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 2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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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田狙击木仓？”
这是法医检查完弹壳残留，得出的结论。
“准确地说，是斯普林菲尔德M1903 7.62mm步木仓。”
这种木仓支在1903年6月19日被批准作为美军制式装备的，有效射程可以达到八百多米。
乔楚生对木仓械多少了解一些，就在上海，常见的也不过是德式装备或者英式装备，美军制式的木仓械格外少见。
“如果有美式装备，一定不会大张旗鼓的放在手上，但怎么查也是问题。总不能去工部局借人挨家挨户搜吧？”
乔楚生现在也头疼，这事儿可不能闹大了，工部局那些人要是知道了，指不定趁机取缔所有持木仓，那帮弟兄们不就更加朝不保夕了。
“如果这把木仓进入上海，他最可能怎么进来？”夏媛的习惯性思维还是蛇打七寸，问题要找源头。
“码头？”路垚虽是问句，但语气倒是很确定。
“想知道码头的事，为什么不问我啊？”
俞岁今天特意重新烫了个头，那轻浮的样子跟刚从长三堂出来一样，乔楚生瞧都不愿意瞧，连忙挥挥手，“这事儿跟你没关系，该回哪回哪儿去。”
俞岁才不在意乔楚生的嫌弃，反正他是给夏媛当跟班的，“我上司又不是你，干嘛要听你使唤？”
路垚也是第一次发现俞岁有多可爱，反正能让乔楚生吃瘪的人他都喜欢，“我倒想听听，你知道些什么？”
俞岁煞有其事地将身体前倾，压低了嗓门，“十天前，胡竹轩的人在码头运了一批货。那货他宝贝得很，你们猜是谁去取的？”
夏媛就知道他要卖关子，“你不是路垚，不能破案。所以爱说说，不说滚，我没东西可以给你。”
俞岁委屈地在夏媛看不见的地方扯出一个鬼脸，但一瞬间就恢复了原样，乖巧爽快的答应，“诶。”
“胡竹轩的干儿子，”俞岁悠悠扬扬吐出三个字，“李、绍、春。”
李绍春是上海有名的文武老生泰斗。
说完，全场却没有任何反应，俞岁还觉得奇怪，这不应该啊，这么大的消息，他们难道不是感谢自己提供这么大的消息嘛？
“你们就不能给点儿反应啊？”俞岁表示自己特别受伤，没有人搭理。
乔楚生也想不通，俞老爷子那么精明的人，怎么能生出这样一个儿子的，“就算是李绍春去了又能怎样？你亲眼看见那箱子里面有木仓了吗？没有，那咱们就没办法去找他对峙。”
夏媛揉一揉自己的太阳穴，不知怎么回事，一早上起来眼皮就乱跳，“月底是胡竹轩的生辰，李绍春打算排出新戏贺寿，那他去码头取戏服很正常。”
俞岁听完似懂非懂地点头，不过眼神中还是不甘心，夏媛揉揉他的肩膀，“行了，起码给了我们一个方向，你回厅里帮我盯着吧。我跟黄老爷子签了军令状，得呆在这，你自己多加小心。”
送走了俞岁，三个人又陷入了无尽的沉默。
的确，现在看起来胡竹轩的嫌疑是最大的，不过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他们根本就没办法去胡竹轩府邸查勘。
“要不……”路垚剑眉一挑，突然想到了之前的药厂。
乔楚生一听就知道他想干什么，“别想，胡竹轩是什么人，你不是不知道。翻墙去他家搜东西，你是嫌我我得太长了吗？”
“那怎么办，咱们就三天时间，什么都查不到你们家老爷子跟那个什么黄老爷子不就彻底闹翻了么？”
“要查也行，”乔楚生扯一扯领带，玩味的眼神瞟一眼夏媛，“等我有儿子了，然后当爷爷了，我再去翻，给你翻个底儿朝天。”
夏媛没好气地“啐”他一口，“到那时候，先不说胡竹轩还在不在，你孙子都能替你翻了。”
“聊什么这么开心？让我也知道知道？”白幼宁迈着轻快的步伐走进办公室，看样子得到了不少消息。
“唐振鹏原本是胡伯伯的同乡，到上海之后拜了胡伯伯为老头子。为人心狠手辣，是有名的冷面杀手。”
夏媛多少也听说过唐振鹏的名字，不过印象中唐振鹏就是在黄添荣手底下做事，这前尘她倒是没听过。
“这事儿我知道，他不满意自己的在胡竹轩手底下的地位，被黄老爷子知道之后，就倒戈了。手下人为生计奔走很正常，但另投他主就是背信弃义，胡竹轩心里不甘，但也没法子，惹不起黄门，只能让他知情的人全都闭了嘴，时间久了，也没多少人知道这件事。”
白老大很是费心的培养乔楚生，对他向来知无不言，可谓是倾囊相授，就连这些事情也都会告诉他，未免日后祸从口出。
白幼宁继续分享自己的内幕消息，“唐振鹏自从投靠了黄伯伯以后，颇得重用，甚至后来还跟别人一起竞争了百乐门的经理的位置。”
“那个人是谁？”路垚觉得竞争对手是个线索。
白幼宁如鲠在喉，不过还是老老实实说道，“是青龙帮的人。”
乔楚生听完觉得还是应该先去找白老爷子了解一下情况。
“四哥，不好了，四哥。”门外传来一阵失魂落魄的喊叫声。
乔楚生眉头紧皱，“好好说话，我哪儿不好了？”
来人看起来年纪不大，但是狼狈不堪，额头和嘴角都有被殴打的痕迹，“六子哥被，被黄门的人带走了。”
“带走了？”乔楚生虽然比不上黄老爷子的威名，但好歹要顾及白老大的面子，怎么好随随便便抓人？
夏媛百思不得其解，黄门的人刚被打死，今天又要抓六子，这绝非巧合，“老爷子走得时候说什么没？”
“说是在六子哥家搜出了什么美式木仓，要让他偿命。”
“糟了。”乔楚生拿上西装外套就要单刀赴会，“幼宁你去找老爷子了解点情况，我去会会黄门的人。”
夏媛拉住乔楚生的胳膊，“我跟你一起去。”
夏媛知道黄老爷子年轻时也是刀尖舔血过来的，从来一言九鼎，答应过她给三天时间，绝对不会反悔的，除非出了什么岔子。
若是真有意外，还望黄老爷子记着他们之间的约定，能拖一天是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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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四方方的院落，黄老爷子端坐在上首，六子被扒光了上衣绑在院子里。
乔楚生和夏媛被管家引进来就看到这一幕，看样子黄老爷子就是在专门等他们呢。
乔楚生余光扫一眼夏媛，确定她在自己的视觉范围内，“黄老爷子近来安好啊？”
道上的事儿乔楚生比自己清楚，夏媛也不会在这时候贸然和黄老爷子打交道，她可不觉得就自己的厅长身份能够震慑住黄门的人。
她一直是个聪明的女人，进退有度，懂得该闭嘴就闭嘴，该说话就说话。
所以她也乐得享受待在乔楚生身后被他保护着。
为首的人轻笑一声，手中的拐杖杵一下地面，发出一阵闷响，“如果没有这些小子来欺我老无力，我怕我自己还能多活些日子。”
乔楚生到底是晚辈，放低姿态也没什么不甘的，“老爷子说笑了，提起您的名号那可还是上海滩响当当的人物呢。”说着看一眼院内严阵以待的家仆，“我乔某人可自问没这个本事。您要说六子，那就更不可能了，他在我身后成天谨小慎微的，哪来的那么大能耐？”
“我看你们的能耐大得很啊。”黄添荣像是沉睡了很久，悠悠掀起眼皮，看向下首的一男一女，白老大确实有能耐，手底下的人各个都是厉害的角色。
“夏家丫头，你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吗？”黄添荣的声音像是礼堂的钟声一样浑厚。
夏媛的目光从地面慢慢滑到黄添荣的眼睛，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自然记得，黄伯伯还愿意叫我一声丫头，这案子我怎么都得给您办得漂漂亮亮的。”
“那现在凶手我已经找到了，我也不要你的军令状了，你们就且回吧。”
看样子黄添荣是打算不管不问把这个案子落在六子头上了。
六子到底跟了乔楚生不少年岁，这时候怎么能随便抛下他，“老爷子，这案子可还没结呢，您可不能随意安个罪名给六子，这可不地道。”
“我都在他家里搜出狙击木仓了，还有什么好说的。”身后的人随手将那把木仓扔到乔楚生身前，物证倒是齐了，随后黄添荣又说道，“如果我没记错六子的木仓法也是乔四你教的吧？六子悟性也不错，青出于蓝也未必没有可能。”
六子嘴里被塞了棉布，说不出话来，但冲着他扭动的状态来看，绝对有冤情。
“既然已经搜出了物证，怎么都得查一下指纹把。巡捕房已经立案了，那就应当交给我们，至于六子，”乔楚生看他满身的伤痕，心有不忍，“现在作为嫌疑人，也应该关进巡捕房大牢，留在黄爷这儿，与法不合。”
一番话掷地有声，给了六子活路，也给了黄添荣一个交代。
“好！”黄添荣如今对乔四刮目相待，年青一代里面也就乔四能入他的眼，“不愧是乔四爷，我信你。不过我答应了那个丫头，就三天，三天之后没有结果。”
“六子，必死无疑！”
黄添荣一挥手，吩咐管家把他们俩送走。
跨出了黄家大宅，夏媛才体味出蹊跷在哪里，“你说，黄老爷子怎么知道木仓的事儿的？”
“你的意思是，巡捕房里有眼线？”
夏媛望向升到顶端的太阳，“越来越好玩了。”
乔楚生两手抄进口袋，不免担忧，“上海，要变天了。”
作者有话说第20章 第 20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