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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第 53 章 ...

  •   “你不会说话,那就写下来罢。”宴容时指了指桌面。

      陆宣踟蹰着不动,宴容时好像看懂了他在想什么一样,说:“别告诉我你不识字,自我接管画舫一来,连龟公等能背诵千字文了。”

      陆宣无奈,走到宴容时桌前,那手指沾了酒,在桌上潦潦草草留了“芙蓉”二字。

      宴容时抬眼看了他额上的芙蓉花钿,了然点头。陆宣缓缓向后退去,却被宴容时一把拽住袖子:“你这琵琶是谁教的?我不过几月不来,这管事的就这么敷衍了事了?”

      陆宣浑身僵住,酒液顺着他垂下来的指腹淌下来。

      宴容时又拽了他一把,陆宣猝不及防倒在宴容时的跟前。对方的眼睛像是薄薄的刀片一样切进他的皮肤里,宴容时用指腹碰了碰他颤抖的睫毛,问:“还有这遮脸的劳什子,老鸨没教过你在恩客前不许故弄玄虚吗?”

      宴容时的指腹滑过他脸颊,滑到陆宣微湿的指尖上,从他手中取走了叮铃作响的铃铛,头也没抬地掷回刚才仁兄的怀中。接着他从袖中拿出红线串着的玉铃,慢条斯理地打了个死结。陆宣手腕一动,便能听到清脆悦耳的声音。

      陆宣的手指深深蜷起来,这才发现他背后全都是冷汗。他认出来没有?他若认出来,为何不揭穿我?他若没认出来,这般行径又是为何?不会是真看上我的女装了吧?

      “对不住各位,”宴容时拉着陆宣的手站起来,“宴某还有些事,就先走一步了。”说完便扯着陆宣的腕子走了出去。

      那王兄挽留的声音远远地被抛在晚风中:“宴兄那姑娘……”

      “你倒是招人得很。”宴容时冷冷道,不知为何他的心情看起来不甚美妙。

      陆宣挣扎着想把手抽回来。

      “别动,”宴容时顿住,此时他们二人在桃花心木圈成的回廊中,丝竹管弦都离他们遥遥而去,“你真的叫芙蓉么?”

      陆宣不知为何,后颈上的寒毛全都竖了起来。

      宴容时逼近他,木板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宴容时精准地捕捉到陆宣的嘴唇,隔着面纱摩挲着。他的目光深深:“你若是真叫芙蓉,我便叫老鸨过来把你名字抹了,然后带走你。可好?”

      当然不好!陆宣心中土拨鼠尖叫,踉跄着后退两步。宴容时一把捞了过来,掌心好巧不巧落在他的胎记上。陆宣霎时觉得整个腰侧都生热发烫起来。

      “你的手上怎么有茧子?是他们虐待你吗?”宴容时蹙着眉低头问道。陆宣在他怀里小幅度颤抖着,他总有种逃脱不了对方掌心的窒息感。

      然而宴容时继续着,他手指摸到陆宣的耳垂处,摸到他的面纱。陆宣能感到脸侧轻纱滑动的触感,面纱摇摇欲坠。

      陆宣一把抓住对方的手,紧紧盯着宴容时。

      两人目光交缠着,宴容时却笑起来。宴容时长得好,他是那种刚看面相就充满雄性荷尔蒙的那种人,刀削斧凿一般的线条,眉眼深邃。当他近距离地凝视一个人的时候,几乎没有人能逃出他的视线。

      宴容时道:“陆宣,你到现在还跟我装吗?”

      陆宣的心狠狠地坠到了谷底。而宴容时仍然缓缓摩挲着他的耳垂:“一般女子,这里都有耳洞的。你也想要吗?”

      陆宣的耳朵腾地红了起来。画舫从外面看其貌不扬,内里却被法术建得共有百楼,每层都美轮美奂。他们正站在第一百楼回廊内,左边是紧闭的户牗,右边是不过腰部的栅栏和流进星光的巨大天井。天井内红绸与红线穿插着,金色的缠枝铃铛静静地悬浮,疏影横斜。

      陆宣心下一定,他猛地推开宴容时,身体向后倾泻,立马掉进天井之中。

      金色铃铛叮叮响起来,红绸与红线大力摇晃。楼下的人纷纷向上探看。

      宴容时被杀得猝不及防,只来得及向前抓住他的面纱。面纱从陆宣脸上滑落,身上的红纱与红线与红绸厮磨着,露出比玉还要白的肌肤来。宴容时被眼前一幕愣住,只来得及看见夜风中陆宣寒若星子的眼眸和手腕上倏忽而过的他刚亲手系上去的红线。

      这一刻时间都静止了。陆宣拨出剑砍掉碍事的红缎,一回头看见宴容时也一跃而下。

      陆宣发丝飞扬,露出额前嫣红的芙蓉花钿来。他加快速度准备落到一楼。

      然而一阵锥心蚀骨之痛忽然落到他的脊背处,进而似燎原般蔓延全身。这一刻,那疼痛几乎要毁掉陆宣的五脏肺腑。陆宣的身影在空中奇异地抖动一下,接着迅速地下落,像一只失了羽翼的蝴蝶。

      旁人倒不觉得,宴容时是看得清清楚楚。陆宣这分明是失去意识了,若放任他坠落下去,少不得又要受重伤!

      数以万计的金色铃铛哗啦啦响起来,紧接着红线仿佛有了自主生命一般在空中抽动着,攀上了陆宣的腰、脚踝、手腕和脖颈。红线绷紧又崩断,在陆宣雪白肌肤上留下浅浅的痕迹,陆宣接着坠落,千千万万的红线又接着游鱼一样缠上、崩断。直至最后。

      陆宣的身形顿住。他的头顺着惯性重重下落,又稍稍抬起,露出下颚。红线缠腰,赤绳系足。乌发无辜地泼洒到地上,众人愕然,眼看着从天而降一个红衣美人。

      宴容时脚尖轻点,也跟着落了地。他一出现,好事者立马退了下去。他低头看着皱眉小声喊疼的陆宣,耐心地将缠绕在他身上的红线一节节剪短,最后托住对方的腿弯和肩胛,打横抱了起来。

      他的动作如此心无旁骛,好似全然不在意周围人好奇窥探的眼光和纷纷扰扰的议论。做完这一切后,他抱着怀里的人,扬长而去。只余下红绳的残骸。

      “这怀中美人可是宴十二的新欢?可了不得!”“怕就是,看宴少小心翼翼的样子!”“啧啧啧,他是得了新欢,那祝川陆真人可怎么办?”“还祝川呢!陆宣早被除了名!”“话说你们谁看到他怀里美人长的样子?”

      众人沉默。半晌,他们才发现竟无一人看清那红衣女子的相貌。晏家十二少遮得太严实了,连头发丝都没看清几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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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露珠轻巧滑落,携着一夜寒气。

      接着是血红的露珠。那一点血像雾气一样,氤氲着布满它圆润的核。然后,血滴落下来。

      一滴。两滴。三滴。像是倒计时。

      祝川有一高峰,常年隐现在青霭之中。一草一木轻轻摇曳,都能幻化出罗纱一样的仙雾。然而现在,却成了修罗地狱。

      仙人留着碎金一样的鲜血泼溅在浅绿嫩绿翠绿深绿的草叶上,平常仙气腾腾的草叶这会化作人间修罗,贪婪吸吮着曾精心浇灌它们的主人的血。周围似狂风过境,扫出一大片空地来。深约十丈的坑地出现,坑底是师祖破风箱似的喘息,苟延残喘。

      一只白玉质感冷硬而苍白的手放在剑刃上,他往下压,一直往下压。剑身发出不堪重负的尖叫,直到呈现一种奇异的角度。终于,嗡——

      断了。

      “陆平……”祝川曾经的主人头发散乱,“你就这点……本事吗?把我杀了,你也绝不会得到你想要的!”

      陆平道:“不必劳驾你。你的好徒儿自会相告。”

      宗主和光在他身后冷眼旁观,祝川一旧一新主人视线交汇,两个人眼中都是同样的东西——仇恨。

      师祖像落败的雄狮一样嘶吼:“和光,我自认对你尽心尽力,你缘何……如此对待我宗?”

      宗主冷漠道:“师尊自然尽心,不过效力的是他人罢了。若不是和尘性格怪癖,怕是如今祝川之主的位子轮不到我坐。”

      师祖像是怒急攻心,一下子喷出大口鲜血来。

      “和尘?”陆平饶有兴致问,“如今青莲怕不是在他手上?天道猜忌,除了他自己的莲子,如今怕是谁也不信罢。”说罢他踱步回忆:“说来,青莲这几年一直在他手下罢。青莲呢?”

      “你想要杀陆宣?”师祖冷笑,“你找不到他的,如意算盘打错了。”

      陆平叹息道:“怎么会呢?我可是这世上——最想他活的人啊。”

      在他身后一直藏在阴影下的南浦走上前来,接过陆平手中的断剑。陆平微笑地拍拍他的肩。南浦深吸一口气,好像要借此把所有的恐惧和担忧都倾倒出来。他走到师祖面前,拿着断剑的右手发抖着落在他的左胸前。

      “你也要杀我吗,南浦?”师祖的声音黏连不清,“你若是做了,就再没有退路了……”

      鲜血泼出。

      南浦的眼睛粘上一大滴血,刺得他整个视线都变得血红起来。他镇定地想把剑插回剑鞘中,可他双手颤抖的幅度如此之大以至百般不得其法。溢满鲜血的剑摔落到泥土中,它的哀鸣被柔软的泥土所稀释。那一瞬间,南浦忽然想到那个总是坐在竹林青石上的剑修,那是和尘。他会知道他的师尊死了吗?他若知道,会知道是我动的手吗?

      陆平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他拍了拍南浦的肩胛骨。

      南浦的肌肉瞬间耸起,本是师祖的断剑重落回到他的手心。这时,仿佛有一根无形的线瞬间绷紧,空气震颤着、无声地哀鸣着。

      一阵清风扫过。

      宗主双目圆睁,他的瞳孔因过分惊愕而放大:“你……!” 

  • 作者有话要说:  越写越不满意,这章回头会修。大家先凑合看看吧。?( ????` )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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