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城绯闻》风月有枝

8、别扭

　　有时候洛林觉得自己真的是个挺没用的人，遇到让自己困惑的事情最先想到的总是逃避。

　　这次又是这样……

　　回到公爵府后，她觉得心情异常低落，什么事也没干就把自己埋在了被子里。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艾伯特的呢？是第一次马术课时他温柔的将没骑过马的她扶上马背时？还是礼仪课上被她数次踩到脚，却只是笑着说“没关系”时？抑或是第一次见面时，他那一头灿烂的金发就已经吸引住了她？

　　洛林发现自己似乎已经不知不觉喜欢他很长时间了，然而现在他们这种不明不白的关系又让她心生烦恼。

　　就这样，在丧丧的自我否定与自我辩解安慰的无限循环中，她终于忍不住困倦，睡着了。

　　醒来时，天已经黑了。洛林发现自己正端正的躺在床的正中央，这段时间阿特斯又不在府中，她想可能是罗恩看她没有形象的歪在床边看不过去……

　　摸到厨房简单的弄了点吃的，再次回到房间，打开手机才发现有N个漏接电话，来电人全都是艾伯特……

　　她有一瞬间的慌乱，看到短信里艾伯特的留言，才平静下来。

　　“怎么不接电话，是真的不舒服吗？”

　　“舅舅这段时间不在吧，要不要明天叫医生来给你看看？”

　　“我很担心你……”

　　“看到回个信息吧。”

　　三条信息，每条间隔有5分钟，可以看出发信人的不安、揣测以及不想逼迫的故意缓和。

　　洛林赶紧回了信息。

　　“啊，对不起，我没事的，下午太累不小心睡着了，刚刚才醒……让你担心了。”

　　信息刚发送出去，手机就响起了来电铃声。

　　是艾伯特。

　　她心中有一丝心虚和紧张，犹豫了近半分钟才接通电话。

　　“好些了吗？”少年温和的声音中透着些许沙哑与疲惫。

　　“好多了……”

　　“那就好……”

　　少年似乎有什么话要说，停顿了一会儿，最终却没说出口。

　　“晚上好好休息，晚安。”

　　“嗯，晚安。”

　　斯科特伯爵府。

　　艾伯特挂断电话后就将手机丢在了一边，抬起右手，用手背遮住双眼，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他明显的感觉到近几天洛林的逃避，这让他烦躁不安。好不容易在消失一年后，失而复得，在两人的关系上他比原来更加小心翼翼，生怕做出出格的举动让对方发现自己不堪的想法而心生厌烦。

　　在无趣而压抑的童年及少年时光中，那个黑发少女几乎是他唯一的温暖与阳光。她总是鲜活、自由、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像他，在家族的期待下，带着枷锁麻木的生活。

　　最开始，他羡慕她。

　　后来，他想和她待在一起，想占有她，想让她的眼中只有自己，让这束阳光只能照射自己。

　　可他也知道，她不会喜欢这样。

　　渐渐的，他学会了伪装，学会了隐藏，做众人眼中优秀的伯爵公子，藏起阴暗的占有欲。

　　然而，最近，老毛病又犯了，那种即将失去什么的感觉扑面而来。

　　这不仅因为洛林的逃避，还因为那个他们俩都认识的人。

　　阿特斯，他的舅舅。小时候，他害怕他，现在，他嫉妒他。特别是最近他和洛林的关系让他不愿意面对。

　　如果真的是他想得那样，是否意味着一旦他的心迹显露，他们连现在的关系都无法维持？

　　这个后果是他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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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上次和阿特斯沟通失败，但公爵大人却也再没有半夜占用她的床了，这无疑是件好事，至少她不用在毫无预告的情况下一大早接受视觉冲击了。

　　昨天和艾伯特的事让她晚上没怎么睡好，想趁着周末睡个懒觉补个眠，在床上磨蹭了半天，直到日上三竿才起床洗漱。

　　正准备下楼去餐厅，碰到罗恩迎面而来。

　　“早，罗恩叔叔。”

　　“大小姐早。”看她正准备下楼，罗恩又提醒道：“艾伯特少爷来了，正在会客厅。”

　　？！

　　“他什么时候到的？”

　　“一小时前。”

　　……

　　洛林赶紧转头回到房间，换掉身上的睡衣，又把头发重新梳了梳，才匆匆又往楼下跑。

　　金发的少年正端正的坐在会客厅的沙发上，右手拿着一杯热腾腾的红茶，左手正拖着平板电脑。这个场景不禁让她想起阿特斯，不得不说他和艾伯特在某些方面的确有相似点，他也喜欢早上一边喝东西，一边看新闻，只是在气质上显得更加懒散些。

　　听到脚步声，少年抬起头，看到洛林后，脸上绽放出一如往常的温和笑容，就好像昨天刻意而尴尬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一样。

　　很多时候，她真的拿这个样子的艾伯特一点办法也没有，这也是她在碰到与他相关的问题时更喜欢逃避的原因之一。

　　从小到大，他们之间并不是完全没有过矛盾，但这些矛盾总是会莫名其妙的在艾伯特的刻意维护下回到原点，并不是这些矛盾消失了，而是被无视了。

　　她经常怀疑，艾伯特才是那个“逃避”的人。

　　但她又找不到证据。

　　“还没吃早饭吧，我听说艾林顿中心又开了一家不错的甜品店，有你喜欢的抹茶千层，要一起去试试吗？”艾伯特一脸笑容的发出邀请。

　　“好啊。”

　　除了答应还能怎么办……不过这次她想要和他好好谈谈。

　　虽然是新店，但由于在艾灵顿这种有出入限制的贵族区，这家店并没有外面网红店那样人员拥挤。洛林和艾伯特安静的面对面坐着已经有五分钟了，她戳了一块蛋糕，一边缓慢咀嚼，一边犹豫如何开口。

　　“艾伯特……”

　　“别只顾着吃，喝口茶。”说着对面的少年推过来一杯热腾腾的红茶。

　　“艾伯特，我觉得我们得好好谈谈。”洛林终于鼓起勇气抬头直视金发少年。

　　闻言，少年也微笑直视她，稍微歪了歪头，却并没有出声。

　　“我觉得……我觉得我们在学校走得过近了，来伊莱顿这么长时间，我都没认识其他同学。”

　　艾伯特搅拌咖啡的动作停了下来，手指紧紧捏住了咖啡匙，微微泛白。

　　洛林又开始心虚起来，本来好不容易稍微强硬起来的语气又软了下去：“不是说我们在一起不好啦，你一定也是怕我刚来这边不适应所以才尽可能帮助我的吧，我很感谢。想必你也应该有你的事，不想耽误你的时间……再说，我们总是在一起可能会有不好的传言，不想给你带来困扰。”

　　一口气说了许多话，说完后她深深吸了口气。

　　艾伯特终于不笑了，优美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线，眼中似乎翻涌着某些她看不懂的情绪，但又被他强行压抑了下来，安静了足足一分钟才缓缓开口：“并不耽误我的时间，我也没有感到困扰，和你一起我很开心。”

　　果然，又是这样，回到原点……

　　洛林有些无奈，还是没有放弃：“艾伯特能在许多地方帮助我，和你一起我也很开心，但周末也有很多时间呀，就像现在这样。以前一起上加尔曼的私学时，我们不是也天天一起嘛，你我的友谊不需要通过时间来证明的，我只是希望大家都能有更多自由时间。”

　　艾伯特心道：但以前不见面你也不会和其他人走得更近……

　　他当然没有说出心中晦暗的想法，而是有些艰难的追问：“你觉得和我一起不自由是吗？”

　　“我只是觉得，我们总在一起会让大家误会……”洛林仿佛败下阵来一般，又开始埋头吃蛋糕，越说声音越小。

　　“误会什么？”艾伯特紧紧盯着对面的少女，不愿意放过她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声音有些紧张。

　　“误会我们是情侣……”说出这句话后，少女终于没了之前的气势。

　　对面回应她的是久久地沉默，但她却也不敢抬头看对方。她没有经验，这件事上也没有底气，更不敢主动坦诚自己的想法，只敢通过言语试探，之前她特地在“友谊”一词上加重了语气，希望对方能够反驳，或者做出些别的什么表示，让她明白自己不是单箭头。

　　然而，良久，对方却像是做了很大的决定一般，微微叹了口气：“我明白了。”

　　说了这句话后，两人之间就再无言语，直到把她送回公爵府，艾伯特都再未说一句话。

　　浑浑噩噩的过完了剩下的周末时光，周一时艾伯特再也没有像往常那样接她一起上学，在学校也不主动邀她一起去图书馆了。

　　所以，果然艾伯特是不喜欢她的吧……明明是她先挑起的，但现在却又为这个结果感到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