的三位女孩出了包厢，给她们安排了二楼普通包厢的客人后进了自己的员工宿舍。
　　她最近身体状况有点差，很多事她都交给下面的人做，看着桌上摆好的药，恍惚间想起了沈筠的脸。
　　她甩了甩头，吃了药刚脱下鞋准备睡的时候，阿园匆匆忙忙地跑进来。
　　“烟姐。”阿园面露难色，不知如何开口。
　　“有事就说，谁又惹麻烦了？”
　　“不是，是……有客人指名道姓点你……”阿园嗫嚅。
　　陈烟脸色平静：“没有告诉他我不接客吗？”
　　“说了，可那个男人说随便你开价，只要见你一面。”
　　“哦？”陈烟听了这话倒是很想看看是何方神圣了，“那走吧。”
　　陈烟穿好鞋，补了妆，跟着阿园到了二楼最尽头的包厢。这个包厢其实是个酒店式公寓，基本上是大老板聚会用的，除了一周一次的例行打扫，没人进去过，陈烟眼神动了动，如果是大老板阿园当时就说了，所以这里面会是谁？
　　“烟姐，到了。”阿园拿着房卡刷开门锁。
　　陈烟点点头，给阿园吩咐了几句，拿着门卡走了进去。
　　房间里没开灯，透着窗外的万家灯火，陈烟看到阳台站着一个人。
　　她走过去，礼貌地问到：“您好，你找我？”
　　“是。”
　　这个声音她刚刚才听过，所以熟悉，是刚才见过的沈筠。
　　“沈筠先生？”陈烟试探着开口。
　　“哦？你知道我？”沈筠转过头，饶有趣味地盯着陈烟看。
　　“最近报纸电视都是沈先生，声音很有辨识度，怎么会不知道您呢。”点点灯光照进沈筠的眼睛，显得他多了几分魅惑，陈烟也不怯，和沈筠对视了好久。最后还是沈筠别开了眼睛起身站在窗边。
　　“之前就对陈小姐略有耳闻，如今一见还真像外界传言，条顺盘靓。”
　　“沈先生谬赞。不知沈先生找我是想？”
　　“找你当然是因为听说你不仅长得不赖，床/ 上功夫也是了得。睡你一晚多少？。”
　　陈烟虽然出自风尘听到过比这句话还风流的话，但这句话从沈筠口中说出，她心里有些许不舒服。
　　“沈先生是个爽快人，我也不和你来虚的，我已经不接客了，这事儿众人皆知的。如果沈先生需要，我们这儿有很不错的新人。”
　　“你和我的一个朋友长得很像。”沈筠转身一步步走到他面前，他很高，陈烟一米七还踩着高跟鞋，也只堪堪到他下巴，“你开个价吧。”
　　陈烟怔了一怔，沈筠的眼神仿佛有勾人心魄的法术，她一时不知说些什么。
　　不过很快，她就恢复如常：“那沈先生想出个什么价位？”
　　“随便你开口。”沈筠搂住陈烟的腰摩挲，另一只手摸上她的臀部，轻浮地掐了一把。“身材不错，睡起来不知道什么样。”
　　“沈先生出手就是阔绰，可我最近忙着管理新人，下次一定陪你好好玩。”陈烟轻轻在沈筠的胸前画着圈，媚眼如丝。
　　门外，阿园敲着门，大声说：“烟姐，出事了，你快去看看。”
　　陈烟听到阿园的声音，轻轻挣脱沈筠的禁锢，挂着标准的职业假笑：“沈先生，真不好意思，我还有事先走了。”
　　沈筠放开陈烟，捏住她的下巴深吻了上去，陈烟应付着他的吻，在沈筠把手伸进她衣服的时候，陈烟制止他，捏着嗓子说：“沈先生，我还得处理公事。”
　　沈筠放开她：“那我只好下次再来找陈小姐了。”他故意加重小姐二字，陈烟也不恼，挂着笑退出去。沈筠又没说错，她就是个小姐而已，比这种话脏得多得多的她都听过，因此，他的这句话在她听来更像是调/ 情。
　　沈筠盯着陈烟出去，舔舔嘴角，这个女人的味道很不错。
　　阿园在陈烟身侧，担忧的问她：“烟姐，他没对你做什么吧？”
　　“没事。谢谢你啊阿园。”陈烟拍拍阿园的背，刚刚她让阿园等在门口，她五分钟没出来就找借口给她解围。
　　“烟姐说的什么话，我先去忙了。”
　　“好，今晚早点下班吧。”
　　“谢谢烟姐。”
　　陈烟摆摆手，没再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