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乐]静女其姝》蒋念安

12、丹姝难产遇地震，坦白来历

　　（因为丹姝要生孩子无法讲故事，所以本章前半段是张茂则视角）

　　坤宁殿里，宫女端着热水盆、血水盆进进出出，御医稳婆塞了一屋子，官家尽力镇定地坐在外间，目光直直盯着屏风。娘娘的声音已经断断续续响了几个时辰，从上午到天黑，听里面的人说还晕过去几次，现下嗓子都有些哑了。我也帮不上忙，只能站在官家身后，与他一同望着屏风，心中替娘娘祈祷着。
　　太医来报，说皇后胎位不正，恐有凶险。官家猛地站起身，带倒几个杯子，露出少有的焦躁愤怒之情，指着太医们低吼，要他们力保皇后母子平安。
　　我想起今日进贡来了千年人参，禀官家，谴人取了来，御医们自去熬参汤不提。

　　又过了半晌，娘娘的宫女绫儿出来磕头向官家言道：“娘娘现下力气恢复了些，还请官家放心。娘娘说，等她产后要告诉官家一件事情，求官家一个恩典，所以一定会平安产子。”官家点点头，略现了些喜色，“你去告诉皇后，等她平安生下孩子，要向朕求什么朕都答应，朕就在这不走，她一定无碍的。”
　　官家对娘娘这般上心了吗？如此，甚好，倒也不枉娘娘拼命生子了。

　　明月如钩，挂在中天，已入秋的天气还是燥热不已，深夜时分的坤宁殿人人奔走着，上上下下都没有丝毫困意。
　　“哇~哇~”婴孩哭声自殿中传来，宫中所有人都面上一喜，跪下恭喜官家与皇后。稳婆抱了孩子出来，是位公主，并称娘娘无虞，只是产后乏力，睡过去了。
　　我看见官家面色顿了顿，又展颜笑道：“公主也好，只要母女平安便好，你们照顾好公主，朕去看看皇后。”
　　轰隆隆……
　　官家刚迈出一只脚，寝殿突然剧烈摇晃起来。不好，是地震！娘娘还在里面！
　　我正要起身护驾，便看见官家奔进里屋。于是回头，指了几个人跟进去护驾，又赶紧护着公主，带着稳婆来到外间宽阔之地。好在，公主未惊醒。接下去就安排剩下的人去各宫殿照料，防止有砸伤人、起火的事宜。
　　下一刻，便看见官家抱着娘娘，急急冲了出来。面上挂着我很少见过的匆忙，又带了几分庆幸。我忙叫人把轿辇拉过来，官家这才放心把娘娘放下，轻轻呼出一口气，绽开笑颜。
　　官家自看过公主后，眼睛就一刻没离过娘娘。至于娘娘，直到坐上轿辇才微微睁眼，也只和官家对视了一眼，见官家拍拍她的手，极温柔道：“咱们的女儿一切平安，丹姝且再睡会吧。”娘娘便又合眼。
　　半晌，各宫探查之人回报了处处皆安稳。官家点头称赞，下令坤宁殿众人皆赏月银。

　　东方已露出鱼肚白，官家与娘娘、公主被重新安置回坤宁殿中。好在这一日是沐休，官家得以陪着娘娘好好休息一日了。
　　娘娘得官家如此庇护，真好，真好啊。

　　（换回丹姝视角）

　　意识又恢复时，通天的痛消退了大半，只剩下浑身松散。我微微睁眼，见殿里已掌灯，朦胧间想起昨夜地震、我被官家抱上轿辇的事，心中微甜。
　　只听见殿外传来小声对话，颇有些不真切。是御医院的院判道：“娘娘此番难产实在凶险，得亏自小习武身子康健才能保得母女平安。只是……后来又遇上地震受了惊吓、遇了冷风，臣已开了药，但恐怕日后……再想有孕是难了。”
　　我心里一震，不能再怀孕吗。随即倒是有几分喜意，若是不能有孕也好，真生下嫡子，曹家怕是难以安稳。况且……昨日那彻骨的疼，甚至那要失了性命的危险，我真是不想再受一次了。便安慰自己，这古代没法做B超，胎位不正检测不出来，又不能剖腹产，还没有无痛分娩，这苦还是给别的娘子受去吧。我只帮她们把孩子养好就是了。
　　又听官家用更低的声音说：“此事除朕之外不可再告诉别人，包括皇后自己。日后就你专职为皇后调养了，尽量让她恢复，你下去吧。”
　　院判走了，官家走进屋，我忙装睡。他轻轻摸了摸我的脸，叹气道：“丹姝，昨夜我真怕，就那么失去你。还好，还好。”我飞快在他手上蹭了蹭，唇瓣落在他手心，睁眼笑道：“官家放心，丹姝会一直一直陪着官家，日后给官家再生好多小娃娃的。”
　　这话我也会说，你既然不想让我知道，我不揭穿你就是。
　　他顿了顿，又笑弯了眼睛拢了拢我的头发，春水般柔和的声线道：“可是饿了？我吩咐他们上晚膳吧，吃完把公主抱来给你看看。还好是沐休日，我能堂而皇之在你这待一天，你若是今日不醒，明日我不去上朝，又要被参了。”我只笑笑不接话。
　　仗着身上无力，我硬让他喂着我吃饭喝汤，他倒也遣散众人一一照做。又说起各宫娘子送来许多贺礼，也想给我请安，都被他拒了。
　　我女儿被抱上来，玉雪可爱，不哭不闹地看着我们，我觉得比徽柔那丫头还漂亮些。问官家可起了名字，他说还没来得及想，因着先前以为一定是个皇子的。
　　我便道：“昨日地震时臣妾本想，若是个男孩，小名叫震生也好，可是女孩，便不好叫这个名了。静女其姝，臣妾又只愿她一生平安，就叫她静安吧。”“好，就依你。皇次女，福宁公主赵静安，满月时下旨册封。”“臣妾谢官家恩典。”
　　“谢什么，我倒是该谢上天。还好你无事，真是要吓坏我了。”他拉着我的手，我借机抱住他的手臂蹭了蹭：“为官家生儿育女理应不辞辛劳，只可惜又是一位公主，大臣们怕是又要请官家选宗室子了。”
　　他眨眨眼道：“倒还不急，午间时有人来报，孙娘子有孕了，且过几个月等她生下来再看吧……说来，静安的小名，似乎真的该叫招娣。”
　　我听了撇撇嘴：“怎么，徽柔叫这名字就俗气，静安就不俗？”“好好好，静安也是咱们的好宝贝，自然也不能叫这名字。”

　　孩子抱下去，月亮也升上天空。殿中又是只剩我们二人。
　　官家躺在我身侧，抱着我：“丹姝，你之前说有一事要告诉我，还要求我恩典，是什么？”我从他怀中挣脱，爬起身努力跪在床上，正色看着他道：“臣妾给官家讲一件事，请官家一定相信臣妾，并恕臣妾欺君之罪。”他把我拉回床上躺着，只让我但说无妨。
　　我斟酌着开口：“其实，臣妾并非是这个时代的人，而是来自于千年之后。官家只想象自己有一日突然到了汉光武帝时期就知道那是怎样的情形了。臣妾莫名其妙来到这里，附身在曹家小姐身上，来这里的第一天，就是你我二人初遇那日。”
　　我顿了顿，看他的神色，虽惊讶，却仿佛意料之中似的。他摸着我的头发笑道：“如此，倒真是你我有缘。你继续说就是，千年后的世界是怎样的？”
　　“千年后的社会……百姓富足，我国再没有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之人，我国国土也比现下大些，且国力强大。那时，想要从我国最南端到最北端，最快只用半日。”“嗯，之前你似乎说过，做过一梦，人们不用共处一室也能见面之类的。”“不错，那就是千年后的场景，难为官家还记得清楚。实际上，自行车、眼镜、工厂、枪支都是来自于那时。臣妾之所以急于推动这些，是因为……大宋曾被外敌入侵，臣妾既然来了，就不想再让悲剧上演。”我努力让自己的声线坚定。
　　“是啊，西夏、辽国虎视眈眈，国朝内部三冗问题严峻，若不励精图治，大宋怕也是危难重重。其实，我早就觉得你不同寻常，因此你今日如此说倒不让我太过惊讶，而且工厂与枪支的确已见利好。放心，我信你。你不妨再与我讲讲，千年后还有什么不同。”官家一双眼凝视着我，黑暗中倒见他的眸子亮亮的。
　　我思索道：“千年后的选官制度，也有几分类似于科举考试，但是有些职位还需经过百姓选举才能担任，成年百姓不论男女、一人一票，选出本区域的行政长官。到了县一级，便由成年百姓选出一些德才兼备的代表，替他们在几位候选人中选出县令，再往上也是一样的。那时候的官家……”我尽量把选官制度简化来说，又心想，若直接说没有皇帝他会反感，不如说君主立宪制，便道：“那时候的官家，虽然世袭，但也要受到法律约束，倒也避免了昏君出现。”
　　他听后思虑片刻，道：“选举制度倒也可行，之后若有机会，找个地方试行便是，只是要避免贿选，还要百姓读书明理才行。那么，你想求的恩典，莫不是要我信你的话，借机推动大宋昌盛？”“官家圣明。”
　　“好，依你便是。好了，天晚了，快睡吧。”“官家……丹姝还有一句话想说。”“什么？”
　　“能嫁给官家，丹姝当真……三生有幸。”
　　抱着我的手臂紧了紧：“得此良妻，我赵祯才是三生有幸。”
　　我只笑笑，不再多言，听他渐渐睡去，却不觉得困了。

　　赵祯啊，我如果告诉你，我们所处的不过是个虚拟的世界，工业革命不过是我想搞的一个实验，你又该如何？我总以为自己能回去，但一定能回去吗？说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呢？
　　明月挂到高空上，过一会儿又要坠下去。
　　我终于睡着了，只是没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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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静女其姝听起来倒像是静安的女儿叫丹姝hhh不知道大家之前看到主要配角里面“赵静安”这个名字没有
这一章写得挺努力了，但是和我想象中还有差距，希望大家喜欢吧。好像文风有点往唯美走（强行环境描写，简直是小学生作文）
以及，好像比起徽柔来说，官家对静安差点意思啊——官家：“二丫头，你把我媳妇快折腾没了，哼”——嗯，这个是伏笔
不好意思今天有点晚了，谢谢大家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