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麦子丰收时》枍下落花十七朵

2、第二章

　　风收皱着眉瞥了中介一眼，冰冷的视线像是眼刀一样割过他的喉管，中介顿时失声了。明明风收只是一个无害的大学教授，但是这时候中介却直觉他很危险，千万不能惹他。
　　风收这才低头去看合同，月租那一行让他明白中介为什么反应那么大了，在他的左边简麦子正眼睛亮亮地看着他，顺手把笔盖给他打开等着他签字。
　　“简先生，我在中介平台上看见的不是这个价格。”风收把合同合上，没有要签字的意思。
　　“但是我觉得你很合我眼缘，所以我想给你减免房租。”简麦子说，不过就是一套房子的租金而已，他不在意这点钱。
　　风收抬手把合同放回简麦子的背包，简麦子乖乖地侧过身方便他拉拉链。
　　“就按照原来的价格吧。”风收拿出背包里的两份合同，看了眼房租，然后把两万的那份放了回去。
　　他签上自己的名字然后递给简麦子，简麦子看了他一眼，见他眼神平静，便也签上了他的名字。
　　中介看着他们无风无波地签好合同，终于松了一口气，他死都没想到简麦子居然会来这么一出，真是吓死他了。好在风收也是个不差钱的主，所以没有被五千的房租诱惑到。
　　“简先生，你不该随意更改房租的。”中介埋怨道，他们能拿到的中介费和最终成交价格有关，所以他一点也不希望简麦子降房租，这会影响他的业绩和工资。
　　简麦子挂在他们平台的几套房房租都没有低于一万五的，他的同事都可羡慕他能够当简麦子的专属中介了。不过在他看来，简麦子还是太好心了，他的房租就算再提五千也不为过，照样会有人租。
　　“不可以吗？”
　　中介被问哑了，他们平台是允许房东改房租价格的，但那一般都是对一年以上还没能租出去，本身条件又不优越的房子，像简麦子的房子根本就不愁租，降什么价呀，“可以是可以，但是你不能当场改啊。”
　　“为什么不能当场改？”
　　简麦子是很真诚地在发问，这是他的房子，要多少钱租出去难道还不能由他说了算吗？他之前问过中介公司，他是有权力随时修改房租价格的啊。
　　风收见中介被简麦子问的脸都憋红了，眼角泛出点笑意，难得好心地帮忙解围，“简先生，现在可以带我录一下房门的指纹吗？”
　　简麦子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对了，还要给你录指纹，物业那里也要去一趟，给你办张出入证，你有车吗？要是有车的话在物业记一下车牌号，不然车开不进来，地下停车场的车位号我告诉你。”
　　“有的。”
　　简麦子嘴里念叨着接下来要做的事，像只小声喳喳的喜鹊，他拿出手机给物业打电话，说要带新租户去记录一下信息。
　　中介觉得他在这儿实在多余，正想开口告辞的时候又被风收扫了一眼，风收淡淡地点了点头，“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既然你们合同签好了那我就先走了哈，公司还有事。”中介连忙告辞，这位大学教授太恐怖了，绝对不是什么友善的人。简麦子抽空对他笑眯眯地挥了挥手，中介的表情也松懈下来了，看来他还没有失去这个大顾客。
　　简麦子打完电话然后对风收说，“我已经和物业打好招呼啦，我们现在就走吧。”
　　他把风收的指纹收录进门锁系统中，然后悄声把密码告诉了他，“你要是记不住也没事，密码是我手机号后四位。”
　　“我没有你的手机号。”说完之后风收果然看见简麦子露出懊恼的表情，他觉得自己早上被那几个学生搞坏的心情终于好转了，“那我们加一下微信好友吧。”
　　果然简麦子明白自己可以和风收交换手机号之后又笑了，他报出自己的手机号，“微信用的也是这个。”
　　风收把简麦子的手机号存进通讯录，打了他一个电话让他也记下自己的手机号。然后到微信加了他好友，简麦子的微信头像是一片金色的麦田，微信昵称叫做捡麦子。
　　简麦子看到风收的好友申请连忙通过。
　　他带着风收下楼，去物业办事处的一路上给他介绍着小区的设施，风收偶尔点下头表示自己有在听。
　　到物业之后简麦子熟门熟路地领他办好手续，“风先生你的车以后可以开进来停到停车场去了，停车位是F区17号，我们楼旁边那个口开下去就是F区，很好找的。”
　　“谢谢，”风收说，“直接叫我风收吧，我们以后就是邻居了，还请多多关照。”
　　简麦子弯了弯眼，“那你也直接叫我麦子吧。”
　　站在电梯里简麦子犹豫地偷偷看风收，不知道他能不能邀请他一起去吃个午饭，附近有好多超棒的餐厅，他们还可以逛会街，风收搬过来肯定需要添置一些东西。
　　风收通过电梯厢的反光看见了简麦子的偷看，他安静地等着简麦子发出邀请，但是在简麦子鼓起勇气之前他的手机响了，风收收回视线接电话，“喂，主任。”
　　不知道那头的主任说了什么，风收的心情又坏了下去，简麦子能够感受到他周围一瞬间沉寂下来的空气。
　　“嗯，那我一会就过来，好的，你让他们在我办公室等我。”
　　电梯叮一声到了简麦子的楼层，他遗憾地看了风收一眼，对他指了指电梯门，风收一边应付着主任一边对他点点头，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藏住了他的败兴。
　　简麦子在电梯外对风收挥挥手，风收皱着眉在讲电话没看见，然后电梯门关上阻隔了他们的视线。
　　“哎。”简麦子叹了口气，进屋之后直接把自己摊平在沙发上，“要不明天请风收吃顿饭吧，房东请租客吃饭，没问题。”
　　简麦子是个很会自我安慰的人，他的失落从来不会超过半小时，他一个挺身从沙发上坐起来，盘腿而坐打开手机查询着附近的餐厅，他不知道风收的口味，所以最好找个不会踩雷大家都爱吃的，那就火锅吧，辣的不辣的都可以有，荤的素的都可以有，简直棒呆。
　　没有人能不爱火锅。
　　电梯到了风收的楼层，他没有出去，转而按下一楼的按键，电梯门合上映出他冷漠的脸庞，“主任，我这里信号不好，有什么事等我到学校了再说吧。”
　　主任被风收挂了电话，只能暗叹一口气，风教授生气了，这下可糟糕了。
　　他对面前的几个学生挥挥手，“走吧，我们去风教授的办公室等他，他很快就来了，到时候你们当面说。”
　　几个学生脸上露出不平的神情，梗着脖子跟在主任后面，他们倒要看看风教授能给他们什么说法，要是不能让他们满意他们就继续找校领导反应，如果院系主任解决不了他们就去找院长找校长找教育局。
　　风收一脸冷色地穿梭过楼宇，路上碰见的教授侧过头对他打招呼，风收只点点头作为回应。
　　“风教授这是怎么了？看着心情不太好啊。”
　　一个知情的教授嗤笑一声，“被几个学生气的。”
　　风收推开门，主任坐在沙发上玩手机，几个学生站在一边。
　　“风教授来了啊，”主任脸上带笑地站起身迎上前，“这几个学生不服我的说法，非要来找你要个解释，我也没办法。”
　　一共来了四个学生，都是选修过他的课的，其中有个被他们推出来作为领头的在昨天深夜给他发了质问邮件，风收的记忆力很好，迅速地把这几个人和点名册里的名字对上了号。他微微偏过头视线不偏不倚地对上给他发邮件的那个学生的眼睛，“你们对我有什么不满？现在可以说了。”
　　被风收攫取了视线的学生不由得瑟缩了一下肩膀，觉得浑身有些泛冷。站在他右后方的女生悄悄地捅了捅他的腰，示意他回神说话，但是下一秒风收就把视线转移到了她身上，“这位同学，看来你可能更明白你们的诉求，不如你来说吧。”
　　女生顿时哑了声，一股巨大的压力覆盖到了她身上，她嗫嚅着说，“早上的邮件里已经说过了……”
　　“你们不是想当面和我说吗，”风收走到饮水机前，从下面的小抽屉里抽出几个纸杯，给他们每人倒了一杯水，“都坐下慢慢说吧，主任也在，可以为我们做个见证。”
　　主任连连摆手，“风教授知道怎么处理，我肯定相信风教授的解决方法是合理有据的。”
　　风收弯腰把杯子放到茶几上，但是没有人坐，连主任都是站在一边。
　　风收的视线扫过低着头的几个学生，只有那个女生虽然假装低着头，但却用倾斜的余光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
　　“同学，你们要是再不说的话我就怀疑你们是刻意来捣乱，占用我的研究时间，妄图破坏我的研究进度了。”
　　这话一出主任的脸色都变了，他可是知道一点风收现在的项目内容的，能够跟上头挂钩并且被重视，又是基因工程方面的，哪是容得起几个学生耽误的。
　　那几个学生虽然不知道风收说这话的意思，但是女生确实也没想一直沉默不说话，她露出为难的神色，用虽然小声但是几人都能听见的声音说道，“风教授，您之前布置的那篇研究论文……”
　　她好像不知道怎么开口，等了几秒才接着说，“我们听说您和实验室里的师兄师姐说过，如果这次的研究论文有人用了这个选题您会立马把他收进您的研究团队。”
　　“我们也是把论文交上去之后，无意间听见有学姐说的……”
　　“而且我们听说您的团队里有个学长就是因为选您课的时候，写了这个选题的论文被您破格选中做您的研究生……”女生的声音越说越小，她不知所措地抬头看了眼主任，希望主任能够开口帮他们。
　　饮水机的指示灯变绿了，风收接了一半热水，然后掺了四分之一的冷水，他微微晃了晃杯子，侧过头看女生，“所以你们就觉得我应该也把你们选为我的研究生？”
　　女生咬了咬嘴唇，显得有些无助。
　　风收不为所动地喝了口水，扫过她和表情一点都不相符的眼睛，她的表情是无辜的可怜的，可是她的眼睛是充满算计和野心的，那个被她推出来教导着发了那封邮件的男生不过只是她的小兵，“谁跟你们说的？”
　　“啊？”女生愣了愣。
　　“谁告诉你们关于论文的事的？就是我的实验室里有个学生因为写了这个选题被我选中，这件事是谁跟你们说的。”
　　“这个，不重要吧……”
　　“重要。”
　　女生犹豫着说出了一个名字，“都是学姐跟我们说的。”
　　风收点点头，投手拨出一个电话，“你好。”
　　“风老师好，有什么吩咐吗？”
　　“我要你们现在开除一个人。”
　　对面丝毫不愣，“好的，请问是哪个？”
　　风收把女生说的名字说出来，女生的眼睛登时瞪大了，“她违反了保密协定，把实验室里的事情告诉给了别人。”
　　对面瞬间严肃了起来，他旁边也响起了窸窣的轻声躁动，“好的，我知道了，风老师您知道她说出去了哪些东西吗？”
　　“我暂时不知道她有没有泄露实验相关的数据，这个需要拜托你们去查一查。”
　　“好的，我们马上就去查。”
　　“麻烦了。”
　　“不麻烦，很抱歉风老师，这是我们的失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