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藕香中》谁家翁媪

308、何事纷纷去又回

　　【一】《南轩》戴叔伦.诗
　　于湉看着揭傒斯笑，“看来，还是姐夫的脸大呀！”
　　揭傒斯谦虚说：“什么脸大，只不过倚老卖老罢了。”
　　王冕高兴道：“那，我赶集去，买些好吃的回来，咱们好好庆贺庆贺。”
　　“你现在去集上，能买到什么？你这不叫‘起了个大早，赶了个晚集’吗？”于湉吩咐丫鬟说，“你去厨房里说，把我今早买的河豚鱼给炖上。”
　　“‘竹外桃花三两枝，正是河豚欲上时。’现在，可正是吃河豚的时候。”揭傒斯兴奋道，“姨妹呀，老夫只不过是干了一件举手之劳的小事，却让你如此破费。”
　　于湉说：“不破费。”
　　揭傒斯却得寸进尺，戏弄道：“姨妹啊，你怎知姐夫想吃这一口？”
　　“谁管你想哪一口，我是给元章和杏儿买的……嗨！”于湉叹息说，“昨晚俩人呀，可是伤心了一整夜……”
　　“哦，心伤吃河豚呀，姨妹这是什么逻辑？”揭傒斯笑道，“吃河豚，只是增加脑瓜子灵便些，可不是用来疗伤的。”
　　“你懂什么！”于湉说，“我是想告诉他们年轻人，爱情是有毒的，可不要轻易尝试呦。”
　　于湉的话引得众人会心地笑。
　　揭傒斯提议：“今儿天气如此好，我们何不就在这花园里用餐？”
　　“对啊！”于湉表示赞同，“上巳节那天，孩子们要到玉泉山去踏青。干脆，咱们今天提前来个‘曲水流觞’如何？”
　　“好啊，好啊！”众人纷纷起身，赶往“南轩”。
　　走过牡丹园往南拐，穿过走廊，就来到了美丽的“南轩”纳凉处。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块土黄的大石头，上面刻着唐代诗人戴叔伦的一首诗：
　　野居何处是，轩外一横塘。
　　座纳薰风细，帘垂白日长。
　　面山如对画，临水坐流觞。
　　更爱闲花木，欣欣得向阳。
　　看着这几行飘逸的行书，仿佛人也随着优雅起来。
　　大石头的背后是一片竹林，竹林之外有两三枝桃花初放。在这两三株桃花之间，穿插着一条小溪流，溪面上很平静，连一丝涟漪都没有。
　　可是，透过清澈的溪水，就可以看到杏儿养的小乌龟和一些小鱼。它们一会儿在睡莲中间嬉戏，一会儿在水草中觅食。见有人过来，英英刚养的小鸭子也游了过来，它们一边游，一边啄食水中的小鱼小虾。
　　这条灵动的小溪，正是于家举行“曲水流觞”的地方。
　　【二】《赠猫》陆游.诗
　　曲水流觞，是古代的一种传统习俗，后来发展成为文人墨客诗酒唱酬的一种雅事。
　　每年的三月三，人们举行祓禊仪式之后，便来到清溪两旁席地而坐，将盛了酒的觞放在溪中，由上游浮水徐徐而下，经过弯弯曲曲的溪流，觞在谁的面前打转或停下，这人即取而饮之，意为除去灾祸不吉；若是文人墨客，再乘微醉或啸吟或援翰，赋得诗来。
　　于家山庄的“流觞”做的很是巧妙，在每一个可能停留酒杯的地方，都安放着一高一矮两块石头。高石为桌，矮石是凳。
　　丫鬟们在每个高石上放了二碟小菜。那群小猫见有好吃的，也都跟着跑了过来，三三两两围在高石的四周，眼睁睁地等着主人的赏食。
　　揭傒斯笑道：“呵，这群小猫，自动坐上席了。”
　　于湉却问：“姐夫，今天的‘流觞’以何为题呀？”
　　揭傒斯说道：“就以猫为题吧！”忽然看见杏儿和王冕坐在了一起，“哎~，你们可不能坐在一起。”
　　杏儿说：“杏儿又不会作诗，总得找个人替我，否则，哪捞得着饮酒？”
　　于湉说道：“行，让他俩坐一起吧，反正也是为他俩举行的酒宴。”
　　满秋顺手从清婉怀里领走了艾艾，“走，带你去看小鸭子。”
　　清婉嘱咐说：“等上了河豚，你就带她回来。”
　　满秋回：“知道了，知道了。”
　　香草和梅香端上了第一道热菜，凝秀和王亮就在小溪的上游斟酒，置盛满酒的杯子于水面之上，并使其顺流而下，游戏便开始了。
　　酒杯首先流到清婉的跟前，她端起了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吟了一首陆游的《赠猫》诗:
　　“裹盐迎得小狸奴，
　　尽护山房万卷书；
　　惭愧家贫策勋薄，
　　寒无毡坐食无鱼。”
　　第二杯，第三杯也流了下来。蕙兰也端起了一杯，用衣袖遮住，慢慢饮了杯中的酒，随后，她同样吟诵了陆游的另一首《赠猫》诗：
　　“执鼠无功元不劾，
　　一箪鱼饭以时来。
　　看君终日常安卧，
　　何事纷纷去又回？”
　　眼看着酒杯转到了自己的面前，杏儿着急起来，只听她不停地问：“什么，小班班？”
　　王冕说：“大慈悲种小斑斑。”
　　“打死杯中的小班班。”杏子复述了一遍。
　　王冕又说：“没有‘的’。”
　　杏儿问：“没有爹？”
　　王冕说：“不是，是没有‘的’……”
　　“没有的，”杏儿紧接着催促，“下一句，下一句。”
　　王冕说：“软血功能也是闲。”
　　杏儿捶打着王冕的大腿道：“你慢点儿说，谁的功能也闲着？”
　　“不是，不是，”王冕也显然有些急躁，“软血，软血功能，没闲着……”
　　揭傒斯和于湉相视一笑。
　　其实，王冕教杏儿吟诵的，是大宋高僧释普济《送猫儿》，全诗是：
　　大慈悲种小斑斑，
　　软血功能也是闲；
　　首尾直兮眸子正，
　　不知走却屋头山。
　　杏儿说：“呀~呀~你教我首字数少些的，那么多字，我哪能记得住……”
　　王冕又教了她一首南宋文学家、江湖诗派诗人叶绍翁的《猫图》诗。
　　杏儿见酒杯已经停在了自己面前，端起酒杯，一口就喝了个底朝天，急促地说道：
　　“醉薄荷，扑蝉蛾；
　　主人家，奈鼠何。”
　　王冕也端起了一杯酒喝了，酒后，他吟了一首打油诗：
　　“猫虽身小，却是猎户；
　　不吃萝卜，专吃硕鼠。”
　　美酒，顺着弯弯曲曲的小溪一杯一杯地往下游漂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