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抱大腿那些年》过夜雨

2、回家是不可能回家的，这儿的人说话又好听，我超喜欢在里面的。

　　翻了三四个小时花绳的陆羽下播以后，抽了一支烟，问林木木，“我的工资发了么？”

　　林木木一板一眼地像念书一样地，说，“公司的财政特别紧张，只要你好好直播，还会有提成的。”

　　陆羽哦了一声，想，那就是没有了，一个地球的主播，是没有人权的。

　　陆羽突然说，“你们这儿的直播好发达，我想看那种直播。”

　　林木木问，“那种直播是哪种直播？”

　　陆羽说，“那种直播就是那种直播。”

　　林木木道，“没有那种直播。”

　　陆羽说，“那就找和那种直播差不多的直播。”

　　林木木说，“……你要什么样的那种直播？”

　　陆羽又补充了一句，道“要比你好看，还得是男的那种直播。”

　　林木木说，“没有比我好看的。”

　　陆羽下意识问，“为什么，你看过？”

　　“……”林木木战术性咳了咳，“我猜的。”

　　林木木转移话题，说，“怎么？你想转型了？”

　　陆羽掸了掸烟头，深沉地说，“……我转型会把想看的观众气死的。”

　　林木木说，“不要想了，那种直播都是军阀内部共享的，是慰劳联邦士兵的。”

　　“……”，陆羽道，“我真的很好奇，你们这里的军阀是有什么不能干的？”

　　林木木环胸，撇了撇嘴，“只有不想干，没有不能干。”

　　陆羽谦虚地问，“要怎么才能成为军阀呢？”

　　林木木回答，“和军阀结婚。”

　　陆羽叹了口气，“要怎么才能和军阀结婚呢？

　　林木木说，“你必须是一个军阀。”

　　“……”，陆羽想，如此完美的逻辑闭环是他没有想到的。

　　林木木说，“你好像很失望。”

　　陆羽抽着烟，吐了个深沉的烟圈，“是啊。”

　　林木木若有所思地说，“难道你想抱军阀的大腿吗？”

　　陆羽说，“不，我只是有些遗憾罢了，觉得没有办法实现梦想罢了。”

　　林木木唔了一声，凑到陆羽脸侧，突然地缩进距离让陆羽下意识地后仰保持社交的安全距离。

　　林木木眨了眨眼睛，漂亮的睫毛顺着眼睑的方向展开，伸出手抽出陆羽唇齿中夹着的烟，说，“你为什么要抽烟呢？”

　　陆羽任他夺走，“因为你们这里不能抽人。”

　　“……”林木木怔了一下，哦了一声，嘴叼住烟头，浓烈的烟呛到喉头，剧烈地咳嗽。

　　陆羽抽出他含着的烟，林木木眼睛里杂着呛出的生理性泪水，边咳边说，“怎么…和我闻到的…不一样？”

　　陆羽说， “女孩子不要抽烟。”

　　林木木反驳说，“我才……”

　　陆羽，“？”

　　林木木硬生生转了个弯，“我才不知道这个这么难抽。”

　　陆羽说，“嗯。”

　　陆羽每天都直播结束以后，公司都有系统给陆羽评分，评分和绩效是直接挂钩的。

　　陆羽搓了搓烟头，端起卡布奇诺冷静地抿了一口，咖啡的苦涩在唇间散开，他看着结算的分数，“五十九分。”说，“木木，你说为什么不是你给我打分呢？”

　　林木木说，“我猜公司觉得我会对你心软，然后公正地给你打分吧。”

　　陆羽深沉地说，“你会吗？”

　　林木木摇摇头，“不会的，我舍不得你走。”

　　陆羽心里流下了感动的眼泪，他说，木木你怎么对我这么好。

　　林木木说，因为我是个好人啊。

　　陆羽说，木木，我亲爱的木木，我谢谢你。

　　林木木说，别和我客气。

　　陆羽说，你再这样我就要感动地回家了。

　　林木木冷静地说，你回不去的。

　　陆羽说，你说的对，连量子力学都不懂的人，凭什么离开直播间获得自由呢。

　　林木木点点头。

　　虽然林木木这么说，陆羽还是认真地想过要怎么回到地球去，他不想等他安享晚年的时候，他的孙子跑过来问，爷爷爷爷，你这么多年，去异星球干什么了呀？

　　然后他用他那年老的沧桑的声音说，扌丁黑工去了。

　　或者他地球直播间的榜一问他，大哥，你在那边直播最高多少杀的时候。他回答说，我在那边学了超高等数学，比高等数学还牛批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超高等数学能指导石头剪刀布。

　　陆羽想，那还不如直接让他被封杀掉，让他灿烂的直播生涯安静地入土。

　　陆羽在地球上学习过一点法律知识，自诩比法盲好那么一丢丢，

　　但是直接被签了黑工拉过来是他没想到的，陆羽说，“木木，你们为什么对我这么执着呢，木木？”

　　林木木说，“因为你是最棒的游戏主播呀。”

　　陆羽说，“我已经被封杀了，我配不上这个名号，我受之有愧。”

　　林木木说，“所以我们才敢抓你来呀。”

　　陆羽想起当日开挂的自己留下了悲伤悔恨的泪水。

　　陆羽说，“我告诉你，在我还直播的时候，紧紧追着我排行榜的第二名，非常地优秀，我根本比不过他。”

　　林木木若有所思，“你希望他来陪你吗？”

　　陆羽说，怎么会呢，我怎么会这样想呢，所以，不能用他来换我吗？

　　林木木说，怎么会呢，你是最独一无二的呀。

　　陆羽咳了一声，你可以不可以不要一直用呀呀呀的？

　　林木木说，呐呐呐？

　　陆羽浑身鸡皮疙瘩，他问，木木，亲爱的木木，你在哪里学的这个词。

　　林木木说，就在地球上学的呀。

　　陆羽说，是五百年前的地球吧。

　　林木木说，你怎么知道。

　　陆羽说，这是著名的二次元事变，我怎么会不知道呢。

　　林木木说，你也开始呢呢呢呢了呢。

　　“……”陆羽说，“你赢了呢。”

　　林木木说，“在这里又好玩，大家说话又好听，你不喜欢在里面吗？”

　　陆羽感激涕零，“我喜欢，我怎么会不喜欢呢。”

　　林木木说，“那就好，你放心吧，我会罩着的。”

　　陆羽又咬着口烟头，沧桑地说，“谢谢爷。”

　　林木木说，“你这么好，怎么会有人不喜欢你呢。”

　　陆羽充满感动地说，“谢谢，真的太感动了。”

　　虽然林木木说要罩着陆羽，陆羽还是要被非法拘禁在公司里。

　　林木木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戒指，递到陆羽面前。

　　陆羽说，“木木，亲爱的木木，你是要对我求婚吗？”

　　林木木说，“不是的，这个戒指的位置可以被我看到，你就可以在星球里随便行走了。”

　　陆羽说，“你们不再非……常热情地把我关在公司了吗？”

　　林木木说，“嗯，是啊。”

　　陆羽拿过来这个戒指，晶莹剔透的蓝色环在戒指边沿，有一种高科技的神秘感，“我可以……”

　　“不可以，”林木木说，“除了这个，我还有一个精致的手铐。”

　　陆羽说，“我愿意。”说完就立马把戒指戴在了手指上。

　　林木木问，“为什么戴在食指上呢？”

　　陆羽说，“因为我们地球人，食指连心。”

　　林木木想，解剖过地球人，好像是无名指连心的，不过看了看陆羽，林木木还是没有问出来。

　　陆羽终于有了一间光鲜亮丽的房间，房间的隔壁还有一张床，陆羽看着收拾行李的林木木，问，“木木，亲爱的木木，你会跟我一起住吗？”

　　“是的，”林木木道，林木木看到陆羽的表情不是非常乐意的样子，“你不开心吗？”

　　陆羽安静地躺在床上，盖好被子，安详地说，“我怎么会不开心呢。”

　　林木木非常满意，睡前林木木还给陆羽泡了一杯卡布奇诺，说，陆羽你看，这个是你最喜欢的，我可以一天给你泡三顿了。

　　陆羽说，请不要对我说这种虎狼之词。

　　林木木说，什么是虎狼之词？

　　陆羽说，当一个人感觉自己得到小绵羊一样的对待时，就会说对方是虎狼之词。

　　林木木说，小绵羊不好吗？

　　陆羽说，小绵羊非常好。

　　林木木说，晚安，小绵羊。

　　“……”陆羽沉默了。

　　这一夜，陆羽就这窗外的月光，醒了好几次，月光？应该不是月光吧，月亮、地球，离这里那么远。

　　看着外面照进来的七彩诡变的光，陆羽觉得自己可能要徒步走回银河系了。

　　陆羽这一夜惊醒好几回，梦里全都是同一句话，诈骗，是指以非法占有为目的，用虚构事实或者隐瞒真相的方法，骗取款额较大的公私财物的行为。

　　陆羽靠在床边，突然又想抽烟了，想起林木木闻到烟味会醒，就作罢了。

　　陆羽没想到，在异国他乡，都能想起国家的法条，他被自己的守法意识感动了。

　　那他应该是诈骗的既遂，林木木和他还是团伙作案，平台应该起监管……算了，这里又不是地球。

　　陆羽觉得自己思考清楚了，应该可以安然入睡了。

　　“咚咚咚……”门敲了三下以后，穿着白色衬衫长裤的林木木进来了。

　　陆羽说，“木木，你怎么来了。”

　　林木木说，“你的呼吸频率变了，我来看看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陆羽说，“你是人形检测器吗，亲爱的木木。”

　　林木木挠挠头，眼睛里清明没有困意，“你做了什么噩梦呢，讲给我听听吧。”

　　这样一副听故事的样子，陆羽沉默了一会，“我梦见我诈骗被抓了。”

　　林木木问，“怎么会这样呢？”

　　陆羽说，“我梦见我回家，球安局执法队踹门而入，说我在异星球直播，把地球描述地太丢人了。”

　　林木木说，“这个根本不可能的，你放心吧！”

　　陆羽说，“这是为什么？”

　　林木木坐到陆羽的床上，说，“因为，你是不可能回家的啊。”

　　因为，你是不可能回家的啊。

　　就是这句话，缠绕了陆羽的剩下半个夜晚。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林木木端来早餐说，“陆羽，昨天晚上睡的好吗？”

　　陆羽说，“好的不得了。”

　　林木木表示很满意。

　　新的一天，总是应该忐忑不安的，但是陆羽觉得，该怎么过怎么过，没多大问题。

　　进到直播间，又有领导来视察，不过今天来的是一个聪明绝顶的领导。

　　陆羽注视着领导谦虚底线的秃头表示。

　　领导夸，“不错啊，我很看好你，年轻人，很少有这么识相的年轻人了。”

　　陆羽说，“谢谢领导。”

　　领导走后，陆羽错开一步，靠在虚拟的信息墙壁上，让林木木开门，“他的意思是不是等我不再年轻了，就可以离开了？”

　　林木木的指纹按在门口的识别器上，门自动打开了，“你能这么想就最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