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周大郎》格格的指针

31、祭侄帖

　　老叔公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喉咙说道“这就是我见过最堪被称为国宝的一件古玩了。”

　　周山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老叔公，还有什么古玩价值高而且背后的历史也比较吸引人呢？”

　　老叔公眯着眼睛想了想，说道“我这一辈子经手的古玩数不胜数，但要论价值既高又有历史的古玩，却也不多。”他顿了顿，思索了一下，看了看周山，下定了决心“不过，我这正好有件东西符合你的要求，不过这件东西来的复杂，为了稳妥，你知道之后还是不要在外面说的好。

　　周山连忙点了点头，应是，心里十分好奇。

　　老叔公引着两人去了一间后罩房，这间后罩房里用布遮住了窗户，显得屋子里昏暗暗的，但并不潮湿，里面错落有致的堆放着很多樟木箱子。避光、干燥、防虫，周山在心中猜测到看来这件古玩应该属于字画之类的。

　　老叔公小心翼翼的打开一只樟木箱子，抱出一个用牛皮纸紧紧包裹住的盒子。盒子大约有80厘米长，30厘米宽，看上去并不是很大。三人抱着盒子去了旁边的另一间房，里面窗明几净，桌子上放着放大镜等工具，看来这是老叔公日常观赏品鉴古玩的地方。

　　把盒子打开之后，上面还放着一层油纸，老叔公轻轻的屏住了呼吸揭开油纸，凝神陶醉地看了半响之后，才让位请周山过来看，刘耕也凑了上去。

　　周山走到桌前，凝目一看，只感觉一股悲伤愤懑、哀悔的情感扑面而来。这是一份字稿，不长，字迹凌乱，甚至有多处涂抹改画的痕迹。

　　“这是一篇祭文，颜真卿写给自己侄子的祭文。”老叔公说道。

　　周山看向字稿的开头，此时的字迹还很工整，墨色饱满，开头上书着《颜鲁公书祭侄帖》。

　　老叔公苍老的声音还在继续述说，周山一个字一个字的看下去，仿佛看到了一个五六十岁头发花白的老人，无限哀痛的拿着手中的笔，笔若游龙的书写着。

　　“颜真卿的侄子叫颜季明，少时就聪明伶俐，有如芝兰玉树，有皎皎明月之姿，家里的人都很是喜爱他。后来颜季明被封为第六等侯，做了刺史，家里人都期盼他能好好做官，报效国家。”周山看着字稿，前几行正是颜真卿描述自己的侄子，笔下一气呵成，可见一片拳拳爱心。

　　“谁知道不久之后安禄山犯上作乱，颜季明的父亲颜杲卿身为太守率兵抵抗，颜季明则率领轻骑在两军之间传递消息。当时已经有15个地方直接宣布不抵抗，安禄山一路高歌猛进，直到在颜家手中带败了一仗。但安禄山兵力精良，很快回过了神，颜杲卿派人去向上峰求救，但上峰害怕，据城不出。”

　　老叔公叹了口气，周山看到此时的笔迹已经凌乱不堪，墨色暗淡干枯，但颜真卿好像没有注意到依旧书写着，使人更能感受到他心中此时的愤恨和痛悔。

　　“最后父子俩人坚守城池浴血奋战三天，战败被俘，颜季明被找到时只剩下了头骨。而他的父亲因为至死不降，舌头被拔，凌辱致死，只找回了部分尸骨。”

　　老叔公悠悠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父陷子死，巢倾卵复，这一战，颜氏一家被杀死了三十多个人。直到颜真卿两年之后，才把尸骨收敛回来。当给他们重新下葬的时候，面对颜季明仅剩的头骨，颜真卿悲从中来，提笔一气呵成的写下了这篇《祭侄帖》。”

　　看见最后的“抚念摧切，震悼心颜”被多次涂改，周山仿佛看见老人面对侄子的头骨，痛哭失声，任何文字都无法表示出内心的哀恸之意的场景。

　　看完这一篇字稿，周山竟然感觉背后出了一场大汗，刘耕也沉默不语。颜真卿乃是中国史上书法造诣最高的几人之一，《祭侄帖》更是他年老时，笔力大成，又在内心激愤之下书写，所思所想感情全被蕴含其中，在颜真卿一生的书法中排名前三。

　　周山很好奇如此珍贵之物怎么会在老叔公的手里，老叔公虽然说眼力高超，但是家财也就是小富之家，怎么能买到这样价值连城的字稿。

　　老叔公听到了了周山的疑问，忍不住得意的摸了摸自己的胡须，讲起了几年前的故事，原来自从1912年清国末代皇帝退位之后，宫里面人心惶惶，宫女太监纷纷都想给自己找条出路。

　　一阵慌乱之后，他们把目光瞄向了清国最大的皇家宝库建福宫，于是宫里偷盗成风，宫人纷纷把盗得的古玩珍宝卖给城里的古玩店和商人。老叔公那个时候就经常和宫人打交道，代表当铺去谈生意。

　　“那个时候，多少稀世奇珍，古玩字画，水似的向外流啊，养肥了多少古玩商人。”可惜老叔公那时候只是一个高级打工仔，买不起，只能看着解馋。

　　转机出现在末代皇帝长大了，发现了这一件事，于是决定清点皇家宝库，宫里人心惶惶，于是决定一不做二不休，一把火烧了皇家宝库，来个死无对证。宫人偷偷找了几个有眼力的人带了进去，其中就有老叔公，把里面的最珍贵的东西拿出去卖了在烧剩下的。宫人许诺让这几个人一人可以挑一件，老叔公就拿了这一件。

　　老叔公前脚把东西运走，后半夜皇家宝库就被烧了。开始老叔公还心里挺忐忑，但皇帝一天不如一天，去年已经要靠借贷度日了，现在更是传出消息要离开四方城，老叔公才放下心来，抑制不住自己得到奇珍的心情，敢隐晦地向别人炫耀了。

　　周山又仔细的看了一遍字稿，只觉得来这儿一趟太值了，如今华国内忧外患，而颜季明和颜家的忠烈，面对入侵者他们坚守心中的气节，宁死不降。如今华国正需要这种事迹来振奋人心，周山已经决定将《祭侄帖》作为自己小说的第一篇章。

　　周山又问了一些关于盗墓的规矩的事情，老叔公常年和他们打交道，对这些都知道的不少。周山问的心满意足，已经临近中午，周山约好了下次再来之后，两人就起身告辞。

　　两人出了宅子，周山很感激刘耕，就请刘耕去喜来顺饭馆吃饭，刘耕欣然同意了，喜来顺饭馆是一家涮羊肉的地方，这家的羊肉十分新鲜，大师傅的手艺能把羊肉切成薄薄的一层，肥瘦相间，十分好吃。

　　于是两人相携来到了喜来顺，叫了两斤羊肉，小二端了配菜上来，不像后世那样配菜有几十种，这时配菜只有白菜和粉丝，配上八小碟蘸料，真是让人鲜的眉毛都要掉下来。

　　周山和刘耕两人痛痛快快地吃了一顿，周山结了帐出门的时候，忽然瞥见了一道有些熟悉的身影，正在走着的周山脚步一停，凝神往那边看了过去，那道身影又不见了。

　　刘耕回头见周山往那边看去，也跟着看过去，原来是路边供贫苦人家歇脚的茶摊。周山回过了神，歉意地笑了笑，“刚刚好好像看见了一个认识的人，原来是我看错了。”

　　一听只是个熟人。刘耕丧失了追究的兴趣，俩人就道了别，各自回家了。

　　周山回到家中，周母周父和周叔都在午睡。周山进卧房的时候，金莲正穿了那日上街新做的衣服，在镜子面前左右打量着。见周山进来，顿时不好意思了起来，今天下午，周山要带金莲去参加骆明杰的文会，自从金莲知道之后，就一直激动又兴奋。

　　新做的衣服是一套初夏的新式旗袍，款式是刚从沪市传过来的。青色的绸子面看上去十分的清爽，上面绣了隐隐约约的白色芙蓉，走动间十分之好看，袖子做成了七分袖，大开口，袖边坠了一圈蕾丝。盘扣上镶了几颗小小的莹润的珍珠攥成的花朵，看上去十分之雅致。

　　金莲还手巧的把头发按自己曾经见过的夫人挽起来，抹了口脂，描了细细弯弯的眉毛，脚上穿了一双白色的小皮鞋，十分的具有古典气质。

　　本来她正在对着镜子左看右看，现在看见周山进来，顿时不好意思的红了脸，周山可没什么不好意思，看见金莲刻意的打扮了一番，顿时赞不绝口，从头夸到了脚，夸的金莲又喜又羞，最后把脸埋在了帕子里。

　　看见金莲着实承受不住了，周山才意犹未尽地住了口。不知道从何时起，他就添了一个坏毛病，总是爱逗的金莲脸红不已，就感觉很是开心。

　　周山见金莲掩着脸不肯看他，就打开了柜子，拿出了自己前几日特意给金莲买的时候手包，那日他走在街上看见过往的女孩手里都拎着一个小包，但回家看了金莲只有自己缝制的一个简陋的小布包，瞬间就不平了起来。

　　第二天，周山去了卖手包的店铺，看来看去挑中了一款，买回了家，不知为什么忽然不好意思给金莲，就偷偷地放到了柜子里，准备过几天再给，现在周山就感觉时机正正好。

　　金莲正掩着脸不好意思时，见一个黄色缎面绣着几支兰花的小手包被放在了眼前，楞了一下，就抿着嘴笑了起来。她早就知道这只手包了，毕竟她每天都会收拾一遍柜子和卧房，多什么少什么，她一眼就知道了。第一次看见这只手包的时候，她就在想周山会什么时候给她，现在，她接过那只手包，甜蜜的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