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神，您真不要脸》白起司起丝

69、第 69 章

　　“上神，错了错了，孽海在东面，哎，上神......”

　　他当然知道孽海在东面！石碑在东面！那地方现在轰轰声响，犹如万面战鼓对擂，震得他惶惶不安！

　　但此刻，他得先去姻缘台，取三生石。

　　这一路上，他想了颇多，但细究下去，却是又惊又疑。也许这个局，在石碑硬生生替他承下天雷时，已经开始！那句“我救你，你帮我”，在他耳边无限重放。

　　若如沙盘所示，分阴阳定两极！

　　化沙填海？沙盘中的沙呈黑白两色，白沙自当是石碑，而黑沙即是三生石沙化的形态。让三生石沙化，其实很简单，只需解开它的束缚——魄灵符。他就是那道魄灵符，整个天界唯一能动得了三生石的魄灵符。

　　是因为这样，才帮他的吗？上神心中沸腾，却来不及分清是何种情绪。此刻，唯一的想法，仅仅是把眼前的事平息下来。

　　他拧着眉，有些嫌弃地看了眼脚下的腾云，觉得这速度慢到挠心，索性捏了诀，降于姻缘台。刚站稳，却被急急出门的月老撞个满怀。

　　“哎呦，上神，”月老表情跟司命一样，又喜又急，念叨着，“这盼天盼地，终于......哎呦，脸怎么还缺？那只猪没告诉......”话刚起头，月老见司命也现了身，立马闭了嘴。这托天蓬顺道去点化上神一事，他也是私下嘱托，司命并不知情。

　　“动不得呀！动不得！”

　　“上神呀，这是为何？”

　　上神不顾劝阻，凝神念诀，三生石上的两道红色纹样，开始泛光，继而犹如飘带般，飞入上神摊开的掌心，尽数没入后，三生石开始缩小、缩小......缩到仅有巴掌大，能轻易拎握。

　　上神将其放入衣袖中，转身正欲离开，却被月老拽住衣袖，“这......事关三界姻缘，上神，千万不可胡来！”月老眼睛瞪得大如铜铃，两边长长的白色垂眉乱颤，很是着紧。

　　“对对，”司命立马附议道：“虽不知道上神想用三生石做什么，但这三生石事关三界，兹事体大，还是先请示天帝吧，上神。”

　　东面又传来轰声，犹如平地惊雷，更似千层高楼刹那倾倒之声，震得在场三人脚下踉跄。

　　“由他！”忽有一把沉稳的声音插入，把大家被震出天际的魂神拉了回来。

　　“灵宝天尊！”

　　“这可不得了呀，天尊！”

　　“天道有数！”灵宝天尊向上神颔首示意，“去吧。”

　　“这......”司命迟疑地看着灵宝天尊，“不妥吧！”

　　“天帝，晓得！”灵宝天尊瞪了他一眼，又补了句，“这估计一时半会消停不了，你去通知雷公电母，这天界没消停，人界的天也不能亮。”

　　司命会意，因孽海的事，天有异像，若不在人界布雨施雷，掩盖天象，跟人界那位也不好交代。“是，那按惯例，雷声大雨点小，少些损失。”

　　“快去吧。”灵宝天尊拿着拂尘，向月老点了点，“月老呀，你同我去修筑结界，这孽海里的水，若往下倒灌，没屏障接住，这事就麻烦了。”

　　而在灵宝天尊分派任务的同时，上神已经闪身赶往孽海。

　　远远望去，孽海波浪相连，墨色水柱，绕着白玉石碑，扶摇直上，一副鹰击长空之态。继而水柱腾空，像雄鹰飞扑，亦如狂蟒吞食，直直扑将而下，激撞碑面，飞起水花千丈，场面宛如千龙出海，浪花翻腾。

　　近了！近了！

　　上神见那滔天墨浪中，那人白袍束发，赤脚立于石碑顶端，身影孤傲，一派坐看秀色江山，睥睨一切的姿态。
　　许是灵气同源，或者心有所系。

　　原本背对着上神站立的石碑，在墨浪翻飞里慕然回首，那一眼，好似贯穿许多无声岁月。石碑和万回在这一刻，重合！

　　他望过来的目光灼灼，刹那间，灿若星河，盈盈波光，好似盛满日月之辉，又慢慢的化为着急。

　　上神被这眼神一看，忽觉脸上一热，耳尖一暖，周遭轰轰惊雷，化为虚无。就在此刻，石碑脸上白光一掠，惊鸿间，姿容如午夜幽兰，无声绽放。

　　脸......回来了？怔愣间，上神下意识地抬手轻抚自己的脸。他从那眼中，读懂了石碑此刻的心绪，情话无声，却是动人。

　　上神冲将过去，没想却被石碑伸手挥出的白沙裹住，推开，“别过来！”

　　“我帮你！”上神吼道。

　　风驰电掣间，墨浪回奔翻卷，以泰山压顶之势，扣压而下。因稍稍分神，石碑抵着墨浪，衣袍翻飞，脚下有些不稳。

　　咆哮般的浪潮层层堆叠，浪峰高耸，一身墨色衣袍的秦泽，轻点足尖立于浪峰上，幽幽笑道，“怎么，改变注意了？一开始，不就打算留着他的脸，对付我，或者胁迫他。”

　　被石碑灵气护住的上神，在空中漂浮着，像无垠的浮萍。

　　“的确！”他看着秦泽，目光平淡如水。

　　的确？他居然承认！上神抿了抿嘴。

　　“现在又舍不得？”

　　“的确，舍不得！”石碑衣袖轻挥，白沙飞射，像极薄的刀刃，劈开袭面而来的没顶浪涛。“不像你！”

　　这哑谜般的三个字，却激怒了秦泽，只听秦泽咬牙道，“若非你从中阻挠，怎会如此？”

　　“阻挠？帮你把她的一魄滋养成型是阻挠？还是把她领到你身边是阻挠？”石碑像是站累了，曲膝坐在碑顶，那潇洒劲，给一把剑一壶酒，就像一浪迹江湖的侠客。“我曾经以为，你会爱她而放弃你的身份你的能力，但你却爱自己胜过爱她。一口一个爱，却始终不肯为她封存能力为人一世，许她一个安稳人生。或许，你是怕我，趁机散了你？”

　　秦泽急红了眼，手握成拳。

　　“机会我给过了，但你却让我和她都失望了，”石碑眼睑低垂，余光暗自留意上神的情况，但嘴里却依旧云淡风轻地下了句评语，“难怪人间常说，看似最深情的，却最是无情！”

　　而与元始天尊立于三十六天观战的天帝，蹙着眉，有些疑惑地问，“一魄？”

　　元始天尊背着手，沉吟一会，“这一魄，是王母底下的青鸾。当年秦泽被镇压孽海后，青鸾自觉愧对王母，散元神以谢罪。王母念及青鸾常伴左右，聚其一魄，抛于孽海。不曾想，却被白玉石碑得去。”

　　秦泽狠声问道，“为何当初你不把那一魄交还与我？”

　　“损耗些灵力，帮你养成还不好？”石碑晃着脚，淡淡的语气，却说着最扎人心的话，“她，最终选择离开你！”

　　伴随着秦泽的怒气，墨浪像长了眼一般，像石碑击去，那力道恰似鲲鹏击水，浪激三千丈。

　　这掀天的巨浪着实太大，把飘在空中的上神也打落，海面浪花翻卷，快如灵舌，将他整个吞入孽海。石碑裹在他体外的灵气，受到冲击，泛着淡淡白色的祥和纯正之气，抵抗着。

　　但力道太大，上神整个被拖入海里，底下暗流汹涌，墨浪白沙，相互吞屠，犹如两道缠拧收紧的狂蟒。

　　上神刚凝神捏诀，就被底下的白沙冲托而起，直接落入石碑的怀里。

　　一碰触石碑，上神立马觉得不对劲，身体冰冰凉凉的，那只揽在他腰间的手，还有些微微的抖动。上神刚想开口，却被石碑箍得更紧，还在他脸上状似亲昵地亲了一口，只听他有些疲累地低语：“别说话，让我靠一下。”

　　这话很轻，如春风细雨，唯有耳鬓间的风能偷听到。但上神的心却猛一紧缩，他忽然想起，身边这人有一个很坏的习惯，伤得越重，说出来的话，越是淡然。

　　上神无声轻叹，伸手覆在石碑揽在他腰间的手上，温热的手心贴着冰凉的手背，灵力缓缓流动，牵连着彼此。

　　石碑身躯微微一颤，抽出手，改搭在上神的肩上，许是察觉到自身的凉意，原本与上神紧贴的身子，也稍微拉开了距离。

　　这“不用”二字，虽没出口，但上神会意了。

　　他搭在上神肩上的手，手指微曲，轻轻打着圈，而眼神却看向秦泽，很是坦然。他开了口说道，“秦泽，你自行散去神魂，如何？这样我也有个由头，替你去阎君那，排个号。或许，你俩还可以在人间一聚，重续未了缘。”

　　这人......

　　唉，那语气，仿佛在庭间散步、花间闲游般，平淡中自带悠然，但吐出来的话，却让人火光！上神都觉得自己快被这话呛到，可想而知，秦泽此刻的内心，应该在咆哮吧！

　　秦泽自是恼怒的！

　　平面陡升墨浪，劈头盖脸地飞扑过来，犹如獠牙大张，锋利凶险。

　　上神反应迅速，一手按住石碑，继而摊开掌心，红线飞射，交织纵横，像一只巨大的手掌，将飞扑而来的墨浪反扑回去。

　　秦泽狠狠地刮了上神一眼，继而厉声问道：“你觉得，我还能信你？”

　　“我倒是很相信你，”石碑嘴角轻勾，笑得如春花初绽，“相信你......不敢答应。”

　　“哼，你现在的灵力没有完全净化，根本镇不住我！”秦泽额间青筋凸起，满满的红丝攀爬眼球，神色甚是狰狞。

　　而此刻，海底暗涌的白沙，开始在海面上涌现，压制住翻飞的墨浪，碑体往下沉了沉，稍稍向前倾。石碑不动声色地调整姿势，晃着脚，轻笑道，“灭你，的确不够。但把你困个千万年，还是轻而易举的。”

　　上神警惕地盯着周遭，见孽海里的墨浪被白沙胶住，浪波堆叠的速度渐缓，每一次的翻滚就像一次血与肉的撕裂抽拉，扭曲着，十分可怖。

　　“抱歉！”

　　“嗯？”上神回头，却被那只搭在他肩上的手，往前一推。

　　于此同时，石碑隐入碑体，合二为一。

　　轰......

　　碑体瞬间沙化，孽海的上空烁烁白沙，恰似飘雪，簌簌而下，落了上神满身满脸。

　　“聚”，上神凄声吼道。

　　随之红线密密麻麻，从他的胸腔破出，飞射覆盖整个孽海，形成巨大灵结。灵结聚起飘洒于空的白沙，红线缠绕卷成蛹状。而底下的墨浪变得粘稠，忽而沸腾起来，炸开一股深海腥臭之气。

　　海面，浪平！涛静！

　　唯有上神魄灵诀，在孽海中唱响！
　　......

　　一个波，鼓起！平复！

　　......

　　一波连着一波，缓缓鼓动!

　　......

　　整个孽海忽而晃荡起来，波连波，高低起伏！

　　每一波渐渐汇聚成秦泽狰狞的脸，在挣扎，在拉扯，在撕裂......

　　“居然把魄灵符用在他身上？”秦泽语气狠历地吼道，“你疯了吗？”

　　“也许，”上神低着头，看着胸前旋转的红线沙蛹，眼睛瞬间酸胀，他轻声说道，“我怕他不知轻重，把自己玩散了，那样......被留下来的我，又有何意义？”

　　“有何意义......”秦泽的声音，听起来，像记忆的回声，空荡、缥缈。青鸾曾经也问过他，这样的爱，又有何意义？“他拿你的脸，就是想利用你！你明不明白？”

　　“那又如何，他最终选择了，舍不得。”上神眼神柔和中，透着坚定。

　　这是他对石碑的信任！

　　“哈哈哈......傻子，”这笑声很尖锐，听起来像挖肠割肚的刺刀，凄痛极了。

　　傻吗？上神看着底下的墨浪白沙相绞，心里紧紧揪住，其实他一点都不傻，甚至明白得很！纵使之前有利用他的想法，但在石碑恢复记忆归位时，还是让孟婆看住他，不让他回天界。因为石碑知道，这一去，不知生死，不知归期。他知道的是，不论是天上还是人间，石碑还是万回，都将他保护得很好。

　　这一次，他想保护石碑，和石碑站在一起，拼一回！

　　石碑化沙，渗入孽海，拖住秦泽，虽看似凶险，却也是绝地反击的一招。他相信石碑的判断，不就是灵力不足以镇压，那就由他来做石碑的后盾！

　　这一次，他不再躲在石碑的身后！

　　上神把开始纵深延展的三生石，定在孽海上空，高高悬着；它就像一把架在秦泽的脖子上，随时会砍下的铡刀。

　　这是震慑，亦是威胁！

　　“和合！”石碑的声音不再是淡如云烟，多了些着急。

　　“动用三生石！“秦泽低沉冷笑：“你承担得起三界姻缘紊乱吗？”

　　上神眼神坚毅，冷然嗤笑一声，说道：“原来你和林茵梦一起时，是时刻都在顾虑自己的劫数？秦泽，我不是你，这些我统统不管，我只要他安好！”

　　红线沙蛹里传来一声叹息。

　　平地翻墨浪，动如灵鞭飞窜，向上神狠狠甩去，但因底下有白沙胶着，速度减缓。

　　上神侧身一闪，将将躲了过去，但不免被水花溅到，烫得他，低呼一声。

　　“说中了”上神觉得此刻的自己，倒是有几分石碑的风范神采，嘴角微勾，似笑非笑，朗声说道，“不用怕，三生石，我不会动！因为，他还有我！”

　　扰乱三界姻缘，上神自是不忍，但魄灵符一旦抽出，三生石势必会沙化。为今之计，只能速战速决了！

　　上神化为一道金光，隐约闪着魄灵诀纹样，绕着红线沙蛹缠缠绕绕，灵力如高山流水，开闸泄洪，飞快滋养着石碑。

　　“休......想......”,秦泽咆哮道。

　　墨浪翻腾，腥臭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