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纤尘记/现代鲛人生存守则》关尔小禾

3、树下玉人

　　江纤尘泡了个澡，按摩浴缸里水流波动着，似温柔的海浪起起伏伏。修长的双腿在水中慢慢游弋，渐渐变成一条鱼尾，鱼鳞如玉，尾鳍飘散如纱，轻轻一荡，浴缸内清辉流转，如星空倒映的海面，如银河泄入江河。

　　可惜浴缸的体积太小，否则江纤尘真想愉快地畅游，就像一千年前，他喜欢甩开尾巴在大海里游泳，喜欢和同伴们聊天吃鱼，尤其爱吃巨大的鱿鱼，烤熟了滋味无比鲜美。

　　如此舒适，他干脆就在浴缸里睡了。

　　夜半，城市的灯火渐渐静谧，万家灯火悄入夜色，江纤尘突然睁开双眼！有阴冷的风从四面八方灌入，犹如天罗地网，无形地向这间公寓扑面而来！

　　这阴风极其古怪，压抑得令他气息不稳，更向是有人控制，目的是将这公寓笼罩成一间牢笼。

　　这绝对不是巧合，才从封印中醒过来，难道就有人要对付自己了？

　　江纤尘出了浴缸，随意披上衣服进了客厅。他双目凝神，感受到丝丝缕缕鬼气森森的气流，如蠕动的长虫游了进来，在公寓里不断地徘徊游弋，似有意识地在寻找着什么。

　　他记性不好，但也猜得出大约是一种阴损的阵法。若放任不管，恐怕今后不会有安宁的日子。

　　犹豫一瞬，他出了门，顺着一缕气流而走，希望能找到这气流的源头。

　　夜深人静，楼道中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蠕动的气流源源不断地包围过来，令人窒息。

　　江纤尘微弱的脚步声唤醒了感应灯，正欲往前走，灯光陡然闪动，电流声“滋滋”轻响，紧接着整个楼道的灯全部熄灭！他轻轻拍手，又按了电源开光，灯依旧不亮。他拿出手机，竟发现手机屏幕也是一片漆黑，原本紧贴身体应该有些温度的手机，此时比冰还凉。

　　江纤尘走到楼道窗前，举目而望，夜色中的城市灯火明亮，高楼中灯光如织。他所在的位置异常断电，只有可能是受诡异气流的影响。东海深处虽然没有阳光月色，但海底有无数明珠，从来没有这样漆黑过。他从锦囊中拿出一枚夜明珠，稍以灵力加持，终于能见光了。

　　虽然他在黑暗中也能视物，可现代人夜晚生活丰富，万一黑灯瞎火没看见他被吓住了如何是好？还是用夜明珠照个亮，遇到人也方便些。只是接下来他并没有遇到任何人，反而察觉阴冷之气越来越重，越来越黏稠，甚至如浪潮溪流，像卷席着什么。

　　突然一道阴风从江纤尘耳畔吹过，江纤尘大惊，回头一看，发现那阴风竟是一缕魂魄！这魂魄十分熟悉，是邻居家重病在床的老人的魂。紧接着，又有无数的气流席卷着残魂，飞快地从身边掠过，犹如猎者抓住了猎物，终于可以退场回巢，好好享用！

　　江纤尘终于明白，这大约是有人在附近弄了一个掠魂阵法，专门捕捉将死之人或新丧不久之人的魂魄！这种阵法很是阴损，普通人无法承受，一旦入了阵，不疯也会重病！他必须尽快将阵眼找出来，否则会有无辜人受到牵连。

　　他才来现代不久，没什么朋友，可邻居家的人对他还算友好，出入买东西还向他问好，买了外卖不知该怎么处理外卖盒子，还教他垃圾分类。既然这阵法可能是冲他来的，那么那些人，大有可能是被他牵连的，他怎能袖手旁观？

　　于是他身形如影，快速追上那些被捕的人，想将他们解救出来。

　　而然这气流突然之间暴涨，像疯狂的毒蛇突然露出了毒牙，向江纤尘攻击而来。他左躲右闪，像游弋在海中的鱼，身形飘逸灵动，快速将几缕魂魄收回。

　　与此同时，那气流席卷着楼道中的杂物，利剑一般挥了过来，江纤尘眉头一蹙，双手合十，灵力凝结，一柄剑横空而出。这是他用水凝结而成的剑，剑气空灵犹如无形，带着丝丝灵力斩向密集的气流。

　　然而这气流也很是精明，察觉出危险，不再迎战，煞那间如退潮似的退缩逃离。江纤尘提剑追踪，在楼道里也不顾有没有人看见，身影翩飞如凌波而行，那阴森的气流仓皇逃离，眼看就要追不上，突然之间，竟失常似的调转回来，横冲直撞地朝他劈过来。

　　江纤尘没想到气流还会杀回马枪，顿时有些措手不及，赶紧提剑，凝结周身灵力相抗。天旋地转间，他携带的夜明珠瞬间乍破，如无数星流飞溅而去。

　　江纤尘蹙眉闭眼，本以为凭自己现在没有完全恢复的灵力，或不足以抵挡刚才突猛的袭击，谁知等了好一会儿，什么感觉都没有。

　　与此同时，森森冷气骤然消失，漆黑的夜色亮起灯火，世界一片通明纯澈。

　　江纤尘万万没想到，眼前多了一个人。

　　对方站在楼道外亭亭如盖的绿树下，白色衬衣上摇映着斑驳疏影。不知为何，那双眼极其敏锐，朝江纤尘看过来。

　　江纤尘怔愣一瞬，立刻收了剑，疑惑地与他对视。他方才在楼道中与那气流纠缠，对方站在楼道外，是看不见他的举动的。只是夜深人静，四野无人，突然间出现这样一个好看的男人，有些怪异。

　　江纤尘快速打量对方一眼，一时生出无限欢喜。鲛人多雌性，他很少与其他物种的雄性打交道，所以到现代社会后，一直利用网络欣赏了解各种各样的男人。这些天，他自己为自己看了不少俊男，可这时候看到着树下的人，那些网络美男，根本都成俗物了！

　　于是他不由得抱着欣赏的态度，羞涩又腼腆地多看了好几眼。

　　对方也似在观察他，江纤尘犹豫着，思索着方才那阴森森的东西是不是走了，若没有走，对方岂不是有危险？于是他阔步走过去，学着现代人的方式，笨拙地向对方问好：“嗨。”

　　对方不为所动，笔直地站立着，闻言收回无声逡巡的目光，平静地看向江纤尘。

　　江纤尘很少与雄性打交道，便努力微笑着，问道：“请问你住哪儿？我送你回家吧。”顿了顿，怕对方误会，又解释道：“夜深人静，男孩子在外要注意安全，保护好自己。”

　　对方平静的目光微微一动，却是将手慢慢探入裤兜。

　　江纤尘瞬间警惕，生怕对方拿出什么法器来。

　　然而并没有，对方拿出的是一辆汽车的钥匙，轻轻一按，停在不远处的跑车车灯闪了闪，然后对江纤尘礼貌地点点头，转身离驾车离开了。

　　江纤尘暗暗地跟上去，目送对方的车驶出了小区，最终融入霓虹夜色中，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公寓。

　　浴缸里的水已经冰凉，他干脆窝到床上。正打算入睡，突然间心头一个闪念。

　　夜深人静，那人为什么突然出现，而且他还不是小区外的人。那阴森的气流寒气刺人，寻常人会承受不住，那气流冲出楼道时，只怕离他不远，哪怕他没有处于气流中央，也会受影响，而为何他看起来丝毫没有异常？

　　江纤尘蹙眉，回忆着对方的气息，对方身上，除了有现代人少见的儒雅矜贵之外，就是一个英俊人类而已。

　　难道对方与那突然出现的掠魂阵法有关？

　　江纤尘心头疑惑重重，思索片刻后，心头有了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