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平安京生存手札》吹风姬

49、049

　　无视那个令人一言难尽的主题，庭院一群人收拾收拾东西就准备出发了，十一月的京都稍微有点凉，按照一千多年前还没有全球气候变暖的温度来算，也有零上十几度近二十左右，而山里要更冷些，再者琵琶湖离着还挺远的，四十多公里的直线距离看着短，在这个时代又要绕山又要爬坡、加上休息起码能浪费一天多。

　　换成妖怪们可能溜达着半天就到了，但阴阳师是个人类，于是家里派不上用场的牛车终于擦一擦拖出来用了。

　　家里没什么仆“人”，自然不会养牛，白鸦原想着去安倍家的官职授田里牵一头来，却被晴明给拦了，少年抽出笄簪里的银色小刀三下五除二裁了一只纸牛出来，写了行程之后，放地上一吹就出来了。

　　连驾车都省了。

　　白鸦不想吐槽这个时代玄学大佬们的实力，这放在千年后绝对是自动巡航技术的先驱人物，外加机械劳动力鼻祖，可惜出现的太早条件又苛刻才失传了。这么一看，他们这些穿越者那都太low了。

　　能省力自然是好的。家里一群叽叽喳喳的小动物能变鸟的变鸟，能变狐狸的变狐狸，几跳间钻进车厢，这里尤其好笑的是，白鸦变鸟之后甚至比童男童女还小一圈，这时的鹦鹉种还没有传入中津国，几只没见过世面的妖怪围着它转来转去，感叹物种之神奇，居然还有鸟生来就会说话。

　　“不，这只是诅咒而已。”

　　现在的鸦已经可以很自然的解释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毕竟他也想明白了，在这个世界里不会有人明白自己到底经历了什么，穿越过来已经大半年了，他身上仍然没有什么被遣返的预兆，甚至还阴差阳错被老天爷肯定了生命，既然想在这边生活下去，也不能太神神秘秘的。

　　时间是个好东西，虽然现在想起来还是很难过，但那种窒息感已经减轻很多了。

　　晴明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也带动了车厢里的另外几只，对于强者的经历，没有妖怪不好奇，甚至连妖狐这个向来不太正经的，也十分乖巧的犬坐在那里。

　　“也不是什么特别精彩的故事，”白鸦还是第一次跟别人讲起自己的事情，晴明能看到小小的白鸟蜷了蜷爪子，有些难为情，但却并没有拒绝这种倾诉，这是个好开端。
　　那是种听起来有些许可笑的尖细嗓音，它说着：“那时是在我的故乡，我接受了父亲大人的任务，去讨伐一条作恶多端的黑龙。”

　　“喔——巨龙！”

　　涉及到梦幻生物的故事总是吸引人的，这条规则在人类和妖怪的世界中通用，两只小鸟眼神亮晶晶的看着他，而阴阳师一副波澜不惊眉眼含笑的模样，示意他继续讲下去。

　　“这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黑龙很强，住在由冰筑成的大山中，海水里带着碎冰，是刺骨的冷。我需要穿过许多“妖怪”们的领地才能见到他，于是我打败了妖怪们，爬上冰块做成的山，准备去见那条龙。”
　　“啊，战斗过程省略，我在这件事中受到了诅咒，只要是站在太阳照射过的土地上，就只能变成现在这幅模样，”

　　白鸦示意性的跳了跳，带着两个红腮的白鹦鹉转着圈，这动作看起来有些滑稽，但没有人取笑他，妖狐晃着毛尾巴问道：“所以那条龙死了？”

　　“嗯，我没能打败他，是父亲大人杀死了他。”

　　白鸟故作波澜不惊的用爪子挠了挠脖子，这个故事里槽点很多，反正正确的勇者故事绝对不该是这种垃圾结局，不过在中津国的土地上，悲剧故事的生存土壤格外肥沃，起码几只妖怪都挺适应良好，没觉得他打输了有什么问题。

　　稍微松了口气。

　　“不过说到诅咒，这家伙死的时候怨气那么重的吗……还真是可怕啊。”妖狐心有戚戚的代入了一下，如果自己打个架还被对方诅咒一辈子变成虫子，那可太吓人了。

　　倒是晴明因为知道真相，推测出这大概是“血亲诅咒”，是有点类似于天罚的东西，只不过白鸦不想提这种弑亲的黑历史，他也不会给人家说出来。

　　“呐呐，karasu sama，龙是长什么样子啊？是不是那种很长很长，找不到身子和尾巴的样子？”小朋友的关注点总是格外有趣，这个问题一提出来，就吸引了大部分人的注意力。

　　白鸦看了看小金翅雀，说到：“我遇到的是西边带翅膀的大蜥蜴，在我的家乡，会飞的、带着庞大身躯和尖利牙齿的都叫龙。”

　　“不是长长一条的吗？”

　　“……别闹，那种我更打不过了。”

　　神话生物和梦幻生物还是有区别的，起码前者几乎毫无弱点可言，随便拉一个出来都是人间兵器毁天灭地，就把对岸那本山海经拿出来说，如果里面那种东西如果在现在出现，别说人类史了，海陆空分分钟推平回归原始。

　　亲眼在平安时代见过各种玄学余烬妖魔鬼怪的白鸦再也不信什么无神论了，他自己都快成妖怪了，再端着那一套就没意思了，或许他可以试着相信一下科学与神学最后一定会有交汇的那一天。

　　“karasu的本体，应该个子很大只吧……”

　　小故事也听了，晴明坐在车厢里被晃荡的有点困，他隔着衣料摸了一把手臂上盘踞的青龙，托着腮看向眼前的小鸟。

　　“的确，虽然因为记忆少了很多而忘记了自己到底是什么，但我还有一些飞翔中的印象，如果说本体的话……大概不做限制有咱家两三个大吧。”

　　“等等，你认真的？”

　　“嗯……”

　　这下连人带妖怪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晴明宅虽然看起来不怎么大，但如果包括了外面的鸟居这一段范围就很有地主风范了，两三个大……

　　我该谢谢你没有每天敞开了胃口吃吗？

　　不然真的养不起啊！

　　白鸦似乎也看到了众人那厚重的吐槽欲，顿了一下，这才解释道：“其实食物的摄入没什么影响，到了这边做什么事情一直都是在吃灵力，而且之前晴明大人画的那个用于灵力转换的阵法也有在帮忙，只要不是需要特别拼命的战斗，就灵力供给上完全没有问题……”

　　等到了需要拼命的时候……

　　唔，这边的世界真有那种程度的对手吗？

　　到不是说鸦飘了，只不过一直以来晴明的人缘妖怪缘都挺不错的，想要取他性命的大妖怪几乎没有，那他们也没有主动惹事儿的必要。按照这个状态发展下去，只要在凤凰火他们打大蛇的时候做点封印上的支援，就能安全苟到老没问题。

　　至于T大蛇……

　　白鸦自己也纳闷他怎么会接受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任务，而且晴明也不是个爱往自己身上揽事儿的，这个世界缺了谁都不会停止运行，真没那么多不可替代的东西。

　　好在这次是去找玉藻前，有关于缺失的那一部分记忆还是要问问这位最先捡到他的大妖，鸦有一种预感，玉藻前急急忙忙跑出镇守了近十年的京都，就是因为他知道的很多，或许远比他们想象中的更多。

　　牛车缓缓行进在山道上，角落里放了炭盆，也留了个缝隙往外放放一氧化碳，帘子一放，几只小的挤在一起暖乎乎的睡觉，白鸦就落在外边的牛背上吹风，山间的鸟雀鸣声阵阵，也将他的思绪搅得一团糟乱。

　　他要确定自己是什么东西，又曾经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能做好下一步的打算，如果黑切真的具有特殊的重要性，那么这把刀作为三足鸟身上“第三只足”的具现化，是不能由自己这种没有斗志的败犬来使用的，他可能真的要选择放弃掉身体的一部分，来将之交给真正拥有信念的人。

　　而且后续需要替换的刀剑，骨骼上的残疾会不会影响身体行动，这些全都是需要考虑的问题，总之遇到事情往最坏的结果上做准备肯定没问题。而且就曾经的结果来看，凤凰火身具不死性和永不服输的意志，自己的刀会选择她也不一定是巧合。

　　伴生刀不是说原主死了就能捡来随便用的东西，更何况黑切在某种意义上讲，更像是鸦身体的一部分，一种外附骨骼，人形时当武器，原身就拿来当爪子。

　　但凤凰火身上那一把，是和自己所佩不同的、更趋近于神明气息的“黑切”。

　　几只小不点在睡梦中不知道这只鸟又在考虑很危险的事情，白鸦平时很抗拒思考一些严肃的问题，但如果是因为自己的关系，给自己窝里的幼崽们带来麻烦，那么作为成鸟的责任心会在一瞬间上线，带动他那并不灵活的脑子一边唾骂自己命苦、一边找出一个他所能突破的方向。

　　如果主家是个成年人就好了。

　　他不止一次这么遗憾着。

　　虽然明知道把问题丢给饲主是最优方案，但这绝对不包括靠压榨未成年劳动力来解决麻烦，主家是个好孩子，相信未来也会成为一个非常优秀的大人，目前能够让他安稳的度过十八岁、不被任何不该他去烦恼的问题困扰才是他们这些式神应该做的。

　　山间微冷的风吹的鸦绒毛乱飞，但好歹脑子没那么乱了，行到午时，白鸦喊醒了妖狐换岗，飞出去不知道从哪个偏僻的村庄里买了点栗子，中津国古代的栗子意外的便宜，他借了锅子煮完，一行人路上的零食就搞定了。

　　晴明在那拿着符纸做真题，为了不打扰到他，几只妖怪不约而同的都跑到外面来了，好在个头小，也不占地方，往车顶一落那感觉和没有一样。

　　“狐狸，借这个机会问一问葛叶夫人关于化人之事吧。”白鸦一边剥栗子，一边向妖狐说道。

　　“欸？小生之前有问玉藻前大人，他说这个情况好像比较特殊来着。”

　　妖狐来这边好几年了，根据它的说法，自己被扔过来时化形都还没化全，光是上半身出来了个人样儿，下半身还是两条狐狸腿儿，乍一过来就面对不熟悉的环境和生死危机，他也没来得及顾上自己的身体状况，等后来安定下来，再看自己那两条狐腿，小腿上的两根骨头死活就是不能变。

　　好在他这身高放在中津国里也不算扎眼，事实上，每次变人都得套条长裤把腿遮个严严实实，这感觉也是糟透了。

　　“居然这么严重吗？！”童女震惊。

　　“化形……好像随着妖力增长就会变化了……”童男这些日子已经快把脚变出来了，这俩小孩平时看着挺咸鱼，但实力方面真没少下苦工。

　　被小朋友吐槽那是绝对不能忍的，但这俩小崽子说的又没错，好像正常情况下，只要妖怪够强，人形这个东西想有就会有。

　　白鸦：“玉藻前阁下既然邀请了葛叶夫人，那么就能借着这次机会问一问本地狐族的化形方式了。”

　　只是妖狐讪讪道：“可小生名声不好啊。”

　　“嗯，”白鸦点点头：“如果你是担心名声问题，我想如果狐妖中的强者们真的在意，你差不多也不会活到现在了。”

　　“……”这算什么，强者的傲慢吗？

　　“只是站在某种位置的时候，会觉得很多事物都不用太在意而已。”

　　“……”不，你这么说小生心里更难过了。

　　不过这么一看，妖狐当时在京都附近兴风作浪，虽然做的事挺恶心狐的，但还真没有什么狐族大佬特意针对过他，倒是把凤凰火的仇恨值拉了个满。

　　咳咳，其实在某种程度上讲，凤凰火这只妖怪的正义值也有点超标了。

　　说不好是因为本身对于无辜妖怪的同情，还是愤怒于被外来家伙打脸，实际上应该是后者更多一些，前者连点影子也没有。

　　有了来自大佬的肯定，妖狐也有点相信葛叶夫人不会上来就把它按墙里抽了，说实话，本地的大妖和下位神明们给他的心理阴影太大了，没本事的是真没本事，但是但凡出点名的妖怪，那都能把他抡圆了打。

　　所以说这东西不能细思，奇谈加持保不准就和信仰有点关系，不然怎么一个个天天跟不修炼似的，实力还涨的那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