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上月光》玉琢灵

4、第 4 章 火葬场

　　电梯“叮”地一声到达十三楼时，栾月还没有缓过神，等她意识到该下电梯时，人已经被电梯带到了十六楼。

　　当她再度坐电梯赶到十三楼时，张政已经在电梯口等了她好一阵，见她从楼上下来，还颇有几分惊诧。

　　“栾小姐，你怎么从上面下来了？”

　　栾月扯了个赧然的笑：“电梯上想事情，坐过了——”

　　张政了然，忙调节气氛，“正常，我也干过这种事，不过能让栾小姐坐过电梯，一定也是很重要的事！”

　　栾月笑了笑，没有多说。

　　华易游戏的办事效率很高，合同详解，加上签约审批，差不多一上午的时间就办完了。

　　张政原本说想留栾月在公司附近吃个午饭，但栾月因为下午还有份稿子要交，只能婉拒跟他约改日。

　　两人一起下电梯时，栾月还是没忍住，问了关于投资方大佬的事。

　　“张主管，对方为什么会选择我？”

　　华易游戏是虽算不上全国名列前茅的游戏公司，实力也在中上，尤其几款老版网游，至今在众玩家心目中占据着很高的地位。

　　她这次负责的《梦幻侠侣》手游，它的网游版，曾在她的学生时代，风靡了整个网络，被称为当下最热的情侣网游。

　　很多她欣赏的画师大拿，也都曾与华易合作过，论资历论风格，她清楚的知道，她不是最适合华易的。

　　能拿到这次的合作机会，老实说，她也很意外。

　　张政听了栾月这问话，原本想用她画风扎实之类的夸赞话语带过，可等她注意到栾月的表情时，便知道，她应该不是想听这些大而空的话。

　　“可能，是……眼缘吧，你的简历正好被我放在最上面。”

　　*

　　有了跟张政的这次对话，栾月那些不切实际的念头才终于消散。

　　用张政的话说，能得到这次合作机会，似乎运气占了很大一部分。

　　至于那个姓氏，或许只是同音不同字，世上哪有这么多的巧合。

　　再说，如果真的是闻池，他避自己还来不及，又怎么可能给她这个机会。

　　开解完自己，栾月手机“叮”地一声，收到了华易预先支付的定金，看着银行卡上多出来的数额，她一扫阴霾，眼角眉梢都充溢着朝气的蓬勃的笑意。

　　算了算扣掉信用卡还款、母亲的疗养费、下个月的生活费，还有富余，栾月当即拿起手机，给时悦打了个电话。

　　手机“嘟”了三声后，时悦接起了电话，“喂，月亮——”

　　“大单拿下，晚上请客，想想去哪吃？”

　　在时悦的欢呼声中，栾月笑着挂上了电话。

　　电话刚挂，久而未弹信息的高中同学群中，却突然弹出了一条信息，还是一条@她的信息。

　　因为信息只能看到一小段，怀着疑惑，栾月点开了高中同学群。

　　这才看到是班长召集大家周末在“食色天香”参加同学聚会，@了所有人，也包括栾月，确认去的回复“1”，班长统计名额。

　　栾月不打算参加，便自然而然的忽略了这条信息。

　　只是没想到，她才刚关了手机屏不到三秒，还没装进包里，班长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喂，栾月，这周六同学会参加不，大家都好久没见了，热闹热闹呗？”

　　班长肖海在宁市一家律所当律师，也算是她从高中毕业到现在一直断断续续有联系的人，同学会他组织过好几次，栾月却从没参加过。

　　“班长，我——”

　　栾月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肖海急切的打断，“栾月，别告诉我这次你又不来，老班长的面子你总要给一次？”

　　架不住肖海的热情相邀，栾月答应看下工作排期，尽量抽空参加同学会。

　　“那周六下午不见不散了！”

　　肖海乐呵呵的挂了电话，俨然栾月已经答应参加。

　　挂上电话，栾月无奈的叹了口气。

　　同一时刻，肖海所在的宁市高档咖啡厅。

　　他挂上电话后，才看向对面真皮沙发中眉眼精致，气质矜贵的男人。

　　都说岁月是把杀猪刀，一晃毕业十年，他肚子上的肉都长了两圈，这有的人却还是跟学生时代一样，走哪都是人群的焦点，时光反倒将他打磨的愈发耀眼。

　　“闻池，你为什么不亲自给栾月打电话？”

　　他不太清楚，闻池跟栾月现在是个什么状况，不过都过去十年了，再大的恩怨也该烟消云散了，何况，只是年少不成熟的初恋。

　　闻池将视线从落地窗外转来，垂眸看着桌面浓黑苦涩的咖啡，掀了掀唇，嗓音沉缓如低音提琴，“如果我打，她肯定不来！”

　　肖海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闻池面上一闪而过的轻嘲，又让他不知道该说什么，索性紧紧闭上了嘴。

　　*

　　签完合同回到家后，栾月就继续开始赶稿，她给自己定了个时间，下午五点半出门，去时悦的公司接她吃晚饭。

　　有了那笔预付定金后，栾月整个下午的状态效率奇高。

　　提前完成一幅商稿后，她就拿出了时间规划本，进行月底的复盘，以及下个月的规划。

　　做好规划后，她登陆微博，编辑了条微博，将下个月能接商稿的空余时间都填上去置顶，这也是她接商稿的一个重要来源。

　　发布好微博后，她觉得有点口渴，拿起玻璃杯起身去给自己接了一杯水。

　　等重新回到工作台后，就看到刚发了不久的置顶接单微博下面，突然多了十多条留言。

　　她以为是合作的留言信息，就一边喝水，一边滑动鼠标点开。

　　【正义菌：十八线小画师，靠钱博出位，真当自己是个角儿】

　　【人狠话更狠：十八线的画师，十八线的画技，我侄女拿脚都画的比她好，呕吐.jpg】

　　【咕噜噜：太太不能是自己拿钱买热搜吧？有这钱，干嘛还接商稿那么辛苦】

　　【人狠话更狠回复咕噜噜：钱挣够了，当然想出名呗！】

　　……

　　一条条留言翻下去，除了几条吃瓜留言，基本全是抨击。

　　说她自我营销，花钱买热搜，搅乱了画师圈的风气，才华配不上野心之类的……

　　栾月眸光有几分暗淡，右手玻璃杯中的温水已经凉透，她默默关掉了微博，看着电脑桌面上刚勾完线的画稿发呆，直到定时的闹钟响起，她才从座椅上起身，慢吞吞的去换衣服。

　　*

　　下午六点整，栾月准时抵达时悦电台的办公大楼下。

　　“月亮——”

　　时悦一出办公楼，隔着一条过道，就兴奋的朝栾月挥手。

　　栾月浅笑抬头，提醒她注意安全。

　　当时悦一路蹦蹦跳跳穿越过道，来到她面前时，就敏锐发现了栾月情绪的不对劲。

　　“月亮，怎么了？”

　　栾月一愣，扯了个笑，“什么怎么了？”

　　时悦皱着眉朝她凑近几分，“你情绪不对，谁欺负你了？”

　　“没有，哪里有人敢欺负我——”

　　栾月挽上时悦的胳膊，拽着她往前走。

　　这话，要是放在十年前，时悦信，可现在，她不信。

　　“我当了你二十多年亲闺蜜，你一个表情一个动作我就知道哪里不对，甭想蒙我，赶紧坦白从宽！”

　　时悦拿出这股气势，栾月就知道，不说，这顿饭估计就吃不了了。

　　她拿出手机，翻出自己的微博留言递给时悦，“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莫名被陌生人这样诋毁，有点难受……”

　　最关键的是，这件事她也是不知情者。

　　时悦翻看着留言，眉头越皱越近，最终忍不住爆发出一句：“卧槽！这群键盘侠特么的有病！闲的蛋疼！这么能哔哔怎么不去当机关枪！”

　　时悦的火气彻底被点燃了，拿出自己的手机登陆微博，就是一顿火气冲天的怒怼，“我要不怼的这群键盘侠连亲妈都不认识，我特么就愧对时怼怼的名号！”

　　眼见时悦火力全开，栾月忙上前拉她，“我不告诉你，就是怕你这样，消消气，一会还要吃饭，反正这种事说说也就消停了，我也不是什么大咖，被他们说两句身上也不会掉块肉。”

　　在栾月一番口干舌燥的灭火安抚下，时悦最终不情不愿的收起了手机，“你说给你砸钱宣传的人，到底是想帮你，还是想害你？”

　　她做新闻这么多年，稀奇古怪的事也见了不少，可这种一掷千金不留名的人，她还是第一次见。

　　“我也不知道，但应该是一番好意吧。”

　　真要害她，何苦花那么一大笔冤枉钱。

　　“果然有钱人的脑回路跟正常人就是不一样！”

　　时悦摇头晃脑，啧啧感慨。

　　两人一路闲聊着，很快就到了宁市东区最有名的日料店——清水海。

　　一看牌面，时悦当机立断拽着栾月往反方向走。

　　“悦悦，你干嘛呢？”

　　栾月纳闷，不是时悦说想吃日料，怎么临到门口却将她往外拽。

　　“月亮，清水海的消费水平你知道吧？”

　　栾月点头，“知道啊。”

　　“那还来，吃一顿你半个月房租就没了，走走走，我们去商超买点寿司、三文鱼，回家吃一样。”

　　栾月这些年过的有多难，她都看在眼里，这羊毛一薅非得给她薅秃不可。

　　“悦悦——”，栾月拽住时悦，“你管了我两个月的伙食，这顿饭，我说什么也得请，是亲闺蜜就跟我进去！”

　　见栾月冷脸，时悦是真怂了，她什么都不怕，就怕栾月拉脸，“那说好了，这个月伙食，还是我包。”

　　达成共识后，时悦才重新跟上栾月，只是这余光一扫，却被她看到了一个旧熟人。

　　起先，她还以为是自己眼花，特意揉了揉眼睛，可等她揉完，那人还在，她当时就愣在了原地。

　　栾月向店员说好定位后，一回头，就见时悦盯着某个地方发愣。

　　她顺着时悦的视线看过去，眸光定住的刹那，呼吸更是忍不住一滞。

　　斜前方的一家高档餐厅门口，闻池正打开黑色迈巴赫的后车门，请一位年轻貌美的孕妇上车，他的神色依旧淡冷如水，动作却处处透着小心与呵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