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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心轻贵胄王侯 ...


  •   亥时已过,华瑶刚洗完澡。

      她披衣坐在床上,认真地翻弄账本。她虽然贵为公主,却没有自己的封地,钱不够花,经常为银子发愁。

      宫里赏赐的珠宝首饰全部刻有“高阳”二字。“高阳”是皇族的姓氏,尊贵无比,天下皆知,害得华瑶不能把那些东西拿出去卖。

      华瑶翻了一会儿账本,困得睁不开眼。她昏昏沉沉地入睡,做了一个熟悉的噩梦。

      在梦里,她回到了从前。

      那时候,她和母亲住在一起。

      华瑶的父亲是九五至尊,但她的母亲出身贱籍。

      母亲原本是教坊司的舞姬,也是冠绝京城的佳人。京城的官员把她当作礼物献给皇帝。皇帝十分宠爱她,却没有赐她位份。

      一日为贱籍,终身即贱民,贱民不可入住皇城,这是祖宗流传下来的规矩,皇帝不会为了任何人破例。

      华瑶的母亲一辈子都没有踏进皇城半步。她住在京城郊外的昆山行宫。入住昆山行宫的第三年,她生下了唯一的女儿华瑶。

      昆山行宫邻湖而立,湖边有一栋高楼,叫做“玉楼点翠”,前后的庭院栽满了白牡丹,好似一片白茫茫的雪景,又因为华瑶的母亲长居此地,坊间便有一首民谣:“一顾倾城,再顾倾国,玉楼点翠,天子长醉。”

      华瑶出生的那一日,晴光漫天,云蒸霞蔚,昆山行宫牡丹盛放,实乃大吉之相。

      皇帝大喜过望,亲封华瑶为大梁朝四公主。

      华瑶幼时早慧,悟性极高,读书、识字、习武都比同龄人更早。太傅称赞她“必成大器”,父皇对她也很亲切和蔼。

      华瑶一直以为父皇器重她,也疼惜她和她的娘亲,直到昭宁十二年,父皇亲手打碎了那一场梦。

      事发当天,父皇就站在“玉楼点翠”的前庭。

      他怒火勃发,厉声叱骂:“教坊司养出来的东西,以色事人,天生贱命,死不足惜!!”

      华瑶不知道父皇为何动怒。

      那一年的华瑶只有四岁,还不及父皇的一半高。她看见娘亲跪在父皇的脚边哭泣,于是她也跟着娘亲一起哭。

      娘亲身边的宫女把华瑶抱走了。

      华瑶死死拽着宫女的衣角,嘴巴又被宫女捂紧。凛冽的晨风像刀子一样割在她的脸上,她看见两个太监扯着白绫勒紧了娘亲的脖子。

      娘亲临死时,还往华瑶所在的方向看,只看了一个瞬息,脸色就变得青紫。

      娘亲大概猜到了将死之人面目骇人,所以,最后关头,她不为生死挣扎,只是拼命侧过头,以免年幼的女儿目睹母亲的死状。

      白绫不仅缠在母亲的身上,也缠在华瑶的心上。

      华瑶嗓子发疼,哭都哭不出来,满目尽是血红色,宫女还反复叮嘱她:“殿下,别出声,殿下,闭眼……”

      华瑶没有闭眼。

      她这辈子都不会忘了那一幕。

      那一日的牡丹开得正好,花枝迎风招展,犹如凛冬时节滔滔雪浪。这牡丹的品种就叫“玉楼点翠”,白花青蕊,珍奇名贵,每一朵都是皇帝派人从御花园移植过来的。

      梦境之中,繁花盛开的景象逐渐变得模糊,满院牡丹化作长短不一的白绫,缠住华瑶的四肢,好像一群来势凶猛的毒蛇缠得她五脏六腑布满撕裂般的刺痛。

      华瑶从噩梦中惊醒,也从回忆中挣脱,心跳得尤其剧烈,浑身冷汗淋漓,薄衫紧贴后背。床榻上只有她一个人,窗外月影徘徊,人影微动,声息若有若无。

      华瑶立刻清醒过来。

      如今的她,年满十七,已有自保之力,绝不会任人宰割。

      她敛声屏气,发觉门外有两三个不速之客。

      这就奇怪了,丰汤县竟然也有胆敢行刺皇族的狂徒?

      华瑶顺手拔出枕边一把长剑。门被推开的一刹那,她提剑而起。

      尚不等她出手,门外已有一个黑衣人被她的侍卫杀了。那名侍卫的身形高大挺拔,剑锋疾如掣电,剑柄上刻着两个字“燕雨”——燕雨正是他的名字。

      燕雨连砍两个歹徒,眼角余光瞥见华瑶跳到台阶之前,连忙朝她喊道:“快回屋!”

      就在燕雨分神之际,余下的那名黑衣人刀口一削,刀尖直直地刺向燕雨的肩膀。

      燕雨倾身侧翻,手臂被剜去一块肉,血水染红衣袖。他强忍痛意,右手差点握不住剑。

      空旷庭院里只剩一个黑衣人。

      明月当空,树影重重,那黑衣人直奔华瑶而来,杀机尽显。

      华瑶飞快地跳到树上。借着浓密树杈的掩护,她看清了黑衣人的命门,趁他不备,凌空一剑刺穿他的心口。

      华瑶动手时,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直到那人痛叫出声,血流如注,华瑶才察觉这是她生平第一次持剑杀人。

      她心下慌乱,逃也似的狂奔到燕雨身边,问他:“你的伤怎么样了?”

      燕雨撕开自己的外衣,伤势暴露在华瑶眼前。

      他脸色苍白,英俊不减,颇有几分凄美意态。

      他叹声道:“我们奔波了一个多月,竟然在丰汤县碰上刺客。”

      华瑶盯着他的伤口,皱起眉头:“屋子里有药膏,你看见齐风了吗?”

      燕雨和齐风是一对同胞双生的兄弟。他们二人的长相一模一样,性格却相差甚远。

      燕雨伶牙俐齿,齐风寡言少语。他们这对兄弟是天生适合习武的好料子,打从十二岁起,他们就在华瑶身边做侍卫,至今已有八年。

      燕雨虽然是兄长,但他的武功比齐风差了不少。他随口说:“您不用担心他,他死不了。”

      华瑶道:“你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单打独斗,齐风竟然没来帮你?”

      燕雨恨铁不成钢:“谁知道他跑去哪里偷懒了?这帮刺客都是下三滥的东西,放了迷魂香,弄晕了十几个侍卫,幸好今天我值夜,否则……”

      华瑶没听他说完,转身回屋,迅速拿了两瓶金疮药。她打开其中一瓶,把药膏涂在燕雨的伤处,燕雨又自言自语:“怎敢劳烦公主大驾?”

      华瑶凝视他的面容,拆穿了他的伪装:“你出汗了,伤口很疼吗?不用装得跟没事一样。”

      燕雨脸色一变。他低声回答:“确实,我伤口很疼,不幸中的万幸是,您没受伤。”

      华瑶仍在给他上药:“嗯,我毫发无损。”

      燕雨自顾自道:“您若有个好歹,日后追究起来,我不得领罚?皇家侍卫保护不力,至少要挨四十大板,还要在床上躺半个月,我肯定受不了。”

      华瑶一边环视四周,一边说:“就算你挨了板子,活着总比死了强。”

      燕雨开了个玩笑:“只要您有一点心疼我,我就不算白死,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九死一生的诏狱我也敢进。”

      华瑶扣紧药瓶,意味深长:“你要是进了诏狱,只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给他上完药,竟然就转过身了,甚至没多看他一眼。

      号称“太医院圣药”的金疮药清清凉凉,状若白雪,厚厚一层覆盖在燕雨的手臂上。燕雨稍微活动了一下筋骨,顺口问道:“殿下,今晚又做了噩梦吗?”

      华瑶只说:“多谢关心,我没事,噩梦而已。”

      她走出院门,燕雨紧随其后。

      不远处的花园里有人炸出一声响炮,方圆五里皆可听闻,驻扎在其余厢房的侍卫们纷纷赶来。这些侍卫全是大内高手,以一敌二不在话下。

      那群强盗见势不妙,掉头撤退。他们放火点燃了西南角的几间厢房。此处住着来自秦州、康州的商队,哀嚎痛哭的声音犹如鼎沸。

      火光照亮四方,强盗飞檐走壁,接连离去,手中提着劫来的金银财物,甚至拦腰扛走了商队的女眷。

      华瑶当即命令道:“柳平春,你带一队侍卫救人救火。齐风,你带着剩余人马,跟我去捉拿贼寇。燕雨,你知道大夫在哪里,伤员就交给你了。事关重大,切勿拖延,即刻动身!”

      柳平春二话不说就冲向了西南厢房,燕雨也找到了大夫,齐风却犹豫不决:“您不必以身涉险。”

      华瑶反问:“他们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杀人放火,难道我还要躲在驿馆里,庆幸自己劫后余生吗?”

      齐风千言万语化作一句:“殿下。”

      华瑶的耐心耗尽。她一把扯住他的衣袖:“时不待人,快跟我走!”

      齐风握剑的右手收得更紧,这一切又被他的兄长燕雨看在眼里。

      *

      三更半夜,火势熄灭,丰汤县的驿馆一片狼藉。

      柳平春一介书生,弱不禁风,累得快要昏死过去。

      他撩起衣袍,席地而坐,路过的燕雨给了他一碗凉水。他对着燕雨千恩万谢,顾不得读书人的仪态,捧碗大口喝水。

      燕雨问他:“你有没有瞧见公主的侍女?”

      柳平春端着瓷碗,仰头看他:“哪位侍女?”

      燕雨居高临下地审视他:“昨夜和你说过话的那个,罗绮,还记得吗?你的眼珠子都快黏到她身上了。”

      柳平春擦了擦嘴,才说:“君子非礼勿视,非礼勿言。”

      燕雨单膝跪地,继续嘲弄他:“罗绮走到你旁边,你还吸了好几口气,没闻过脂粉香吗?”

      柳平春被水呛到,使劲咳嗽。

      燕雨又说:“我知道你是知县,读书多,了不起,别跟我文绉绉地闲扯,我听不惯,就问你一句话,见到罗绮了吗?”

      倘若单看外貌,燕雨和齐风这对同胞兄弟,活脱脱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他们二人的外表没有任何不同。再看品行,齐风只是待人冷淡了些,远比燕雨知礼守礼。

      不久之前,在驿馆的花园里,柳平春受过齐风的救命之恩。

      柳平春好心提点燕雨:“在下没见到罗绮姑娘。此外,燕大人,你是公主的近身侍卫,应当谨言慎行,以作侍卫之表率。”

      燕雨却说:“我在京城那些年,天天夹着尾巴做人,这都出来了,还得跟你打官腔?早晚要累死。”

      他没和柳平春打招呼,直接转身离去。他先前也在火场里救了人,左臂伤口再度崩裂,血水顺着他的指尖往下淌,一滴一滴落到地上。

      *

      黎明时分,霞云破晓,天光大亮,城门大开。

      华瑶和齐风带着一群侍卫回城了。他们不仅活捉了七八个贼寇,拯救了商队的女眷,还带来了巡检司的两名巡检大人。

      巡检司的职务包括镇压叛乱、缉捕盗贼。因为丰汤县多年来太平无事,巡检司的官员极少在此处露面。今日他们突然驾到,柳平春连衣裳都没赶得及换,灰头土脸地前来拜见。

      柳平春行了个大礼,方才说道:“昨夜亥时二刻,三虎寨的贼寇突袭本县,强抢民女,掠夺财物,杀人放火,无恶不作,下官已经派人去州府送信……”

      巡检打断了他的话:“我们都知道了,柳大人不用再说了。”

      华瑶忽然发话道:“我听说,前几个月,三虎寨的贼寇暗中渡江,潜入了岱州,在岱州设立了不少据点,其中一个据点,距离丰汤县很近。”

      柳平春的形色甚是仓皇:“下官从未听闻此事。”

      华瑶从容不迫道:“最近两天,州府和巡检司才收到消息,三虎寨的贼寇经常伪装成商队,看起来就像是北方的商人。”

      柳平春茅塞顿开:“昨夜,他们之所以能在驿馆闹事,也是因为,他们扮作了外地商队……”

      “正是如此,”华瑶扫视四周,“商队入住驿馆,必须有勘合、有令牌。说来奇怪,土匪寨出来的一群人,竟然能拿到官府敕造的东西。”

      四下一片寂然,华瑶接着推断:“如果三虎寨的贼寇劫持了水路,岱州的麻烦就更大了,好比东南沿海的海寇之患,此消彼长,极难根治,百姓永无安宁之日。”

      她叹了口气,才说:“康州、岱州、秦州都是我国粮仓重地,每年通过水路运输的粮食,至少有三百万石。凉州和沧州边防前线的粮草,全靠水路支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倘若水路不通,凉州危矣。”

      柳平春忽然跪下:“驿馆共有十八具尸体,下官和仵作一同验尸,五具尸体容貌特殊,似是异族男人。”

      两名巡检闻言大惊。

      依照华瑶和柳平春的意思,官府内部,或许有人勾结了番邦异族,刮取民之利益,动摇国之根本。

      华瑶总结道:“三虎寨一事,非同小可,你们必须据实禀报。如果你们能调派官兵,尽快铲除三虎寨的据点,于国于民,皆是福音。”

      巡检立马回话:“公主在上,卑职不敢擅专。”

      他这话说得好听,其实就是不想担责。

      华瑶也没和他计较,直说道:“本宫活捉了几个贼寇,关进了县衙的牢房,你们先把人拎出来,好好审问吧。”

      巡检这才答道:“卑职领命。”随后,又恳切道:“公主殿下千金之躯,不宜太过操劳,万望您保重贵体。”

      华瑶依然温和:“那就有劳你们审理丰汤县一案,本宫奔波一夜,确实疲惫,暂且休息一会儿。本宫的近身侍卫,将会陪同你们审案。”

      这是柳平春第一次听见华瑶自称“本宫”。他默默跟随华瑶走出议事厅。

      华瑶习武多年,练得一身好轻功。她步履轻快,犹如微风凌波,远远地甩开了柳平春。

      柳平春拔腿狂奔,喊了一声:“殿下!”

      华瑶停步:“你还有事?”

      柳平春喘了好几口气,才说:“您若是不放心巡检司,下官也能审案。”

      华瑶向旁边走了一步,与他隔开一段距离,又问:“你能调动岱州的官兵吗?你手里有兵权吗?”

      柳平春羞愧不已:“下官惭愧。”

      华瑶略一思索,直说道:“你认不认识巡检司的通判?”

      她向前走,他紧跟着她:“那位通判大人,可曾嘱咐些什么?”

      华瑶答非所问:“他是文臣,从没学过武功,他的妻子,就是当今皇后的表妹,与皇后裙带相连,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办?”

      柳平春立刻驻足:“下官不敢妄言。”

      “你的胆子有点小,”华瑶看着他说,“不过,这并不是坏事。”

      柳平春忽然记起,昨天夜里,华瑶问他凉州、沧州两地的百姓过得苦不苦,他也没对她讲实话。但她并未发怒,反倒像是很能理解他似的,甚至比他的同僚更好相处。

      柳平春在原地立定良久,突然想到一件急事——他没来得及向公主禀报,侍女罗绮失踪的消息。

      *

      时值晌午,日头正盛,驿馆遍布瓦砾焦土,干透的血水凝成深红色的硬块,散发出一阵又一阵的腥味。

      华瑶默默忍受着这股气味,在驿馆找了好半天,连罗绮的人影都没看见。她隐约听到一点声息,直奔东部厢房。

      四下无人,微风中树影摇曳,华瑶脚步极轻。她慢慢靠近一间屋舍,恰好听见燕雨和齐风的窃窃私语。

      房门之内,齐风问道:“昨天晚上,你为何把我支走,你想趁机逃跑吗?”

      燕雨懒散道:“跟你说过多少次,我压根不想做侍卫,要不是为了你,我的好弟弟,昨晚我就走了。”

      齐风冷冰冰道:“此话怎讲?”

      燕雨回答:“我正要跑,谁知来了一群强盗,华瑶要是被强盗杀了,你也活不了,我只能出手救她。”

      齐风一字一顿道:“公主待我们恩重如山。”

      燕雨小声道:“公主去了凉州,还能活几天?她不是人上人,我们却要做人下人,为她挡刀赴死,何至于此?”

      齐风静默片刻,嗓音沉哑:“你经常说,你愿意为公主上刀山、下火海。”

      燕雨忍无可忍:“我嘴上乱放屁,她都不信,你信?天底下哪个做奴才的,不会对主子说好话?”

      齐风便问:“你究竟想要什么样的主子?”

      “老子压根不要主子!”燕雨怒气勃发,“燕雀安知鸿鹄之志,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齐风低声道:“兄长,你读书不多,也不认字,你别说脏话,也别说狂话。”

      燕雨嗤笑道:“我十岁才进宫,打从进宫前,你哥哥我便是这副德行,你第一天认识我?”

      齐风被他噎住了,一时无法反驳。

      过了好半晌,齐风才开口道:“总而言之,我不会走,要走你走。我生是侍卫,死也是侍卫。”

      燕雨皮笑肉不笑,毫不留情地讥讽道:“你从小就是个怪人,瞧你这幅八棍子打不出个闷屁的迂腐模样,公主对你可曾另眼相待?你要是真有本事,就别光想着做侍卫,让公主招你做驸马,你还用得着跟我吵架?我遇到你不也得喊一声,小人这厢有礼了,见过驸马爷?”

      齐风岔开话题:“公主在城外抓捕强盗,手腕受了轻伤,她的侍女在哪里?她还没上药。”

      燕雨追问道:“做了驸马,在宫里头好吃好喝,不比你打打杀杀的有出息?”

      齐风自嘲道:“我不过一介侍卫,倒是你,兄长,别忘了自己的本分,少编瞎话,少跟我卖狂,你脖子上有几个脑袋够砍?”

      随后,齐风又问:“公主的侍女呢?”

      “那谁不见了,”燕雨道,“罗绮,她早就不见了。”

      话音未落,只听“啪”的一声,房屋正门被人踹开,晌午的日光落了满地。

      华瑶一个闪身跃至燕雨面前:“你说什么,给我讲清楚点!”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公主现在可以用的人很少,就像白手起家的创业公司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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