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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何处凝眸 ...

  •   现在就是混乱,非常之混乱。

      傅吹星宛如一棵挺拔修长的树,身上不幸挂了几个为非作歹的小树獭,不远处还有一个抱着手臂的司满梨目光灼灼,虎视眈眈。

      ——这机械油被人饮用之后,虽没有毒害,却比最烈的烈酒还烈,一群人瞬间就醉到人神共愤、爹妈不认。

      大家都觉得剧烈的醉酒好难受啊,可是眼前又有个美人,神色冷清又香香软软的,吸这么几口,好像头都不大痛了。

      被当成止痛药的傅吹星神情冷漠,一振袖,把他们都拂开。

      可这法子治标不治本,仅仅过了片刻,牛皮糖们又甜丝丝、黏糊糊地缠了过来。

      姜清赏第一个扑到他身上,四肢并用,像小毛熊上树一样死死缠住傅吹星,勾着他脖子,还把脸埋在他怀里深深吸气。
      哇,舒服。

      “小星星,我头好痛,你让我抱一抱呀,抱一抱就不痛了”,他声音暖暖,就像含了一颗香甜的奶糖。

      傅吹星从不习惯和别人贴得如此之近,一瞬僵硬成了木头人,姜清赏又热乎乎的,抱着就像浸在温泉里,热气腾腾。

      此刻夜风清冷,吹湿衣袂,傅吹星虽然不怕冷,但也没有拒绝主动凑上来的小温泉,甚至还点了点他眉心,声音淡漠:“既然不能喝酒,以后就不要喝。”

      这群未来的仙门高手也不知怎么了,有一个算一个,居然都是“一沾倒”。

      倒下最快的那个,司满梨,现在就坐在不远处,侧手撑着脸,意味不明地注视着他这边,深邃的碧瞳里翻涌而过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情绪,甚至看不出来到底是醉是醒。

      太碍眼了,司满梨心说,那些盯着惜之的充满爱.欲与渴望的眼神、勾着他脖子的手、唇齿间羞怯甜腻的情话……都太碍眼了。

      通通得毁掉。

      他生来便无牵无挂、亦无所求,只是想要这个人而已,为什么总有许多不要命也不长眼的人在和他抢呢?世界这么大,都回老家看看不好吗?

      傅吹星与他眸光一触,不知为何下意识就警惕起来,想要拔剑。

      随即,小温泉抓着他的手指晃了晃,把他的注意力吸引回来,又一口咬上去,吃吃地笑:“我偏要喝!我没醉,还可以喝很多很多——”

      他松开手想做一个“很多很多”的手势,却忘记自己还挂在傅吹星身上,一下子往地上栽去。

      傅吹星及时托住了他,叹气:“小心点。”

      姜清赏头脑一片混沌,感觉到他的气息,只知道一味贴过来靠得死紧。后面有好几道不善的视线像刺一样扎进他脊背,他打了个寒颤,往傅吹星怀里缩了缩:“好冷哦。”

      他摸了摸傅吹星手指,那上面有一道之前咬下的齿痕,细细密密,还泛着水光。美中不足的是齿痕不太深,就要消退掉了,于是他又啊呜啃了一口,叼着那一块皮肤厮磨:“小星星,我要留下一个印记!”

      “……”傅吹星袖摆一动,差点把他掀飞出去,转念又想到姜清赏干干净净、白白嫩嫩,倒也没那么嫌弃了,只是给自己施了一遍净手诀。

      算了,姜清赏是小说里官方盖章的傻白甜,跟小朋友计较什么。

      然而这一下,他能忍,其他人却忍无可忍了。

      “你抱够了没有?再抱剁手!”楚惜璇冷笑着大步上前,两根指头死掐住姜清赏的后颈皮,生生要把人提起来。

      姜清赏当然不从,拼命勾着傅吹星的颈子不撒手,可是楚惜璇是练挽弓射箭出身的,力气大得很,他很快就被扒了下来:“楚二,你放开我!走开!”

      楚惜璇一脸狰狞地准备拧断他胳膊:“不仅我要放开你,你的胳膊也要离开你了,怎么样,高兴不?”

      姜清赏奋力挣扎,忽然灵机一动,用腿夹住了傅吹星的腰,把自己卡在那里:“你休想!我是绝对不可能离开小星星的,谁也不能把我和我的胳膊带走!”

      “天上有路你不走,火葬场无门你赶着去投胎!”楚惜璇暴跳如雷,即刻开始擦弓弦,准备拿他祭天。

      姜清赏收紧了腿,回头吐了吐舌头,一点没在怕的:“略略略!”

      “你消停一点。”傅吹星遭到他双腿毫无章法一顿乱蹭,蹙眉,抱着他走到案前,准备把人放下来。

      刚走了两步,“呃呃”,姜清赏发出了一点怪声,又慌慌张张捂住了嘴。

      要克制,要矜持,他能行的。

      傅吹星一顿,低头看他,冰雪雕琢的面容上忽然闪过了一抹茫然,没作声,只是加快了脚步。

      然而傅吹星毕竟太好看了,眉目如画,即使放在平时什么都不做,也是对人意志力的莫大摧折,更别说姜清赏现在酒意上涌,又是这么亲密无间的距离。

      小温泉腿悬着不敢再乱动,快要被烫熟了,咕嘟咕嘟冒泡,热度几乎能煮虾了。

      哎呀,似乎起反应了。
      这可怎么办,千万不能被心上人发现,小星星不会认为他是变.态吧,呜呜呜。

      他扯过傅吹星冷冰冰的衣襟贴在脸上,试图给自己降.欲降温,可是傅吹星就在他一抬眸就能看到的位置,身体里一把柴火越烧越旺,怎么都压不下去,都快冒烟了。

      背后楚惜璇箭上弓弦的声音凛凛然作响,正对着姜清赏后心,破空射来。

      姜清赏心中一喜,以为自己会被当场吓萎,谁知傅吹星头也不抬,轻飘飘空手接住了箭矢。银箭带着巨大冲击力,在掌心割裂开老长一道伤口,但箭同时也被傅吹星径直捏碎,没伤到他分毫。

      ……他喜欢的人为什么要这么可靠这么给人安全感啊!!!

      这一出有惊无险的刺激根本就是起了反作用,他某些地方更精神了,滚烫到要喷发,慢慢两眼一黑,自暴自弃地瘫了下来,假装自己是一张没有灵魂的黄色煎饼。

      “姜公子,你是犯酒劲难受吗?”傅吹星终于发现他整个人已经快融化成一滩液体了,不明就里,把他放在了桌面上。姜清赏屁股一碰到实地,立刻合拢了腿,理了理下摆作遮掩,假装正襟危坐。

      “没事,我、我感觉好多了。”他满脸通红,往旁边挪了一点。

      千万不能再靠近小星星了,太容易失守,再多两个肾也不够肝。

      傅吹星拧着眉打量了姜清赏一会,这时无星无月,四下昏暗,只有微弱的荧光,倒也看不清他究竟是什么神情,微微点头道:“你自便。”

      刚一转身,又被拽着袖子拉了回去。

      姜清赏跳过来吧唧了他一口,又赶快坐好,这时候知道害羞了,捂着脸什么话也不说。傅吹星摸了摸小朋友的头,感觉自己仿佛看到了一双毛耳朵。

      “姜某某你到底在搞什么鬼!”方镜寒看到这里,愤愤把碗磕在桌面上,“你这是出卖色相,趁机占傅吹星便宜!”

      姜清赏心里有鬼,眨巴眨巴眼,没反驳他。

      殷九吃瓜正起劲,也帮腔道:“是啊,大家都是同一起跑线的,你这么搞就太不厚道了——”

      话说到一半,忽然发现所有人充满杀气的视线都集中在他身上,顿时一抖,疯狂摇头,“我不是说我,只是点评两句!我对辞鹤君没那个意思,真没有!”

      大家眼中敌意不减。

      殷九欲哭无泪,让你多嘴!他艰难地挤出一条理由:“我已经心有所属。”

      “可是”,楚惜璇的声音听起来居然有那么几分慈祥,摇摇晃晃地走过来,“九儿啊,你不要妄图欺骗老娘,真不巧,这个理由上回已经有人用过了呢。”

      殷九一盘算,胡七阙既然已经开了先河,就不要怪他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实不相瞒,我的心悦之人就是七妹妹——”

      迎着楚惜璇不信的眼神,他话锋一转,“虽然七妹妹已经有了对象,但二女共事……呸,二夫共事一女,我可以,我都可以!”

      楚惜璇沉默良久,忽然哈哈一笑,重重拍了拍他的肩,一下子把殷九锤进地底:“好小子,有志气,老娘没有看错你的为人!什么时候把儿媳妇抢到手,带回来给俺看看啊?!”

      殷九:“……”

      不是,大姐,你这个喝醉了就给人当妈是什么特殊癖好?!

      楚惜璇还在欣慰地拍他的肩,如狂风暴雨一般毁人不倦:“儿啊,这个追小姑娘呢,有时候要用一点小小的手段,假如对方在意名声的话,你可以先把绯闻散播出去逼她就范。”

      方镜寒根本不同意:“莫误导别人了,在场最没资格给别人出主意的就是你这个恶女人!要我说,就应该霸王硬上弓……”

      ——在场的几位醉鬼越吵离题越远,都没有真正地发现姜清赏的春意盎然。

      唯有司满梨一言不发,盯着姜清赏看,唇形上扬成了刀锋的弧度。但是等到傅吹星在他旁边落座的时候,他又恢复了先前那种被勒令保持的完美笑意。

      傅吹星取了一片酪梨小饼,发现司满梨一直在看他,也不知道醒酒了没有,索性掰了一半饼分过去:“你也想要?”

      海汲从司满梨袖中探出一个蛇头,快活地抢在他前面一口咬住了饼:“小仙君你好呀!”全然没注意到主人看它的眼神已经是在看一根烤蛇串串了。

      “从我眼前消失。”司满梨强硬地把它脑袋塞回去,手指轻叩着桌面,似乎在深思某件事。他一拂袖,从须弥袋里哗啦啦抖落一堆药材,排满他身前。

      他拿起一样药材看看,似乎觉得不妥,又丢下,再拿起一样,依然如此,整桌子药材都轮了一遍,始终没找到满意的。

      傅吹星看了奇怪:“阿梨,你难道在辨认药材来确认自己有没有意识清醒吗?”

      “不是”,司满梨过了片刻才回答,反应依然很迟钝,吐字也慢吞吞,“我要给姜清赏配一剂猛药。”

      他解下了绑在手腕上的鹅黄发带,正是傅吹星先前给他的信物,动作飞快地把傅吹星眼睛蒙住,绕了一圈,还打了个结,很紧却又不会感到疼痛。

      傅吹星视野骤然黑下,不知道司满梨要做什么,眉心锁起一个警惕的纹路。随即,他感觉到有一双微凉的手抚过他眉间,裹挟着一股沁入心扉的香气,按了按,试图让他眉峰舒展开。

      司满梨坚持不懈地按了好一会,似乎终于满意了,手指便向下游移,掠过他的脸:“接下来的话你不要听。”

      一顿,他又有些疑惑地自言自语道:“奇怪,好像应该绑住耳朵才对,不过也没区别。”

      “……”傅吹星确认了,这人是真醉得不轻。

      视线被隔绝之后,听力当然就分外敏锐起来,他听见司满梨翻拣药材的簌簌声,脆而悦耳,然后是海汲钻出来满腹牢骚的声音:“小主人,你又叫我来炼丹,我的肚子虽然很大,却不是给你来当鼎的!”

      “不过嘛”,蛇蛇话锋一转,“我可以向美色势力低头,只要你给我一次机会去小仙君脚腕上当链子,我能……”

      它还没说完,司满梨已经动作快且准地掐住它七寸,淡淡:“浣青阁的方镜寒就坐在那边。”

      海汲想起了浣青阁那些每次都要把它榨干的母蛇,一抖,顿时不敢再心猿意马,当场表演了一个蛇蛇变脸:“没问题!给小主人当炼丹鼎是我的荣幸!”

      司满梨把拣出来的药材一一塞进它嘴里,海汲嚼着嚼着,忽然觉得味道不对:“这是在制作什么药?”

      “隐疾”,司满梨看了一眼傅吹星,又整理了一回蒙眼发带的位置,似乎在确认他没有听到。

      傅吹星礼节性地保持了沉默。

      海汲嘶了一声:“那你拿错药材了,治疗隐疾不应该用‘若草花’。”

      “不,我要让姜清赏有隐疾,大概就不举这么一两百年吧”,司满梨眼都不眨地多加了五倍的量进去,咚,又慢条斯理地把若草花切开,碎成一片片。

      那力道,海汲光看着都觉得有两个地方一痛。

      药丸出锅了,无色无味一小粒,司满梨准备将它丢进姜清赏的杯子里。傅吹星听到这里,感觉不应坐视姜清赏惨遭毒手,于是轻咳了一声:“阿梨,这样不妥。”

      “你怎么还能听见?”司满梨很诧异,一边悄悄把药丢了进去,一点声音也没发出。他又摸出一颗草莓味的糖丸,放在傅吹星掌心,“我没有动,它在这里了。”

      傅吹星深吸一口气,在他指缝之间摸了一阵,“本来的那颗呢?”

      司满梨强行确认:“没有其他的,就是它。”

      海汲迫于他的威势,也违心附和道:“小仙君,没错,就是这颗,因为我的胃酸是草莓味的,所以炼制出来的药丸也是草莓味的。”

      都说物似主人形,果然也是一模一样地睁眼说瞎话。傅吹星拈着草莓糖送到他唇边,语气寒凉:“哦,既然如此,那你吃吗?”

      司满梨困惑地看着他的指尖,舔了舔,脑子里忽然乱作一团,分不清这颗到底是糖,还是隐疾的药丸。

      这要是出错,代价可太大了。
      如果给惜之吃的话,照常理来说未尝不可,但实际上……会受苦的,还是作罢。

      “那你罚我吧”,没想到今天不能糊弄过去,司满梨有些挫败地咬着唇。

      傅吹星自从认识司满梨以来,当真从未在他脸上见过这么丰富多彩的表情,静静欣赏了一会,直接把草莓糖丢掉了,又把发带扯下来,给他系了回去:“先记着吧,日后再说。”

      司满梨有些不满:“它被你撕坏了一点点边。”

      傅吹星不得不提醒道:“这条发带是我的信物。”所以司满梨究竟为什么会本末倒置,因为他的信物而迁怒于他本人?!

      但一个醉鬼是没有任何逻辑可言的,司满梨拎起那个被撕坏的一角,控诉一般地伸到他眼皮底下:“真的被你撕坏了,你得再给我一条。”

      傅吹星当然不同意:“我一共只有两条,另外一条现在正在我头上用来束发。”

      司满梨权衡了一番,如果惜之拿出另一条缎带的话就要披发,他披发的样子格外好看,并且极度碍眼的姜清赏等人现在也在场——还是先用原来这条吧,反正都是惜之给他的,都挺好。

      交涉完毕,楚惜璇那边一架也正好吵完,走过来。

      她眼尖地看见桌上满满一杯酒,似乎是姜清赏的杯子,也不管姜清赏是不是介意,爽利地仰头就干了,还不忘一抹嘴:“我怎么品出了一点甜味?莫非这就是‘苦酒回甘’吗,果然是好酒!”

      司满梨神态微妙地保持了沉默——

      算了,隐疾就隐疾,反正楚二小姐也不具备那个硬性条件,喝了应该没事吧?

      他下一瞬就看见了楚惜璇探出手,一把圈住了傅吹星的肩,甚至还特意来回摇晃了两下。

      傅吹星对女士一向尊重:“楚二小姐有事?”

      楚惜璇视线幽幽地瞅着他半晌,迷迷瞪瞪,好不容易认出了他是谁,顿时非常响亮地喊了一声:“阿星我儿啊!”

      司满梨握着千鲤的手骇然停在半空。

      这称呼杀伤力太强,饶是他一向淡然平静,都感觉一道惊雷从头顶劈下。

      过了好久,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叫惜之那什么,但是你又喜爱于他……?”

      楚惜璇大声打断他,理直气壮:“正是如此!这样亲上加亲岂不妙哉?再说,你不觉得我和阿星我儿这样相恋,很有一种悖逆天伦的爽感吗?”

      死一般的沉寂。

      傅吹星的脸仿佛被割开了一道缝,连基本的冷淡神情都维持不住了。

      不,他绝对不是这么想的,司满梨肯定也不是。

      姜清赏见她越说越不堪,赶紧站出来给楚惜璇发声了一句:“楚二她是罗浮城的神赐之子,和整个修仙界没有血脉羁绊,也不信这些伦理纲常,他们罗浮城不禁止三代以内至亲通婚的。”

      司满梨闻言,身为医者的专业素养在这一瞬抬头——罗浮城这种操作,不知带来了多少畸形儿,难怪楚惜璇表现如此,恐怕她虽然外观正常,脑子却是有病的。

      他露出了一个温和的职业微笑,是应对脑疾病人最常用的那种,同时把傅吹星扯到自己身后,以免感染上对方的病气:“楚姑娘言之有理,是我见识浅薄了。”

      殷九觉得这谈话走向不太对,眼看司满梨手指微动,似乎下个步骤就是要解剖病人脑子了,他赶快把宴会进程加快到最后一步:“好了各位,我们来看烟花吧!”

      九歌九弃堂的烟花甚为出名,他一说,众人都来了兴致,开始欣赏。

      正是午夜昏暗时,随着他一击掌,早已备好的烟火爆竹升空而起。

      瑰丽的烟花似雨散落,一瞬倏然绽开一瞬又聚合,像无数的鲜花盛放后凋零。灰烬纷扬坠下,在指尖逐渐冷却,凝结为一枚枚姿态各异的物件。

      傅吹星伸手一接,那片浅蓝烟花在他掌心穿梭跳跃,渐渐变形成了一条游鱼,浮在空中摇头摆尾,过了许久才消散。

      九歌九弃堂很少放烟火,况且是在望月台这样高耸入云的地方,已然几乎于神迹。沉睡的全城都被惊动,居民纷纷披衣外出,挤满了街头巷尾看烟花。

      那样的惊叹赞美许愿之声,即使是万丈高台之上,也能隐约听得些许。

      姜清赏等人凑热闹,七嘴八舌地大谈特谈愿望,傅吹星听着,竟似有些失神。

      他就像游离在喧嚣之外,被隔绝出一片亘古的寂寥,繁华不属于他,沉寂也不属于他,他无处可归,又随时会杳如黄鹤,一去不复返。

      清泠泠,不像是鲜活的尘中人。

      然而有一束目光投射在他身上,存在感过于强烈,就像丝线一样越缠越紧,把傅吹星生生拉回了人间。他诧异地一转身,正好看进了一双深邃无边的碧瞳,是司满梨。

      这世上,绝不存在什么正好撞上对方视线的巧合,如果有,那就是他一直在看着你。

      万人空巷,所有人在仰头看烟火,而他在看着你。

      ——同一时刻,忙着捕捉素材的胡七阙敏锐地发现了这个小细节,也如此感慨道。

      她刚说完,一回头,却发现卜凝也没有看烟花,而是定定地盯着她看。

      “……”胡七阙心往下沉,满脸不可置信的悲痛,“卜凝,你不会也对我有那种想法吧?!”

      “……”卜凝也一脸悲痛地沉默了,“七七,可是你的嘴角有一圈酱汁啊!”
      *

      散场后,望月台下。

      姜清赏抱着傅吹星的腰坚决不放人走,一路带得他跌跌撞撞,差点摔倒。孤光殿随行的老仆赶过来道歉,将人剥下来,变出一个巨泡泡,把他们挣扎不休的少主困在半空中,一路往前飘飞,带回去。

      浣青阁的师兄几个也联手上阵,连拖带拉抱住小祖宗。

      方镜寒一边大喊“我才不稀罕什么傅吹星”,一边哭哭啼啼“让我跟傅吹星走,阿娘,我要跟他回家睡觉!”最后,被死死捂住了嘴拖走。

      两拨人在长廊遇上,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孩子难带啊!!!”

      互相笑笑,颇有惺惺相惜的意思。

      这时浣青阁的大师兄插了一句:“你们姜少殿主是孤光殿几十年来唯一入世的弟子,看起来就阳光明媚、活泼开朗,而且心地还很纯善,难道这还不够好?”

      孤光殿的老仆长吁短叹:“殿主怕小公子一人流落在外不放心,特命我们几个追随,辛苦受累都是应该的。倒是你们小阁主无非也就是为人刻薄、口是心非了些,你按他说的反着来做不就行了,能有什么难处?!”

      “哈,这你就不理解我的苦了,明明就是我最难,三更眠五更起只为起来抓烤鸡——”

      “呵呵,身在福中不知福!”

      ……

      两拨人互相看看,都觉得对方不可理喻,各自哼了一声,分道扬镳。

      另一头。

      殷九收拾完场地回房,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一件事。

      但到底是什么事呢?

      他的脑子已经被过多的润.滑油给泡坏了,费力地纠结了老半天也没想出来。害,不管了,能忘记的事肯定不重要。

      直到几天后他猛然发现,全仙门最近都在流传一个噩耗——

      桑令宗一鼓成名的小师妹胡七阙,年方二八,勇当海王,手持绿帽按需发放,左拥一只同门师兄卜凝,右抱一个九歌九弃堂未来掌门殷九,后有无数想要一亲花魁芳泽的斗士严阵以待。

      消息来源极为可靠,是自称有亲属关系的、不愿透露姓名的罗浮城二小姐楚某某。

      采风官激情约谈被害人之一的卜凝,得到字字珠玑的六字回复:“滚你奶奶的腿!”

      另一名受害者殷九:哦,我日。

      *

      次日,各宗互相告别,离开九歌九弃堂。

      姜清赏喝断片了,又服了遗忘药,早忘记了昨天晚宴发生的事,见到司满梨又是一口一个“小舅子”。

      司满梨也带着一如既往的春风笑意,月白衣衫簌簌翻飞,在阳光的映照下清透如水。他听见这个称呼,脸色丝毫没有改变,尽管心里已经将姜清赏先凌迟再鞭尸一万次:“姜公子有事吗?”

      姜清赏眼神直往他身后瞟。

      傅吹星站在人群中,永远第一眼就能看见,桃花人面,深雪长剑,绯衣欲燃。

      桑令宗全员的返程,是跟药神宫弟子一道的,只因凌霄飞舟已经被二师兄操作不当爆炸毁去,而药神宫又与他们毗邻,完全顺路。

      姜清赏期期艾艾地试图和司满梨打个商量:“我这次出门历练并没有固定去处,能不能捎我一程去桑令宗?”

      司满梨不动声色地婉拒:“我无法做主,你去问惜之。”

      “小星星他不可能答应我!所以我才来跟你商量的,小星星一定很尊重你的意见,哎司先生,你别走啊——”姜清赏看他根本不理人,急了,上前一步试图拽住人。

      司满梨微微一笑,不着痕迹地退开他一些距离:“姜公子,你的好意有时对别人来说是一种困扰,是以,我不会做出让惜之为难的事,你也莫要强求我了。”

      “好吧。”姜清赏唉声叹气,果然不敢再纠缠,生怕他去给傅吹星上眼药,放人走了。

      郁偌抱着一叠书站在走廊下旁观半晌,这时终于忍不住提议:“你要是没地方去,可以留在九歌九弃堂学吹唢呐啊!”

      他挑了挑眉,“不然去罗浮城找你的未婚妻也行,指不定就’天雷勾地火,铁杵磨成针’了呢。”

  •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记得留言领红包,今天的我也是快乐沙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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