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西厂》谭舟匀

2、黑眚频出

　　唐春的历史没那么好，对万贵妃的了解仅限于她和皇帝轰轰烈烈的姐弟恋，还有她作为后宫打胎小能手，狠狠地被黑了一把。

　　唐春倒不知这些宫闱秘辛是如何传的有鼻子有眼的，起码在现在，后宫并未设置写起居录的太监，也就是说，后宫发生了什么事外面是不会知道的。即使万贵妃到处打胎，宫外也不咋能知道。

　　在朱祐樘之前，成化帝还有两个儿子，分别是万贵妃生的长子和贤妃生的二子朱祐极。可惨的是，两个儿子一个没保住。长子名字还没取就夭折了，那年冬万贵妃真是过得凄凄惨惨，她三十七岁才生出个儿子，这个没了，她大概以后也没有生育的可能了。

　　而朱祐极成化八年夭折，不到三岁。

　　朱祐樘是在成化六年出生，所以唐春认为，万贵妃不可能打掉纪氏的孩子，朱祐极还活得好好的呢！再说她自己不能生，还不让别人生了？后宫女人又不是摆设，生一个也是生，生一堆也是生。

　　宫里想瞒过所有人整一个新生儿出来，基本上不可能。若真有这种事，怕是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杀杀杀！

　　王皇后性格淡泊，万事不管，后宫大小琐事，皆由万贵妃统御，她手段严厉，上上下下有什么事是她不会知道的？

　　况且周太后还在呢，本朝以孝治天下，皇上对太后更是孝顺，说一不二，那周太后除非瞎了眼才不管后妃对自己亲孙子下毒手。

　　其实纪氏有孕后，成化帝根本没当回事儿，干脆把母子俩送到安乐堂住，并且派人照顾。

　　唐春心里揣摩，约莫是成化帝春风一度，并不喜纪妃，忌讳她是瑶人叛民的出身，心里膈应呢。连带着对朱祐樘感情也一般。

　　不过为什么万贵妃之前没有孩子出生，唐春也搞不太明白。长子出生时成化帝不到二十，而且万贵妃还不算太年老色衰，专宠之下没有其他孩子出生也有可能。当然，她也疑心过是不是万贵妃悄悄用了什么手段，但唐春还是个小孩子，就算后宫有什么争斗也不会让她一个小丫头知道。

　　她一撇嘴，就算这里头有什么，她也不想掺乎宫廷私密。

　　万贵妃忽然叹了口气，放下那卷画，神态怏怏的。

　　唐春忙问她怎么了。

　　万贵妃说：“万通刚才告诉我，最近京中不太平呢，有黑色妖物出现，搞得人心惶惶，锦衣卫，东厂和五城兵马司都出动了，什么也没抓到。皇上为了这件事，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害的我心里也担心。”

　　她看了唐春一眼，“这件事你知道吗？”

　　唐春点了点头，“知道一点，百姓都说这黑气像狗又像猫，还有人说是是狐妖，时不时出现，它一来就会把人迷倒，然后残害小孩子，闹得人心不宁。”

　　唐春自是不信鬼神之说，但她又对一些未知的东西怀有某种敬畏之心。

　　这团黑气名叫黑眚，五行金木水火土，由金气而生的叫白眚，木气而生的叫青眚，火气而生的叫赤眚，土气而生的叫黄眚，水气而生的叫黑眚。所以这次的黑眚就是水气而生的异物，也被人们认为是灾祸发生的前兆。

　　黑眚这个东西真是挺玄乎，据说汉，唐，宋都曾出现过黑眚，而每当它一出现，国家就会发生一些不好的东西，往往是皇帝丧命或是朝代倾覆。

　　比如汉灵帝时期，宫中出现黑眚，灵帝末年爆发黄巾起义。宋朝，宋神宗期间，皇宫寝殿上就曾出现过黑眚，不多久，宋神宗驾崩。再往后宋徽宗期间，黑眚出现更加频繁，盘桓不去，大观、政和、宣和年间都曾出现，在此之后，女真入宋，靖康之耻。

　　而在本朝建文元年，黑眚也曾出现，这一年成祖朱棣以靖难名义南伐，建文帝失踪。

　　种种迹象似乎验证了一句话，国之将亡，必出妖异。

　　但这句话只在唐春肚子里转了转，打死她她也不敢说出来，开玩笑，如果黑眚出现就代表朝纲混乱，国之将亡，现在的皇上成什么了，亡国之君吗？

　　是故唐春只能安慰万贵妃，“百姓们什么都不懂，一传十十传百，假的也成真的了，没准儿就是什么风暴一类的，没见识的人吓晕了，便说成了妖怪。皇上真龙天子，哪会怕这区区黑眚。等锦衣卫查清了，就没事了，娘娘不必忧心。”

　　万贵妃幽幽叹了口气，好歹算听进了一点儿唐春的话，没再说这件事。

　　*

　　可到第二天，连唐春也坐不住了。

　　无他，黑眚居然在宫中出现了！而且还是在皇上和文武百官面前！

　　吓得成化帝一下朝一溜烟儿的跑到了昭德宫，寻求贵妃安慰。这可能是成化帝多年来养成的习惯，贵妃在，他就安心。

　　贵妃当时刚起床，唐春正在一旁候着她梳妆，成化帝就跑进来了，面色惊惶，后面跟着的怀恩一五一十地将事情复述了一遍。

　　本朝皇帝上朝是不在宫殿里头的，而是在奉天门那儿，大家都露天，皇帝坐，大臣们站着，冬冷夏热，要难受大家一块儿难受，称之为御门听政。

　　今天早上，皇上在那儿上早朝呢，忽然出现一大团黑气，比宫殿还高出一大截！形状像狐狸，无眼无手无足，先是奉天门的侍卫大叫起来，众人都吓呆了，一时间居然没一个人敢动。

　　听说和亲眼看见是两码事，更何况这个怪物一来，阴风阵阵，居然遮天蔽日，天色一下子暗下来，变成赤黄色，有金戈雷鸣之音，像是来了千军万马！数十个禁军试着上去，还没走近那黑气就如妖怪一般将禁军吞入其中，惨叫声不断，等被扔出来血肉模糊，这谁还敢往前凑啊！

　　生死关头，成化帝反应快，一下子扑腾起来就要跑，还好怀恩镇定，搂住皇上安抚，不然皇上面子里子都丢了。不一会儿，黑子又骤然消失，天朗气清，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怀恩描述起来一板一眼，语气也很平淡，饶是如此，唐春也头皮发麻，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她感觉自己昨天说那顿不痛不痒的话，如今看来就是在放屁。万贵妃也吓得白了脸，可成化帝在这里，她也只能强作镇定，低声安慰他。

　　唐春见状，便慢慢退了出去。被外面的热气一蒸，她居然觉得温暖，浑身血液才流动起来。

---

作者有话要说：　　1：历史上明宪宗有儿子，而且有好多个儿子
2：关于黑眚，出自李晨光.《汉民族古代迷信黑眚的历史演变》，黑眚这个东西还真的蛮有意思，到现在也说不清是什么，大家感兴趣可以查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