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王之下[娱乐圈]》照世颜

7、chapter 7

　　经过酒吧闹事，柏耀越发觉得自己不能继续留在蒋楠这里。蒋楠也好，明权也好，他们的事业已经稳定下来，没必要为十年前的感情接下自己这个烫手山芋，于是柏耀开始四处找寻机会，看有没有大胆的公司敢跟他这只“过街老鼠”签约的。

　　结果当然十分惨淡，连续几天，别说进去见老板，门厅的接待员都不放柏耀进去。S.U的公关确实厉害，放跑了这只会下金蛋的鸡肯定不能让他好过，所有操作都是为了让柏耀走投无路再回S.U，柏耀怎会如了他们的意。

　　再困难都要挺下去，绝对不会回到那支金色鸟笼里。

　　喻星舟知道柏耀最近几天都在为签约的事情奔波，打了很多电话，跑了不少地方，那些公司甚至都不愿意见柏耀一面。国内公司联系了个遍，唯独避开星耀娱乐，不用细想都知道柏耀在顾虑什么。

　　得想想办法。

　　柏耀从酒吧下班回到蒋奕川家，已是凌晨四点，轻手轻脚开了门，被灯火通明的客厅吓了一跳。蒋奕川只盖了个小毯子，就着电视声在沙发上窝成一团小睡，柏耀摸着墙关灯，突如其来的明暗交错正巧把浅眠中的蒋奕川唤醒。

　　“你回来了……”

　　蒋奕川看起来很累，勉强坐直身子冲人开口眼睛却闭得紧，平时坚毅的面容在电视光映照下看出几分浑圆可爱来。一瞬错愕，柏耀好像看到了曾经的喻星舟，愣了半天没对人说的话做出反应，再眨眼，蒋奕川已经抱着被子挪到他身前了。

　　“怎么傻站着，太累了吗，天都快亮了，去睡吧。”

　　回过神来，柏耀显然还没适应对方像亲密友人一样的说话方式，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拇指搓搓鼻尖回应道：“这就打算睡了，你怎么躺沙发，刚回来吗？”

　　蒋奕川重重打了个呵欠这会儿总算把眼睛睁开，但还是困得直点头，“今天收队早，天还没黑就回了，不过楠楠说，要是我回家发现你还没回，就不准睡觉，必须等你安全回家才行，太困了，就在沙发上眯了会儿。”

　　噗嗤。柏耀瞧着蒋奕川一时语塞，认识不过半个月，这家伙的妹控行为都可以写本书了，忍不住拍拍比自己小几岁的蒋奕川开口说道：“下次不用等我了，楠楠那边我去说，你工作辛苦比我这个大闲人更需要睡眠。”

　　听蒋楠说，柏耀最近找公司签约四处碰壁，今天难得碰上本来还打算问问进度如何，气氛正好反倒开不了口，蒋奕川嗯了声没再说什么两人又随便寒暄几句各自回房休息去了。

　　柏耀睡得很差，或许因为回来了的缘故，最近一段时间他总是梦见以前的事情，梦里的场面让人触景伤情，时间久了他的睡眠越来越差，以至于快到夜不能寐的地步。

　　天已经敞亮，柏耀还是无法入睡，索性坐直身子在床上翻看手机。截止目前，国内在业喊得上名字的娱乐公司已经被他跑了个遍，没有任何一家愿意接纳自己这个“劣迹斑斑”的高龄艺人。

　　他不是没想过转做自由艺人，但这需要消耗极大的财力经营，柏耀现在已经没有本钱支持遥不可及的梦想，难道，终究只有跟喻星舟再续前缘这一条路了吗？

　　想到这里，柏耀狠狠给了自己一耳光。也太不要脸了，当初是谁不顾一切离开中国，离开他身边，现在落难怎么敢想向他求助这种事情？

　　同喻星舟开口和回S.U一样，都是走不通的死胡同。

　　蒋楠接到电话的时候，人都傻了，差不多有三十秒大张着嘴合都合不拢。喻星舟很少跟她通电话，哪怕两人家里交情匪浅，她所认识的小舟心里也只装得下柏耀一个，所以这么多年她早就习惯喻星舟这个“隐形”的朋友了。

　　中午刚过，蒋楠从杂志拍摄现场回来，一抬起手机看到喻星舟的未接来电，还没细想到底为个什么事儿，对方又打了过来，自己都来不及说话，对面的哭声就把蒋楠惊得天灵盖都发凉。

　　她反复确认号码，是喻星舟打过来的没错，这家伙控制欲非比寻常，绝对干不出把自己手机交代给别人的事儿，那这，这是？

　　喻星舟在哭？？

　　别说蒋楠没见过听说过喻星舟哭，恐怕柏耀都不知道这“铁人”会流泪吧，沉浸在震惊中的蒋楠说话都磕巴起来，赶紧问发生了什么，一听前因后果，已经修炼成职场女强人的top楠，马上又变回小姑娘。

　　喻星舟想柏耀想得都打电话跟自己哭了，能不让人见一面吗？必须见！

　　挂了电话，蒋楠急吼吼地往外走，正面碰上刚回来的明权，两人差点没来个正面拥抱。一见蒋楠反常的着急，明权以为又跟黎倩怡有关，赶紧拉住她开口问：“慌慌张张跑哪儿去，一会儿不是开会吗？”

　　“反正也没什么好讲的，我这会儿要去找柏耀一趟，出大事了——”

　　“等会儿，小耀出大事了？什么大事。”

　　听到柏耀和大事，明权心脏提到嗓子眼儿，紧紧拽着蒋楠说什么也不撒手了，看他怎么也不愿放自己走，蒋楠只好把人拉到安静的角落一五一十交代。

　　“喻星舟哭着跟你说想柏耀？”明权挑着眉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觉得简直不可思议。

　　喻星舟他能不认识吗，曾经的情敌，虽然是自己一厢情愿来的。从出生开始，比常人都要敏感的明权就察觉到自己的性取向和常人不同，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迷茫，在认识柏耀之后，他确定自己喜欢男人，并且深爱着柏耀。

　　默默守护柏耀的过程中，喻星舟“从天而降”，让明权彻底哑了声，最终懦弱让明权放走了柏耀，直到现在他仍然后悔当初没能跟柏耀一同去日本。

　　或许算是一种注意力转移，柏耀不在中国的这么多年，明权一直关注情敌的动向，按照他对喻星舟的了解，哪怕爱的再深也不可能沦落到打电话给蒋楠哭，蒋楠同喻星舟是故交，但两人交往甚少，喻星舟犯不着如此“示弱”。

　　是了，示弱。明权听完整件事，总觉得哪里怪怪的，蒋楠接完电话之后第一反应是着手说服柏耀让他们两见一面，难不成喻星舟吃准了以蒋楠的性格绝对会帮他“完成”这件事，所以才这么干的？

　　明权不敢细想，他怕越想越坐实喻星舟其实在假哭。蒋楠瞧着明权眼珠子转得飞快，偏又不开口说话，拽了拽他的手自己先开口：“诶，想什么呢，你知不知道自己的脸根本藏不住心事啊。”

　　明权咳嗽一声缩回手，心里想着就算那家伙真拿蒋楠当枪使，应该也不是什么大事，而且喻星舟和柏耀一路走来，他作为风暴中心人都看在眼里，这哭也是有真情在的，就不戳破了。

　　反正早在十年前，明权就已经被拒绝过了，如果这次推波助澜能让有情人重归于好，柏耀能获得幸福，明权就已经知足了。

　　“没，我是想到喻天王那张脸，怎么都跟哭搭不上边，他出道那么多年，从来没演过哭戏吧。”

　　“嚯，没想到你还是咱们喻天王的剧粉呢~”

　　“滚。”

　　柏耀今天没出门，窝在房间里看便宜的廉租房，蒋楠几乎是破门而入，招呼都没打直接开了门冲进卧室，差点吧柏耀含在嘴里的冰棍都吓掉了。

　　“啊，啊？楠楠你怎么忽然闯进来门都不敲一个，万一我在换衣服怎么办？”

　　“怎么叫闯，这是我哥家，想来就来，而且都是好兄弟，不计较这些。晚上约了人，一起吃饭去，就去以前学校门口那家小龙虾，收拾收拾这就出发——”

　　蒋楠边说着话边拉着柏耀起身，柏耀眨眨眼睛一脸莫名其妙就着人半推半就出了门。

　　柏耀坐在车上一脸疑惑，融化的冰糕还沾在手掌来不及擦干净，对着专心开车心情大好的蒋楠开口询问：“你约人吃饭，干嘛拖着我去？”

　　“哎哟大哥，我能害你吗，老相识，难得见，去了你就知道了。”

　　听完蒋楠的回答，柏耀嘴边马上呼之欲出某个名字，但看她着急忙慌的样子，好像又不是他，算了，吃饭而已，跟谁吃都是吃，去了就知道。

　　时间好像又穿梭回十年前的某个夜晚，同样是这个生意红火了十年还持续兴旺的脏兮兮小店，夏夜的风静止在树梢，闷热的空气在四周膨胀好像很快就要下雨，柏耀带着喻星舟给乐队的众人认识，大大方方介绍说这是我的小男朋友，四人喝着啤酒调侃两人，大K还当场踩着啤酒箱子给队长家属高歌一曲，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今天没有活泼话多的大K，酷的像个rapper一样的鲤鱼和被众人笑称大学老师的明权，三人各自喝着酒，晚饭气氛一度十分尴尬。

　　最初的猜测还是应验了，柏耀正坐在喻星舟对面除了喝酒不知道还能做什么，喻星舟也闷不吭声，但蒋楠瞟见这家伙眼角泛红，估计真是哭过了。

　　小店的老板是个看起来十分严肃头发花白的大叔，他皱着眉又端了一箱子啤酒到三人桌前，柏耀擦了擦嘴边的酒一脸疑惑地看向老板，“叔，我们只要了一箱啊。”

　　“送你们的。”老板只是简短地留下一句话，就又转进店里忙碌起来。柏耀把啤酒瓶放下，眼眶红红好像马上要哭出来，蒋楠看他这幅样子，赶紧跳起来拆开那箱酒拿出一瓶站在街口咕咚咕咚干了个痛快。

　　热闹的小店里已经有不少客人注意到这个豪爽的女人了，同时还发现天天在电视上都能看见的巨星也坐在这脏脏的小摊上，衣着风格跟这场景完全不搭调，有大胆的女孩儿掏出手机想要把这画面拍下来，严肃的老板一块抹布扔到她们桌上冷着脸，“不吃就走。”姑娘们让这店家的气势吓得再不敢干什么了，只能偷瞄着街外的小摊在心里犯犯花痴。

　　柏耀仰头看着蒋楠把一整瓶酒干下去，知道她在调节气氛，轻轻哼笑一声摇了摇头，“下那么快，一会儿我可不背你回去啊。”

　　“你背的还少吗？”蒋楠咧开嘴笑笑，把酒瓶往桌上一放，整个脸都红透了。她皱着眉筷子戳在装龙虾壳的盘子里打了个嗝，“小耀，你还打算继续做艺人吗？”

　　柏耀剥龙虾的手一顿，嗯了一声，蒋楠苦笑着又喝了一大口酒，“你已经不小了，我们都不小了，从头开始再熬十年？小耀，你没那个精力了。你知道大K现在过着什么日子吗？他那么有才华，在消停弹了十年贝斯，结果呢，消停没让他写过一首歌，时代已经变了，我们喜欢的东西也跟着变了，从头开始，耗不起啊。”

　　“而且你也看到了，我不做音乐，只是当个模特偶尔拍拍戏，也会遭人算计来砸场子，圈子太复杂了，你这么单纯的人不适合现在这样的娱乐态势，既然离开了Eden就别淌这趟浑水了，我嘛是已经烂死在泥塘底捞不出来了，你还有机会离开啊。”

　　柏耀捏着酒瓶没说话，蒋楠说的每一个字他都心知肚明，表面上光鲜亮丽的娱乐圈，背后是资本流动，尔虞我诈的战场，千千万万怀揣梦想的人推开这仅用外表就能获得赞誉的大门，各自削尖脑袋挤得头破血流，最终能被大众叫上名字的那几个，脚下不知道踩着多少鲜血淋漓的尸体，这些他都清楚明白还亲身经历了十年。

　　Eden的成功建立在无数资本运作之上，他和他的团员只是按照公司的要求为资本打工，任何声明甚至动态的发表都必须经过公司上下仔细斟酌同意，他们有各自的人设，按照大众的口味扮演，是一颦一笑精雕细琢的娱乐机器，是一个符号，S.U从来没把他们当做活生生的人看待过，只是竭尽所能地榨取着他们原始的价值，通过包装向需要购买幻想的粉丝们售卖，这些他都知道。

　　但柏耀还是不愿意放弃自己穷尽一生追求的事业和梦想，他不甘心就这样随着所谓的主流浪费生命，但同样他也不知道怎么回答蒋楠，任何地方的娱乐圈都是一样的，想红想获得曝光就要知道套路，并按照套路走，特立独行的人或许会在小范围被追捧，但永远做不到真正的顶流。

　　这些喻星舟最有发言权，他变得不爱说话，用一个神秘的外壳将真实的自己包裹起来，然后一路披荆斩棘最终获得了今天的成就，柏耀记得喻星舟的梦想是做文艺片的男主角，但他知道，现在的喻星舟必须为自己买单，小众文艺片换不来银子，他的员工要靠着老板吃饭，他不能为了所谓的梦想让几百个职工艺人露宿街头。

　　不过他还是拍了一两部不计成本的文艺片，虽然结果理所当然的惨，但这是喻星舟在主流市场叛逆的试水，是他为了那已经不可能实现的梦想保留的最后一丝倔强。

　　喻星舟脱下手套拍了拍蒋楠的肩，“大小姐，你已经醉吧，都开始胡言乱语起来了。”

　　蒋楠眨眨眼睛气鼓鼓地看向喻星舟，“谁说我醉了，小舟你变冷酷了，以前的你多阳光啊！来，你也跟我一起劝劝小耀，让他别再往火坑里跳了，又不是养不起柏耀这个人，他都三十八岁了，三十八！”

　　“好了好了，我知道自己已经三十八了，你念叨念叨我就能变成二十八啊？别再喝了，小心明天娱乐头条见。”柏耀看着女孩儿醉醺醺的样子，简直又好气又好笑，他站起身扶住快要一头栽进盘子里的姑娘，不经意和喻星舟伸过来的手碰到一起，两人同时一愣，动作僵在原地谁都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