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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第 56 章 ...

  •   不待六琯娓娓道来,远处忽然破空声袭来。陆与六琯皆来不及反应,等那疾风掠过,和尘微微后仰,单手捉住了一柄桃花扇。扇的半面染上嫣红,不知是血还是松烟制成的墨。

      “和尘君大驾光临却不通知宴某,让宴某好找啊。”

      和尘袖袍一抖,扇子啪叽一声落了地。不知道为何,陆宣小心肝也跟着抖了一下。

      六琯拱手:“实在对不住宴少主。我与师伯拜谒贵府不过三两日,少主也迟迟未归。见着小师弟一时欣喜竟忘了到少主院中递帖子,原谅则个。”

      “小师弟?”宴容时从繁樱缀花中走出来,眉眼锋锐。“府上除二位可没有其他祝川弟子。真人若是想寻亲,无亲可循;若是找通缉犯,来错地了。”

      “宴容时。”和尘的声音如金石敲玉,冷泉泠泠,“陆宣我带走了。”

      果然是和尘一贯的作风:单刀直入开门见山,力求一剑将敌人钉死在耻辱柱上。宴容时眯起眼来,他这样更衬得整个人如锋芒般尖锐,他与和尘遥遥对视,此刻两人在气势与容貌间竟有着惊人的相似,只是谁也注意不到。

      “陆宣?”宴容时缓缓陈述,“可他已经不是你弟子了,你们赶他出宗的时候,贵宗难道还想再捡回来?”

      陆宣简直被两人之间裹挟的暗潮挤压得窒息。他扶额望地,眼神闪烁在四处寻找园林的最佳逃跑路线,却忽然听和尘唤了一声,立马条件反射喊了声到。

      “随我回去。”

      宴容时冷冷道:“随我回去才对。”

      和尘剑铮鸣作响,晏家上空长年盘旋的青鸾彩凤此时也凄婉哀鸣。六琯先前布下的结界此时如软体果冻一般摇摇欲坠。

      陆宣小声bb:“我看六琯师兄挺好的不如……”

      本在一旁怡然观戏的六琯简直恨不得当场跳起来捂死陆宣的嘴:“使不得使不得……”使不得什么?

      和尘浅棕色无机质的眼珠掠略过六琯,听到陆宣的身上。陆宣顿时觉得袖中藏起来的络子烫得像沾了热油的鞭子一样抽打着他的小臂。和尘的瞳色浅淡,带这些不沾世俗的意味,他看着什么物什的时候,总是映照得特别澄澈,比如此刻陆宣的身影。

      在这样的目光下,陆宣总是缴械投降。“那什么……宴容时,我与师尊有事相商……”

      啪一声,宴容时脚下的花枝连着青石板都布满蛛丝一般荏弱的裂痕。宴容时闭眼凝神,再次睁眼沉声道:“宣宣。想清楚再说。”

      “宴兄。”陆宣深吸一口气,“承蒙近日盛情款待,陆某不胜感激。只是如今家师与师兄皆在此,实在不便与宴兄再同行了,人生聚散本寻常,待有缘再聚,在下一定设宴赔罪。只是现下,实在不便叨扰了。”

      “不叨扰。”宴容时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碾磨出来似的,“我看我们一直都挺有缘的。”

      “滚。”和尘低声说。

      “什么?”陆宣没听清。

      然而等不到和尘第二句话了,千万片青翠枝叶随狂风乱舞,金光银光游龙般裹挟着空气绞在一起。等陆宣回过神,他正被和尘牢牢护在怀里。一旁的六琯就没那么幸运了,袍子都被人狼狈地削去了几道。

      看来他师尊心情不好就削东西的毛病一直都没好。

      宴容时巍然不动,他手上一道青碧色的刀刃斜立在身侧。长身玉立,衣袍翻飞,全身肌肉却紧绷着。他不再维持他原先云淡风轻的锦袍公子形象了,宝剑出鞘,眉宇间的戾气都随着气流煞出来。他嗤道:“和尘君子,充耳秀莹,会弁如星。如今看来,也不过是一言不合就拔刀的莽夫罢了……”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手上的剑蓄势却愈发宏大。

      和尘抬手,却被陆宣一把扣住。莹雪一样的指尖扣在他青色支流的血管上,霎时将杀伐之气压散。

      陆宣摇摇头。和尘低头看着陆宣恳切的目光,停手了。“走罢。”陆宣无声说。

      宴容时的剑也渐渐消融了。他垂着眼,很难形容此刻他这种类似雄性被求偶对象拒绝转身为情敌亮灯的狼狈感。然而即使这么尴尬与丢面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仍然是从容自如的,只是眼角眉梢间的冷厉与阴狠却深深洇到了皮相之里,叫人不寒而栗。

      六琯跟个鹌鹑似的战战兢兢跟在和尘师徒俩后面。他后背的寒毛都竖起来了,生怕宴容时一个冲动抹他脖子。然而并没有,他只是百无聊赖地转了一下左手拇指上的玉扳指,站成了一道盐柱。

      其实他也挺可怜的。六琯想,被劈腿的感觉永远是每一个男人心口上撒了盐的旧伤。但是他很快从这种荒谬的错觉中逃离出来,虽然他师弟在他署名下的春宫册睡遍半个修真界,但他与宴容时的情又缘从何起?他人爱恨嗔痴,与你一说书的有何干,不是吃饱了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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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尘师徒三人便暂住在晏家西南角的偏院中。青竹潇潇,是难得的清净地。

      六琯向陆宣陈述了自他出逃后祝川种种。师祖羽化,宗主推说乃剑气入体入魔所至。祝川上下皆是奇怪,因师祖平日里最后严谨端庄,修剑更是一步一个脚印踏实走来,这般死因自是蹊跷。但南浦仙君率戒堂弟子探看发现现场确有魔气痕迹,宗主所说俱实。紧接着宗主心神大恸闭关修养,宗内事务暂由南浦掌管。

      不知为何,陆宣脑海中浮现了梦中陆平那张苍白儒雅的面庞,被窗棂下的斜照分割成点点光块。此事与他脱不了干系。

      六琯继续陈述:后和尘出关,亦是觉得事有蹊跷,但宗内此时暗流涌动人人自危。六琯便央了和尘带他一块来找陆宣。

      陆宣转头,和尘正坐在半旧蒲团上拿着手帕擦剑,身后的影子斜刺进内屋的阴影中,整个人都笼罩在黄昏朦胧的暖光中,说不清是凌厉还是温暖。

      “师尊可还好?”陆宣抿着唇,还是小心翼翼问。

      和尘抚摩剑身,剑身闪出泠泠寒光:“我自会为他报仇。”

      “不说我们了。”六琯啪地一声合上扇子,“陆宣你又怎与宴容时厮混在一块的?”

      一旁和尘搁剑的动作顿住。

      “此事说来话长……”

      “废话少说。”

      “大致便是我招惹人家了然后他要抓我回晏家问罪后来我凭借人格魅力打消了他危险的念头,然后就是你们看到的那样了。”

      六琯不愧是画意坊的金牌大手子,他轻易地抓住了陆宣含糊其辞的重点:“问题是,你怎么招惹到人家的?”

      陆宣的后背毛毛的,但他不敢看背后和尘的脸色,相必不是好的。支支吾吾半天,还是没说出什么所以然来。

      “你总不是会是抢人老婆了罢?要不就是把他心仪的姑娘迷|奸了?”六琯疑惑道,“要不他看你的眼神,怎么跟要生吞活剥你一样?”

      陆宣:“!!!”你住嘴!

      咯噔一声,和尘剑重重摔到地上。

      陆宣:师尊我没有我不是!

      六琯立马呜呜起来,原是和尘用剑气封了他的喉咙。

      “污言秽语。”和尘冷冷道,他看也不看陆宣,一挥袖,一阵天旋地转,陆宣便落在内屋榻上,黄梨花木门啪地一下关上。门外是和尘的声音:“不许再见他了。”

      陆宣气得想挠墙:六琯你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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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尘虽说限制陆宣的自由,但到底心疼没太过分。只象征性罚了小黑屋两天,立马陆宣就如撒野的野狗一般奔了出来。只是一日三餐须得在和尘眼皮子底下,时时刻刻栓在他裤腰带上。

      六琯偷偷作比喻:“你看这样,你师尊像不像棒打鸳鸯的王母娘娘?只搁一银钗,立马将你和情郎横了个银河。”

      陆宣仔细一想竟有些形象,只是他与宴容时算不得织女牛郎。紧接着六琯又被封住喉咙,他就再也不乱bb了。

      虽如此,陆宣还是渐渐摸清了晏家的相关布局。深夜里,他跪坐在海棠拔步床上,与系统共同画了一幅简陋的路线图。

      【向西直行三十里到角楼,拐弯,有一樟树,再南拐,便是宴狗住处。侍卫半个时辰一换,这里更是铜墙铁壁一块,要想取得树珮,难上加难。】系统说,【取了树珮之后,还要到别池。别池离宴十二住处颇近,只是守卫亦不可强攻……但又如何智取呢?】

      【一,踹掉宴家主我上位;二,绑架宴少主胁迫他就范;三——】

      系统点头:【果然还是做梦更靠谱一点吗?】

      陆宣继续道,烛泪堆银台,他的脸庞都显出一种奇异的脆弱又坚韧的矛盾感:【四,放火打劫,扰乱视听。】

      ……

      【不得不说,这主意真是烂透了。你真当晏家上下几千人吃素的?】系统无精打采说。

      【没办法,】陆宣起身走到窗户旁,眼底盛满晏家满府灯火,【总不能一直活在别人的故事里。】

      庚子年壬午月壬辰日三更天,宴氏东方燃起熊熊大火,照亮一片天空。

  • 作者有话要说:  还是忍不住剧透:下章有强吻环节~
    另外,因为临近期末加上卡文,所以最近更新时间可能不固定,也可能请假,会放上请假条的。在这里谢谢小天使们能看到现在~等忙完这一阵就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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