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师]百鸟驻足什么的都是骗人的》Silver米饭

3、第三章

　　3.
　　当你醒过来的时候脑子却还没转过弯来，思维仍旧停留在失去意识前的那几秒。
　　悬崖下面是一条河，看那个颜色似乎还不浅。

　　对，就是那种墨绿墨绿的感觉，比那只竹子妖怪的叶子还绿——

　　你睁开眼睛，看到了模糊的山洞，还有一个看似留着胡子的老人的脸。
　　这一看让你直接吐出一口血，心想那个藤原大人真不是东西，人都跳进悬崖里了他还找人把半死不活的自己从悬崖下面拖上来完婚。
　　还有没有一点儿人性啊！！！
　　你被自己的血呛住了，差点儿背过气去，多亏有人抬起你的后脑勺让血从鼻子嘴巴里流了出来避免了一场窒息惨剧。

　　“惠比寿！”
　　“没事没事，旗子还在，让她吐出来，吐出来比咽下去好。”

　　所以说刚才那张老脸是惠比寿不是那个藤原大人？！真的吗？！比游戏里显得更加苍老啊！！！
　　你再次睁开眼睛想确认一下，然后就看到了一个把金鱼当代步车的老爷爷，此时正兴致勃勃地看着你。
　　没错，确实是惠比寿。——除了他大概没有别的老头坐金鱼了。
　　你松了一口气，心想最终还是逃过去了，有妖怪就说明自己不在藤原家的掌控之下，源博雅没有带人来巡山，嗯，又或是搜了没搜到。

　　你转了转眼睛看向自己的右边，想知道刚才是谁这么贴心地帮你顺气，然后便发现你咒骂了很久的竹子小哥正皱着眉头看着你，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于是你又是一口血喷出去了，这回直接厥了过去，睡了很久才缓过来。

　　说起你是如何获救的，只能评价一句“造化弄人”。
　　你落下来的时候万年竹正在不远处的浅滩上扎根晒太阳进行光合作用，心里感慨那个成天摇自己，给自己浇水丢蚯蚓，还写下“精忠报”的人类女孩儿终于回到自己该去的地方了，结果下一秒就看到有人从断崖上面掉下来，扑通一声把刚刚露出脑袋对着他提问“年轻的妖怪呦，你掉的是这把金斧头，还是这把银斧头，还是这把木斧头呢”的惠比寿砸进水里。
　　万年竹自然不会往河里掉斧头，这是惠比寿的日常问候方式，对每个人，每只妖都这么开口，不过此时也顾不得讽刺对方了，因为他看到那个小姑娘很眼熟，一回想就知道自己被打脸了。
　　再然后就不用多说了，还好两只中间有一只奶爸属性的妖，你才得以在断了全身骨头之后还奇迹般地活了下来。
　　按照惠比寿的说法，不管是人是妖，只要还剩一点儿血皮，没有被妖怪下毒，鲤鱼旗一插就能慢慢恢复。

　　你听了不由得感慨，社会社会。——这要是放在现代，惠比寿就是包治百伤的良妖。出了车祸什么的也不用手术了直接扎个鲤鱼旗睡几天就好了。

　　万年竹坐在一边不出声，你也就无视了他，并且打定主意装作从来没见过这只妖，要和他划清界限。
　　然而事与愿违，在和惠比寿交换完各种信息之后，对方指了指角落里的竹子小哥，你这才迫不得已地转向那只闷声不响的妖怪。
　　他看着你，你看着他，谁都不愿意先开口。——很明显，这是两个已经互相认识的人和妖才会有的气氛。
　　随后，惠比寿十分识趣地驾着自己的小金鱼跑去河里泡澡了，竹子小哥这才开口：“有人把你从上面推下来？”
　　你心烦意乱，就随意“昂”了一声。
　　万年竹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他动了动，接着问道：“是谁？”
　　“你为什么不去问问神奇海螺呢？”你没好气地丢下这句话之后就别过脸不去理会他了。
　　竹子小哥很疑惑，他不知道神奇海螺是谁，思考了半天结果以为那是你给惠比寿起的绰号，起身就出去找妖了。

　　到底是株植物。——你再次安慰自己，不能对他太苛刻。

　　第二次苏醒的记忆到这里就到头了。——你毕竟还是个重伤员，睡觉才是此时最应该做的。

　　你在两只妖的照看下迷迷糊糊地睡了又醒，直到四天之后才勉强恢复了精神，能保持五个小时不间断的清醒状态。
　　脊柱已经奇迹般地长好了，你的下肢开始有了知觉，不过对于你来说这是好消息也是坏消息。好消息是不用继续高位截瘫，坏消息是断骨真尼玛疼。疼得你直冒汗，正常情况下根本无法入睡。
　　于是万年竹每天都会在你的哭诉下伸手去捏你的后颈，然后你就能美美地睡上一觉，醒来的时候脖子上带着青紫的痕迹。
　　惠比寿似乎很喜欢你，因为你总是可以说几句话把他逗得嚯嚯嚯嚯直笑，不过这嘴皮子上的功夫对于高冷的竹子小哥来说根本无法让他露出半个愉快的笑容。——他总是在问你同一个问题，把你推下悬崖的人是谁，然而你懒得和他解释，所以就一直不肯回答他，只要他一开口询问这个你就装睡或者转移话题说自己渴了。

　　有了鲤鱼旗回蓝，伤筋动骨一百天的规律就成了笑话。你躺了一个月之后就变得活蹦乱跳了，虽然惠比寿爷爷叮嘱你不要用力过度，可是你还是乐呵呵地攀上桃树摘下几个毛茸茸大桃子像扔手雷一样丢给那两个妖。
　　万年竹总是不满地看着你，因为你从来不肯回答他的问题。而在得到答案之前，他不可能像上次那样随意把你丢回人类的村庄。就他个妖来看，那个把你推下悬崖的家伙肯定是个人类，有很大可能是生活在你身边的人，说不定关系还不错。你怕是被人害了之后还心存怜悯，不然你不可能一直不肯说出对方的名字。嗯，一定是这样。
　　你知道这株竹子肯定是脑补过头了，因为他看着你的眼神里带上了一种“你这个蠢货”“人类真是麻烦”的意味。你不服气，直接瞪回去，大有“信不信我把你炒成菜”的架势。
　　一旁的惠比寿嚯嚯嚯嚯地笑，开始发表意见说你是个相当胆大的小姑娘，居然敢威胁妖怪。
　　你笑眯眯地看着惠比寿爷爷，思考他屁股下面的金鱼烤熟了吃下去会不会中毒。
　　万年竹对此表示不屑。——你到底是个人类，能把妖怪怎么样？

　　“我说精忠报竹子，你看我们两个这么有缘，拜把子吧？我可以让你当大哥。”
　　万年竹继续吹笛，不理你。——他废了好大的功夫才把自己腹肌上的那三个字洗干净，现在根本不想再想起这件事。况且他也不知道你嘴里的“拜把子”是什么意思。
　　你也就知趣地闭上嘴，坐在旁边听着那支每天伴随你入睡的曲子，然后迷糊了，靠在竹子小哥的肩膀上开始做梦。

　　就这样过了两三天，惠比寿离开这里去别的河流捞斧头了，这里就剩你和竹子妖怪。
　　而又过了不久，到了这天早上，万年竹把你叫醒，告诉你他也要离开了。
　　“哦，是吗？”你垂了垂眼帘，心里知道这一天其实早该来了，却又控制不住地想把他留下来。
　　竹子看着你，似乎是在等你说话。
　　于是你抓了抓自己睡得凌乱的发丝，仰起头附送一个24K的笑容：“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们后会有期，竹子妖怪。”

　　他看起来还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啧”了一声，站起来走出山洞迎着朝阳离开了。
　　你觉得以后大概是真的不会再见了。毕竟在这个时代下，在这个环境中，人和人分别基本上就等同于永别，更别说是和妖。竹子小哥有他的路要走，你也有你的。——人妖殊途，这点儿道理你还是懂的。

　　就在雨季来临之后，你离开了那个山洞，因为它离河流太近了，万一哪天爆发山洪指不定就把你也一起冲出去。
　　你在山里流浪了好久，渴了喝露水，饿了吃蚂蚱……呸，不是蚂蚱是果子。总之过得十分凄惨，却又神奇的没有患病。你开始怀念以前的小出租房，怀念暖和的被窝，甚至怀念起那个大概已经被河水淹没了的山洞，连带着怀念旁边有一根总是嫌弃自己的竹子。
　　你想，如果以后真的能再见的话，你就赖上他不走了，管它什么殊途不殊途的。——反正对于不老不死的竹子精来说，自己的寿命大概就像喵星人之于人类。
　　你需要宠物吗，竹子小哥？会吹笛子会陪你说话的那种？

　　午后时分，雨稍微小了些，变成了细小的，几乎看不到的毛毛雨。这是个机会，终于可以从树上下来了。于是你就顶着一片大树叶一边寻找新的窝点一边思考自己应该怎样去村子里搞点儿生活补助。
　　别的你都可以自己干，可问题是，衣服呢？总不能从种棉花开始吧？
　　你思索着，埋头赶路的时候竟然发现了一片几乎淹没在大雾中的竹林。
　　这里的竹子似乎都长了好些年了，有些几乎和你的小腿一样粗。
　　你有些惊讶，自然第一时间想起了那个竹子妖怪。可是一番检查之后你发现这些竹子都不是你的故人。
　　自己大概是着魔了，在亲眼目睹竹妖化形以后就再也无法直视正常的竹子了。——不管哪一根看起来都像妖怪。
　　你自嘲地笑了笑，然后准备离开这里。——竹林虽好，可是没办法避雨，实在有些可惜。

　　一转身，咚的一声，你撞上了万年竹的胸口，再次得到三级撞伤的戳印。

　　你抬起头，大树叶掉了。眼看着就要落到地面上却被一只好看的手及时抓住，重新扣到了你的脑袋上挡住绵绵细雨。

　　“你怎么在这里？”竹子小哥很意外，他外出了一趟回来就看到你正挨个摇晃他的竹子，把枝叶晃得飒飒作响，竹叶落了一地。——如果不是你看到他也是一脸惊讶的话，他大概会以为你在跟踪他。
　　妖力充沛的妖怪不怕雨，尤其是竹子妖怪，雨水对于他来说就像阳光一样亲切，根本没必要打伞。所以此时的万年竹浑身上下都是湿的，柔软的布料贴在他的皮肤上，渗出的水和滴落在手臂上的雨点汇到了一起，再顺着低垂的手指落在地上。
　　“我说我是来投奔组织的，你信吗？”
　　竹子小哥开始思考“组织”是不是你给他起的绰号。

　　时隔两个月不见，漂亮竹子还是漂亮竹子，而你却从漂亮姑娘变成了落汤鸡。

　　虽然竹子小哥比较嫌弃你叽叽喳喳聒噪如同枝头的麻雀，还跑到他家里肇事摇落了那么多竹叶，不过他并没有把你赶走，絮絮叨叨地对你说教了一番之后才转头朝一个方向走去。
　　你立即顶着树叶死皮赖脸地跟上。
　　他听到动静之后的脚步停了一下，回头看了你一眼，似乎是在做思想斗争。
　　“我不会花心思管你的。”
　　“没事，我尽量不给你添麻烦！”你拍拍胸口，表示自己只想找个地方躲雨。
　　竹子小哥对你的话半信半疑，不过最后还是你带去了一个相对干燥一些的地方。
　　也就是另一处山洞。比你前两个住得都大，十分宽敞，里面还铺着草席。
　　你开始吐槽这什么地质外貌啊，奶酪吗？怎么到处都能找到山洞。
　　万年竹一边嫌弃你来打扰他一边走向角落里的大箱子，在里面翻来翻去地找东西。
　　你凑上去看，发现竹子小哥手里拿的都是衣服，显然都是男款。——他对着一件青色的衣服看了半天，然后转眼间就把它丢在了你的脑袋上。
　　你这才明白他是要你把身上擦干然后换一件衣服。

　　“谁刚才说他不会管我的？”你得了便宜还卖乖，抓着衣角冲着浑身湿淋淋的妖怪如同亮白旗一样挥舞着。
　　“啰嗦，你很烦。”竹子妖怪皱着眉头说道。
　　当然你不会觉得难过，因为你早就摸清了万年竹的秉性。——他就是口嫌体正直的的专业代表，如果他真的嫌弃某个东西或者某个人的话根本连“你很烦”这三个字都懒得说，一个笛中剑就戳过去了。
　　当你们和惠比寿在河滩附近组成铁三角的时候你见过他收拾别的妖怪，打起架来速度非常快，几乎只能看到残影。
　　如果五连戳的话就算对方是厚血SSR估计都会挂得很惨，那种场面一定很鬼畜。
　　咳，扯远了。
　　你换衣服的时候他出去了，再回来的时候怀里抱着很多被砍断了的竹子以及它们的枝叶。
　　你见状，大惊失色。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竹子的尸体？”
　　他看着你就像看着一个智障，半晌才开口解释。
　　“生火。”
　　“用竹子？”
　　“附近没有别的可以烧。”
　　你算是知道自己大概是罪过大了。——为了给你生火，万年竹把自己的同类都杀了准备祭天火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