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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 27 章 ...

  •   玉瓶发着幽幽的紫光,和着从窗外透进来的月光渐渐幻化成一个女子的模样。
      天知道任小泉使了多大劲掐着手心才没有惊叫出声。
      那女子长发挽着一个松松的结,插着支玉簪,脑边斜斜地垂下一支带着流苏的银叉,她走到梳妆台前,拿起任小泉的梳子,解了头发细细地梳起来。
      “一梳梳到头,二梳梳到尾,三梳梳到白发与齐眉......”清丽婉转的声音十分动人。
      卧槽,这宅子是真有鬼吗?
      可怎的自己住了这几日了才现身?还是以前也现身自己没发现?
      “既然醒来了,躲在被窝里做什么?”女子突然出了声。
      任小泉倒吸一口凉气,心里默念了几句我也是妖,怕什么鬼,这才战战兢兢钻了出来:“你是何人?”
      “砰!!”卧房的门突然被大力地撞了开来,任小泉和那女子皆是愣了一愣。
      “何方妖物!”一个稚嫩的声音带着有些违和的厉声喝道,小小的身影一醋溜地跑过来拉住任小泉就往后退了两步,又一个箭步挡在了任小泉前面。
      任天黑黑的小脑袋看的任小泉百味陈杂。
      “好有胆识的小娃娃......咦,不对。”女子慢慢转过头,露出一张面庞来。
      任小泉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
      那面庞上血肉模糊,丑陋无比,和那清丽的声音柔美的背影简直是云泥之别!
      “泉泉别怕!”任天瞪着那女子,他正躺在床上怎么也无法入睡时,突然觉得泉泉的房中似乎出现了什么东西,而且实力不小!他一路狂奔过来,幸而及时赶上了。
      “竟是一个小妖精,等等,你的眼睛是紫色的?原来是同族中人。”女子一开口,血肉模糊的脸上便现出一个血窟窿,随着女子的话语一张一合。
      “妖物!你有什么目的!”任天面上疾言厉色,却因着小小的身体和可爱的面容少了许多的气势,反而显得十分讨喜。
      明知眼下情况不该发笑的任小泉不由地笑出了声。
      她伸出手,把小家伙拉到了自己身后,低头的那一抹温柔和笑意浅浅地撞击了任天的眼睛。
      再抬头时,任小泉眼中已是一片寒光。
      她是害怕,可任天就在她身边,她不断不会允许,任何人伤着他。
      “目的吗?看心情。此时看这月色极好,心情不错,就不杀戮了。”女子叹了一口气,“想听我的故事吗?”
      “不想听!”任天冷声道。
      女子原本的眼睛处只留着两个空洞的洞,听了此话,那洞似乎收缩了两下,十分的可怖。
      任小泉忙捏了任天的手,臭小子怎么不看形势啊,这女子的话明显有可以放过她和任天的转机,此时就该示弱,哪怕是有个一千零一夜的故事也得仔仔细细老老实实津津有味地听着!
      “他人小不懂事,姑娘别介意,我们听,我们很乐意听。”任小泉讪笑着。
      任天看着那只微微用力的手上隐隐发白的指节,默默垂了头。
      因为他不够强,因为他不够强......
      “我的名字啊,叫紫铃......”紫铃空洞的眼睛在那个沉默的孩子身上转了转。
      从她记事起,魔族就和妖族势不两立,水火不容,因着那场五万年大战中妖族的背叛。
      背叛了主子的奴仆,耀武扬威自以为是,却也永远摆脱不了魔族眼中卑劣下贱的叛主的狗的身份。魔族仇视妖族,甚至胜过仇视神族。
      所以看到一个似乎没有法力的妖精和一个魔族的人在一起,紫铃多少还是奇怪的。
      可这与她无关。
      她叫紫铃,活了不过两千年,生于十几万年来境况最差时候的魔族。魔族这两个字,似乎生来便注定着欺辱,排挤,奴役。而她自幼从父母口中听得最多的便是,王上一定会回来,回来为魔族这几万年来受的屈辱报仇。魔族的人七零八落,却都有着相同的信仰,对曾经魔族的王上,单字一个“荒”的王上的信仰。
      王上会回来,这是苦苦支撑魔族人多年的信念。
      从与神族不相上下辉煌多年的强盛魔族,到沦落尘埃被任意欺凌的弱小魔族,无论何时,魔族人从来都是骄傲着自己的身份,因为魔族人相信,有一天王上会回来,会带着他们攻上神族,绞杀妖族,一统六界!
      她也有着这样的信念,也而当她爱上了这所宅子的主人后,她的这份信念,这份信仰,破碎了。
      竟管她是魔族,也改变不了女人会为爱情飞蛾扑火的本性,她明知他有着孩子,有着正妻,却还是心甘情愿住在了这所他金屋藏娇的院子,然后,被发现,被道行高深的道士拿了,被剥了脸皮,被封印在紫色的瓶子里,永生永世出不了这一方院地......
      任小泉只从紫□□中听到了她和那个男人的故事。
      “他说他虽然娶不了我,却最爱我,最爱我......”
      “可他亲手剥了我的脸,他一边害怕地抖着手,一边厌恶无比地剥着我的脸,那道士说我是剥了别人的脸皮做脸......”
      “他明明说过爱我,为什么接受不了我的身份,我是魔族,但我以前从未伤过人......”
      “我为什么要是魔族人,我为什么要是魔族人......”
      “他为什么怕我?为什么?”
      “你说为什么?”
      那空洞的眼对着任小泉的眼,让她从头到脚打了个寒颤。
      似乎,这是一个被渣男伤了心然后性情大变,愤世嫉俗的中二女青年?任小泉表示自己简直不能再理解这种心情了。
      而且这紫铃貌似比当初的自己还要可怜百倍。
      然而此时此刻,瞧着这紫铃一个劲逼问自己为什么的劲头,这姑娘很有可能随时黑化心情不好啊!
      “他爱的不过是你的皮相,你爱的,不过是个懦弱无耻的凡人。”任小泉做出一派悲伤而高深的模样,“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紫铃喃喃重复着,“不,没有,没有这样的情......”
      “那是因为他不是你的真命天子!”任小泉声色俱厉,“为了一颗歪脖子树把自己弄到这幅田地,你对得起你的身份,对得起你的家人吗?!”
      任小泉听着这女子的话便看出这是个一心想着情情爱爱缠缠绵绵的女子,对付这种真爱癌患者的最好办法,便是用现实击败她!
      因为曾经的任小泉也是真爱癌患者,只不过,她是早期,而这姑娘,眼看着都是晚期了,都被剥了脸皮还对着镜子梳妆唱什么一梳梳到头,都被这般对待了还一遍遍念叨着他最爱我,excuseme
      是的,任小泉在同情她,她想,帮助这个女子走出这段不值得的感情,所谓的爱情。
      所谓的爱情啊......
      任天微微眯起了眼,泉泉不开心,似乎很不开心。
      “身份,家人?”紫铃血红的唇口处似乎咧了一下,发出一声嗤笑,“魔族被凌辱,被流放,被鄙夷,比你们妖族还要活的艰难百倍!”
      她以前是疯了才会信极了王上会回来的鬼话!五万年过去了,他回来了没有?!她的父母被妖族活活虐杀,她流浪在人间,一步步落到这个田地!她有什么身份?!
      “轻贱你们的,为什么不打回去!”任天莫名地觉得胸口处焦躁异常,“欺辱你们的,你们为什么不打回去?!任人欺辱任人轻贱吗?!”
      任小泉倒吸了口气,想要阻止任天的话却已是来不及。
      祖宗,现在是你逞英雄的时候吗?!
      任天的话在卧房里回响。
      紫铃看着这孩子,同是魔族的他似乎过得不错,没有沾上一点的怯懦,一点的颓然,一点的孤独。
      甚至,没有沾上半点的血腥味。
      只是,幼稚而冲动。
      “你懂什么?你从来,都没有受过我们受的苦,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臭小子。”紫铃转向任小泉,“你把他照顾的真不错,难得了,能看到妖族抚养一个魔族。”
      任天和任小泉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惊诧。
      “你是第一个看着我的样子,听完我的故事都没有吓破胆的,不过你是妖,倒也说得过去,可也单是这一点,就叫我心头发恨啊,妖族,可是恶心的一族呢......”
      她的话还没说完,便见那个孩子一脸戒备地隐隐有上前之势,晶紫的眸子里竟充盈着杀意。
      倒是奇妙。
      “不过。”她转了转话头,“看在这臭小子是我同族的份上,我心情好,放过你们。”
      她现在厌恶魔族这层身份,却还是,对同族的人有着恻隐之意。她道行虽浅薄,对付不了那道士,对付这两人却还是绰绰有余的。可这一妖一魔实在弱小,她都不大好意思欺负。
      要是任小泉知道紫铃心中所想,估计要哭成泪人。
      而任小泉此时心中却在想另一桩事,任天,是魔族?是她记忆出错了还是紫铃搞错了?小家伙不是正根苗红的蛇妖吗?如果,她追问追问这女子,她会不会又改了主意心情不好起来......
      而且,还有很重要的一件事,这是她的宅子啊!!若是这紫铃哪天心情一个不好......
      果然当初就不该为了省钱装逼,现在知道怕了!
      任小泉决定,使劲一切办法,和紫铃打好关系!
      所以正屋里的紫色花瓶第二日便被摆放到了一个环境视角温度风向都极佳的地方,任小泉拿不住紫铃对被插花一事有没有意见,便只在那玉瓶的周围摆满了花。嗯,只要是个女子,大抵都是爱花的。
      只是,这紫铃似乎只有晚上才会出来。
      昨晚紫铃说完话后便隐入了玉瓶,松了一口气差点栽倒的任小泉被任天扶到了他的屋中。冷战了半日的两个人心照不宣地和好了,任小泉搂着小家伙细细说了很久的话才入睡。
      她也觉出了任天的冲动,那是一种随心所欲天不怕地不怕的冲动,勇气有时候是好事,有时候却会坏事。初生牛犊不怕虎,却也最终会被虎吞食。
      这些事情,她要慢慢教会他。
      “泉泉。”任天光着脚丫跑进了屋,“你又出去了。”
      说真又委屈地补道:“都不带我。”
      “你睡得那么香,我怎么叫你啊,小男子汉可不能这么粘人哦。”任小泉捏了捏他鼻子,抽出一朵好看的花随手插到了任天头发上,“哎哟,我家天天可真俊,以后不知道迷倒多少女孩子。”
      任天皱着脸取下那朵花:“男孩子怎么可以戴花佩饰的。”
      任小泉失笑:“是啊,男子汉不能戴花,却偏偏四处摘花。你以后要对不起自己媳妇我就不认你了。”
      任天的神色一下子严肃起来,像是扔烫手的山芋般把手中的花扔得远远的,“天天绝不碰花!”
      “......不是这个意思......”任小泉抚了抚额。
      她大致讲了“摘花”这一词的意味,敲了敲任天的小脑袋:“所以真正的男子汉,一定要有担当知道吗?”
      任天严肃着小脸:“天天绝不乱摘花,天天绝对会有担当!”
      任小泉眉眼无奈,也不知这家伙是不是真的听懂了,小模样倒还挺认真的。
      她不知道,多年后的任天会拿着这句话使劲地为不娶媳妇找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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