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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三十三章 ...

  •   33.
      这是一个相当平静的夜晚。
      没有风也没有云,空气湿冷。月亮静静地挂在天空,因为太过明亮,周围看不到一点儿星星的痕迹。
      居民区的路灯下,一只小小的流浪猫抻直了自己的尾巴悄悄地从灌木丛间穿过,随后又在即将爬上围墙时回头看了一眼10号人家的窗口。

      明亮且温暖,时不时还能听到电视机里传来的说话声。

      诸星大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宫野匠海正盘腿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一手拿着医用棉签,另一只手拿着药盒,似乎是在准备东西给自己换药。

      按照匠海的说法,他之所以选择在那个青年俱乐部见面是因为它离这里比较近。灯下黑,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们在这里过得越自然,被发现的可能性就越小,更别说那些追杀他的人只是拿了钱替别人办事,并不是官方人士,无法在光天化日之下挨家挨户地上门搜查。

      “伤口清洗过了吗?”
      “……还没,你帮我?”

      男人点了点头,转过身去厨房烧水。等待水开的时候又在柜子下面找到了一个还算干净的脸盆,仔细地清洗一番之后又把一条新毛巾泡在里面一起消了毒,这才返回匠海身边。

      身上的旧绷带已经被拆得差不多了。
      青年指了指自己旁边的位置,示意男友坐在旁边,随后横跨在了对方的大腿上,就这么坐了下来。

      柔软透气的绷带紧紧地贴在宫野匠海的皮肤上,将胸口和腰腹的线条勾勒得清清楚楚。再往下,就是黑色的皮带和裤腰,将那两条完美的人鱼线遮住了大半。

      男人的眼睑颤了颤,喉结有些不自然地滚动了一下,目光也深邃了不少。他少有地僵直了脊背,好像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面对匠海的时候总是有些动摇。

      “好看吗?我倒是不介意你再多看看。”
      “……”

      片刻之后,诸星大终于移开了自己的视线,伸手去取拧干的湿毛巾,然后抬手在青年凌乱的发顶处轻轻地摁了一下。

      “别闹。”

      宫野匠海有些无奈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他也搞不懂为什么这个人总是喜欢用那种制止熊孩子的语气对他说话。不过很显然,此时liao/拨对方对于他的伤来说并没有什么帮助,所以他也没有再开玩笑,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坐着,看着男友帮他清洗伤口。

      毛巾上面沾着血,继而又染红了盆子里的热水。

      匠海的左肩上原本还缝着线没有拆,伤口撕裂之后那些线几乎和周围的皮肉搅在了一起,枪伤的创口本来就是呈絮状的,所以看起来非常可怕。为了谨慎起见,诸星大找来了一把手电,把线剪断从里面夹出来,然后再重新清洗创口,消毒缝合。

      没有麻/醉/药,只能硬抗。很快,青年身上便蒙了一层汗,呼吸也是颤抖的。诸星大深知伤口之痛却也无能为力,只能时不时停下来让对方缓一缓,抬手拿起湿毛巾帮匠海擦擦汗。

      “……对了,我听说你最近在组织里的表现不错,和你一起合作过的人还点名夸过你。——这样下去应该过不了多久就可以晋升了。”缠绷带的时候宫野匠海蓦地提到了这个消息。同时还揪了揪那头黑黝黝的长发,询问对方要不要等回国之后请他喝酒吃饭。

      但是男人并没有什么反应,好像没听见他说话一样,眉头仍旧皱得能夹死苍蝇。

      “……大君?”

      诸星大低头默默地收拾东西。用过的棉签、纱布和废弃的绷带很快就进了垃圾桶,几乎占了一半多的位置。

      “晚上吃过东西吗?”
      “……还没。”
      “这里有能吃的吗?”
      “厨房的柜子里有一些罐头和压缩粮。”
      “我去看看。”

      青年本来是想去帮忙的,结果不知道是因为失血太多还是单纯的累了,站起来的时候有些头晕,所以只给男友递了几次东西就躺回了沙发上。不过他并没有睡很久,诸星大过来叫他起来吃饭的时候他甚至产生了错觉,好像自己上一秒才刚刚闭上眼睛。

      困。
      浑身上下提不起劲,像整个人躺在了一个巨大柔软的棉花糖上,根本找不到着力点坐起来。

      “……让我再睡一会儿。”

      旁边的人闻言俯下身贴着额头感受了一下他的体温,片刻之后又开口说了些什么,但是他听不清,“嗯”了一声就放任自己的意识顺着电视机里传出的音乐声缓缓下沉。

      匠海睡了一天一夜。
      起来的时候浑身上下几乎没有多少地方是不疼的。有些是因为还未愈合的伤口,有些是肌肉超负荷工作产生的酸痛,混合着磁场受损后大脑的钝痛,让他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

      左肩上的伤像是在燃烧一般。左手因此完全使不上劲,所以也影响了青年起身的速度。

      诸星大此时不在卧室里,匠海就一个人晃到旁边的卫生间,出来的时候仍旧天旋地转,那种摇摇晃晃的感觉就和喝多了的时候没什么差别,好像每一步都踩在了蓬松细软的沙地里。

      这可太难受了。

      匠海出了一身汗,本来想给自己换一件衣服,结果等他晃到衣柜旁边一拉开门才想起来自己根本就没准备过这些,里面空空如也而且还积了一层灰。再低头一看,哦,不对,他本身就没穿衣服,白花花的绷带几乎已经把上半身盖全了,只留下右胸附近的皮肤还露在外面,而下半/身也被脱得只剩了一条内裤。

      卧室外面传来了脚步声,不多时,一个高大的男人便出现在了门口。

      青年偏过头看了看,随后将自己的视线落在了对方的发丝上。——上面还挂着半透明的雪粒,说明这个家伙不久前还站在室外。

      “我在楼顶上,以防万一。不过听到你醒了,就下来看看。”

      宫野匠海一转头,看到了摆在床头柜上的小型对讲机,不由得愣了一下。——看来他刚才痛到骂人的声音全被对方听到了。

      “……我找了半天,只有这两个对讲机可以用。——回上床躺着,很冷。”诸星大解释了一番,脱掉自己的外套,几步迈上前作势想把宫野匠海抱回床上,不过很快又意识到了什么,拿起自己早些时候搭在床尾的浴巾披在青年的肩头,随后才动手抱人。

      淡淡的烟味混合着男人独有的寡淡气息尽数包裹了下来。

      诸星大的动作很轻,似乎是在极力避免碰到男友的左肩,收回手的时候却地被匠海拉住了,只能顺着力道贴上了对方的脸颊。

      11月份的伦敦比东京冷得多。男人的手指凉得像冰,按理来说觉得排斥的应该是体温高的那个,可皱眉头的确是他自己。

      “很凉。”他提醒道。
      “嗯。”匠海并没有照做。他闭上了眼睛,略微转了转头,嘴唇贴着对方的掌心,感受着凉丝丝的温度逐渐融入自己的皮肉。

      耳旁响起了轻微的衣料摩擦声。

      诸星大俯下身,将宫野匠海搂进怀里,低下头用自己的鼻尖蹭了蹭对方耳侧的发丝。

      “咕——!”

      有人肚子叫了,而且声音很响亮。

      诸星先生压低了下巴,发出了轻微的笑声:“我去帮你把饭端上来。”
      “……好。”青年松开了手,摁着自己的太阳穴叹了一口气,“能顺便帮我拿点儿止痛药吗?就在你昨晚放绷带的地方。”
      “嗯。”

      因为青年一直在昏睡,诸星大前一天也没办法放心地出门,所以匠海此时吃的东西就是罐头和压缩饼干混在一起一通乱煮的产物,虽然看起来卖相不太好,不过对于饥肠辘辘的人来说,这些东西还是挺美味的。

      如果不是大君不允许且物资也不允许,匠海觉得自己能吃十碗。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当然是趁着失去组织监控的时候搞清楚到底是什么人想搞我。不过听说那位先生把这个任务交给了琴酒,那个家伙一直很讨厌我多管闲事,即便我应该算得上是当事人……所以我不能做得太明显,而且我的合作者不太适合让组织里的其他人知道,不然被打上‘叛徒’标签的大概就是我了。”

      匠海话里的意思很清楚:他在瞒着组织组建自己的势力,而这个事情似乎已经有了些眉目。

      “当然……要等我身上的伤好一些再说。”青年看着诸星先生的表情,及时补充了一句。

      宫野匠海起身拿着对讲机,把单人床留给守了自己一天没有合眼的男友,表示自己要下楼看看新闻。

      诸星大扫了一眼青年此时的装束,突然有些头疼。

      “这里没有其他衣服了吗?”
      “除了昨天变装时穿的那件不太合身的女士针织衫和被你一剪刀剪破裤腿的裤子,没了。我的旧衣服上全是血,早就烧掉了。”
      “……把我的外套披上。”

      于是宫野匠海最后披着那件大了两个号的长风衣下了楼,坐在沙发上打开了电视。

      一个秃顶的男播报员正在讲述一条西非部落冲突的新闻,视频是当地的记者拍下来的,画面晃动非常厉害,而且并没有声音。

      大概过了两三个小时,外面的天就又暗了下来。原本撞在窗户上“沙沙”作响的雪粒不知何时又变回了大雨。雨声包裹着整栋房屋,弱化了外界的其他声音。

      一辆自行车经由马路对面驶向花园的时候宫野匠海瞬间睁开了眼睛。

      他像一只敏捷的猫科动物,从衣服口袋里掏出枪握在手上,光着脚悄无声息地迈向门廊。

      屋外昏暗的光线经由百叶窗帘间的缝隙照在青年的脸上,似乎点燃了那琥珀一般的眼睛,让它隐隐透出光来。

      门外的男人将自行车停放在10号人家的门外,嘴里轻轻哼着一首诗——

      “一条瘦弱又走出肥胖的路……”

      他站在原地调整了一下自己身上的雨衣,灵活地迈上台阶。
      与此同时,宫野匠海将自己的枪口抵在门板上,左手伸向把手,略微眯起了眼睛。

      “走过多少乡里的人……留下多少往事的迹印——”

      门外的人突然不出声了,哗啦啦的雨声立即吞没了所有动静。如果此时旁边有人,他会发现那个邮差打扮的男人手里也藏着一把手/枪,就这样抵在门上,几乎和宫野匠海的枪/口重合。

      一秒,两秒——

      青年收起了自己的枪,压低了声音念出了那首诗的最后一句:“不呼喊,却思念。”

      只听“咚”地一声,门外的邮差将一个蒙着牛皮纸的文件包裹通过大门的投信口投了进来。

      “阿瑞斯先生。”
      “嗯。”
      “少爷让我转告你,那个人就在伦敦。”
      “……我知道了。”

      门外的男人继续吟着诗,转身离开了。

      宫野匠海蹲下来捡起木地板上的包裹,转身回到了客厅。

      他撕开了厚实的牛皮纸,从里抽出了一个附带照片的小型资料夹。

      这份资料上斜盖着黑红色的方形印戳,左上角清晰地印着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

      玛丽·赤井。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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