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平安京生存手札》吹风姬

146、145

　　白乌鸦最终还是选择了去重新订做。

　　虽然他的大衣柜里有几件可以直接拿去改，但皮肤这个东西吧……它就像收集图鉴一样，就算平时不穿，属性也低的完全没法用来过关，但我还是要有。

　　即使可以拿来合成更高一级的衣服，我也要额外留个底儿。

　　就是这样。

　　大衣柜只有越来越多，没有越来越少的道理。

　　白乌鸦最终还是选择了那条竹绿的发绳，翠白相间的编织绳尾端缀了玉珠和穗子，相比较起那些过于简洁风的配饰，显然这种更适合当代女性的选择。

　　当然了，他也不是不会用钗子，只是这种叮叮当当挂一脑袋还死贵的东西往往一支就能给他打个漂亮鸟架，如果贪图方便选择便宜货又会被人看不起，认为不符合身份。

　　是的，白鸦这次就只需要单纯的把自己性转一下，其余的任何设定都不需要改变，安倍晴明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瞒着他爹说自己找了个妖怪，益材自己娶了狐妖还死心塌地本身就不那么看中种族问题，现在这个世道兵荒马乱的、如果是个强大点的妖怪反倒对他儿子有好处。

　　这个年代的天皇为了稳固政权都敢跟将军睡觉，他儿子娶个女妖有问题吗？完全没有问题。按照安倍晴明那从不吃亏的挑剔眼光看，别的不说，单是长相和人品就绝对挑不出错来。

　　大膳大夫府，面貌相似的两人一个坐着，一个跪着，饶是晴明平时在阴阳寮再怎么装逼如风常伴吾身、此时在亲爹面前也不敢摆大阴阳师的谱儿，此时爷俩已经长谈了快一上午，位首的益材脸拉的老长、活似吃了二斤苦黄连，而边上腿跪的发疼的阴阳师也只能低着头认训，不敢反驳些什么刺激亲爹。

　　他太能理解益材多想让他娶个有后台的贵女了。

　　安倍家人丁不盛，已然面临着绝户之危，晴明自己在官途上又没天分，走的是亲爹帮不上忙的神道路子，想快点解决问题就只能娶个有后台的老婆走联姻路线，让未来老丈人多给他投资。

　　可现在这一切都没了。

　　“你大了，我管不了你了。”人生五十年，已经快把这辈子走完的老爷子叹息一声，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
　　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儿子从小那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碰了，重话都舍不得说一句。想去偷着找你母亲？行，给你把武艺最高的家仆换到跟前去;想搬出去住？行，买地，房子给你修缮好了，月月东西都给你送到家门口。

　　他是真没想过儿子会爱上妖怪。

　　葛叶离开的时候，八岁的晴明眼泪跟不要钱似的往下掉，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觉，半夜一醒来就满房间乱跑闹着要找母亲，益材没办法，就把儿子被褥搬自己屋里，爷俩睡不着觉便一块抹眼泪，一块想葛叶。

　　后来晴明偷偷跑去信太找葛叶，益材心里更是五味杂陈酸涩无比，自己难道不想去吗？不，没人比他更想去了。只是那时候他已不再年轻，他眼角生了皱纹、皮肤暗黄松弛、身体旧疾缠身，如何看得出是那个策马提刀从恶徒手中救下白狐的英雄益材呢？

　　凡夫怎配白狐仙。

　　有己前车之鉴，让他如何不为爱子的未来所担忧。

　　安倍晴明不知父亲心里在难受这些，成年人在孩子面前总是喜欢给自己套上坚固的铠甲，仿佛无坚不摧，所以他此时也只是以为益材怕自己以后生活没有依靠，独自奋斗会太辛苦。

　　“karasu是很聪明的妖怪，还读过书，不是吃人的那些恶妖，在工作上也帮了儿许多。”
　　阴阳师心知此事不能急躁，他越浮躁便越显得自己已经“色令智昏”为了女人失去了理智，此刻只能把乌鸦好的地方挑出来说，重点是有文化、懂礼数，得是像人的。

　　益材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问道：“怎么认识的？”

　　“呃，”晴明面上一瞬间闪过一抹不自在，“儿…儿救了她的命，她为了报恩，便留在了儿子家中。”

　　确实，如果不是晴明的唤醒，白鸦大概就要被玉藻前拉去报废了，只是……这剧本当着他爹的面属实不太好讲。

　　果不其然，益材听后表情更难看了。

　　气氛有些沉默，但经过晴明一系列对契约的科普下，益材的态度好歹是松动了些许。

　　主要是他很清楚自己的儿子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子，就算是真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也会梗着脖子说自己不会错那般的头铁。

　　晴明是个会对自己的一切选择负责的人，从小到大，益材在他的身上从来没有看到过一次类似于后悔的颓败情绪，如果不是他的确有过几次失败的经历，怕是也要被人认为半妖是有什么预卜先知的能力。

　　这样也好。

　　晴明所继承的只有狐妖的部分血脉，更多的还是被这些神异开启了属于人的潜力，他出生时没有显露出过狐族的特征，长大后也没有，而葛叶也没有选择将他带走，这样多半说明了晴明更多的地方还是以人为标准的，许是会比常人长寿一些，健康一些，又或者是他那自己看不出来，却被贺茂家慧眼识珠的天赋。
　　晴明在家时，作为父亲的益材总是忍不住对他多做管教，生怕这孩子显露出什么与常人不同的恶向特质而无人引导，或许也是这些行为促使了骨子里带些狐狸独性的儿子一成年便急于拉开距离。

　　但现在看来还好，晴明自己生活的也还不错。

　　如果没有妖怪的帮助，他儿子什么德行他心里很清楚，除却神道上的事情、晴明就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连账本都嫌烦不想看的生活废物蛋，这样任性又不会哄女人的家伙说靠自己的力量娶个贵女那是天方夜谭，最后不是被高位的女人当成情人消遣还沾沾自喜，就是娶个空有美貌没有能量在事业上帮忙的平民女子。

　　这样连书都没读过的女人自然也说不上什么称心合意。

　　“有时间带来见见吧，也要给你母亲那边去个信……”既然是大妖，又在一起这么久了，多的也不需要他们这些长辈来说些什么了，只是不知道自己这个岁数还能不能熬到抱上孙子那天。

　　看着自己明显精神萎靡的老父，安倍晴明不由得开始庆幸自己只隐瞒了性别问题，好在父亲大人或许已经有了他拖拖拉拉不想结婚的心理准备，此番找个妖怪安定下来好歹比四处留情当个浪荡子要好的多。

　　“啊，我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他们的生命会因为契约而紧密相连，晴明老死之时便会将鸦停机、自此一同永眠。
　　留下了这样的话，阴阳师被家仆扶着站起身时还是一个踉跄险些摔倒，但是膝盖的疼痛还是掩盖不了内心雀跃的心情。

　　没有什么比一意孤行却还得到了家人的祝福更好的结果了。

　　白乌鸦顶着大风守在门口等人。

　　当然，也不是不能进，主要还是他本能的排斥接触一些“在人世很有能量”的人，更别提这是晴明的家，不管是给人留下什么印象都会让鸟感到不安，它觉得应该没有人会喜欢见家长这种徒增高血压还影响感情的必要活动。

　　直到晴明被仆人掺着出来了。

　　“辛苦了。”
　　虽然已经有心理准备了，但果然还是不那么顺利。

　　晴明还要憋着笑，不能刚一出家门口就笑出声来，不然绝对会被益材追出来打断腿……然而上了牛车，他这才缓缓呼出一口热气，用长袖子蒙着脸乐了个够。

　　“有这么好笑吗？”白鸦坐在车沿上、仰过头去看，只见那个把喜悦都摆在了脸上的人类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的‘残疾’。

　　“还好啦，”晴明心情愉悦的挂上惯用的眯眯眼表情包，“只是说下一次要你过去认认脸……不过也不是什么正式的事情，不管是隔着帘子还是不会面、仅‘见到’都可以。”

　　中津国对于后院的唯一重视仅在于其能带来的政治资本，上一代人和底下子女的配偶都没有认识的必要，毕竟他家也不是什么需要开后宫的大贵族，就连认认脸也只是因为顾及到乌鸦是妖怪没有娘家、以后也要和晴明住在一起而已。

　　“果然还是要做些伪装，”乌鸦叹了口气，让鬼牛找路去坊店，自己则钻回车厢，从袖子里掏出一盒黑漆漆的药糊，“我还是先给您上药吧。”

　　平安时代的长裤在收腿时是有一节向内翻卷、系在小腿肚子上的，所以才有着和服是用骨头来穿的说法。乌鸦松了系带往上撩，便看见那本该健健康康白里透红的膝盖已经青的发紫，也不知道这人怎么忍下来的。

　　“药膏里加了草乌，可能会有些热。”白鸦闷头胡乱嘱咐了两句，也不去看他什么表情，总归逃不过那一副中了彩票余劲儿还没过的傻样，“真是……明明有很多办法吧，苦肉计太过了……”

　　就算是抱着益材大人的大腿哭也好过受这种罪。

　　“还是愧疚吧，”乌鸦处理的很快，直到双腿缠上绷带又重新放好都没有感受到一丝额外的疼痛，晴明放任自己身子一歪，像个挂件一样和坐在一旁的乌鸦来了个贴贴，“况且我也不想让父亲大人觉得我因为沉迷一段感情就成了个懦弱的人，比起哭着求他同意，还是提前预支了惩罚的告知更显得坚定吧。”
　　“嘛，父亲大人他还是挺心软的，我还以为他要一气之下把我的腿打断来着，哈哈哈。”

　　被那双宽大而温暖的羽翼所庇护着，一想到终于能够拥有与天授的家人不同的，全然属于自己的羁绊，内心依然会感动的想要落下泪来。因为孤独而不满、因为空虚而不满、因为无常而不满，世间只属于自己的东西，不会被时间带走、不会被权利倾轧、不会因改变而面目全非的，温驯刻上“安倍晴明”其名之物。

　　“真想把我的幸福分给你一些啊。”

　　因为‘自我不全’而被削弱了感知，无法正常感受到激烈的喜怒哀乐，鸦的喜悦，即便是到了现在，也只能感到类似于常人吃到了一顿期待已久的大餐的程度吧。

　　明明是那么令他开心的事情。

　　白鸦倒是不能及时解读出那么纤细的情绪，只是很认真的说道：“我的精神会一直与您同在，您只要把我的份也一起高兴回来就好。”

　　真诚的、放任的，不加设任何前提便给予全部的信赖。

　　一直是这样……

　　“karasu。”他忽然唤道。

　　“？”正在给药膏盒子拧盖的乌鸦下意识偏过头去。

　　而后便陷入了一个绵长的吻。

　　有一些沉重的东西压在了心上，但它也同样甘甜，让人即便背负着巨石也无法放弃。

　　会成为人类吗……也说不定。

　　但此刻确实距离人类的心很近，近的能听到那火热的心跳，与同样炽烈着、恍若哀鸣般昭示着幸与不幸，仿佛把血液也燃尽了的爱。

　　“karasu，我无法想象你不属于我的任何未来，就让我以阴阳师的言灵来下此生唯一一个恶咒吧。”

　　爱欲的本质是占有、是唯一，是从上到下写满自己的名字而非他人，此刻，掌控欲强烈的阴阳师不接受任何二人没有羁绊的未来，他愿意用善意约束自己的一生，但请原谅——

　　“在我之前，在我之后，凡有心染指我安倍晴明之物者，必将一生遭受烈火焚心之苦，受尽折磨、不得解脱。”

　　过去、现在、未来，名号响彻千年的大阴阳师立下誓约，如此不论他是生是死，这个诅咒都会在规则的见证下起效，为他燎尽所有妄图夺走大阴阳师至宝的人。

　　……

　　立誓的时候很有气势，但是把话说完，安倍晴明的眼神反倒开始躲闪起来。

　　“？”乌鸦翠绿的眼睛茫然的看着他。

　　阴阳师叹气：“不会觉得厌恶吗？毕竟我可是把你身边有可能成为情敌的人都诅咒了一遍。”

　　白鸦有些惊讶的张大嘴巴，随即有些哭笑不得的说道：“没关系，我不会给任何别的人看到希望，再有倒霉蛋凑上来就是不听劝活该了。”

　　况且自己也不讨喜，但凡有人xp歪的跟晴明似的他也不至于沦落到今日这般。

　　“您无需自责，我很喜欢这个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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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晴哥：在不存在情敌时未雨绸缪叠好buff，准备杀穿所有除自己之外的潜在HE。
鸦哥这要是fgo多少得算个指向性极强的圣遗孀了。
(乐. 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