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藕香中》谁家翁媪

299、料峭春风吹酒醒

　　【一】《清明后日-下阙》王冕.诗
　　青山对面人何在？白发倚门身未归。
　　薄暮登高重惆怅，岂因萧飒故山薇？
　　回到山庄后，王冕先去拜见过揭傒斯，便回自己的东跨院去了。
　　杏儿得知王冕回来了，蹦蹦跳跳地来到王冕的住处。看见王冕一脸的不悦，便问道：“怎么，被雨淋得不高兴了？”
　　王冕没回话，默不作声地拿出了那个首饰盒。
　　“给我的？”杏儿问。
　　王冕点了点头。
　　杏儿连忙打开了盒子，接着就是一声惊呼：“杏花簪！你怎知我喜欢？”
　　王冕只是笑了笑。
　　见王冕不答话，杏儿又问：“你这是从哪儿买来的？快给我戴上。”说着，把簪子递到了王冕的手上，随后，把后脑勺转给了他。
　　王冕小心翼翼地把杏花簪插到杏儿的发髻上。
　　杏儿走了两步，高兴地问：“好看么？”
　　王冕知道再不回话，杏儿定会不高兴，便说：“好看！”杏儿把美丽的杏核眼一瞪。王冕又加了句，“真的好看！！”
　　杏儿顺手拿过桌子上的铜镜，让王冕双手举着，她站在镜子面前美美地左顾右视：宛如一朵娇滴滴的白杏花，戴着耀目的白金头饰，兴奋地如蝴蝶般翩翩起舞。
　　忽然，她发现王冕的眼睛好像有些湿润，杏儿便停止了舞蹈，问道：“你，怎么了？”
　　王冕说：“你父亲不同意我娶你。”
　　“不同意？”
　　“说是，等我考完了会试，再行婚娶。”
　　“那就考完了试，再说么！”
　　“万一考不上，岂不又要等三年？”
　　见王冕眼泪汪汪的样子，杏儿上去拉着他的双手说：“呀，你就这样等不急么~”
　　王冕道：“不是我等不急，是家母。”
　　“伯母为何等不及？”
　　“她，她，她不是等着抱孙子么！”
　　“孙子，什么孙子？”
　　“就是我们的孩子。”
　　“你不是有孩子了么！”
　　“我哪有孩子？”
　　杏儿说：“艾艾喊你爹爹，难道不是你的孩子？”
　　王冕道：“嗨，那怎能算！”
　　“怎就不算？”
　　“捡来的孩子，怎能算是我们的孩子。”
　　杏儿纳闷问：“孩子，不都是从外面沟里捡的么？我娘说，我是从杏花树下的雪地里捡来的……”
　　遇到如此难以沟通的傻姑娘，王冕嘟囔了一句，“既然有心捡，为何不捡个好的！？”
　　杏儿毫不在乎地说：“好的，谁舍得扔啊！”
　　“呵，”王冕接着开导，“你可知，那些扔孩子的家里，他们的孩子，又是从哪里来的？”
　　“这我哪里知道！”杏儿琢磨道，“也许，也是从路上捡的？养着，养着，不听话了，又给扔了。”
　　王冕耐心地说：“杏儿，你见过母鸡下蛋么？”
　　“见过呀！”杏儿问，“ 怎么啦？”
　　王冕一捋胡须说：“人，也是如此，都是从母亲的肚子里生的。”
　　杏儿琢磨了一阵子，问道：“会不会，粘上屎呀？！”
　　王冕被气的发笑，“你不会小心点儿！”
　　“噢~”杏儿又琢磨了起来，“那，这孩子，是怎么跑到我的肚子里去的？”
　　“这得结婚以后，你才能明白呀！”
　　“为什么要结婚以后？”
　　“结婚以后，我教你呀！”
　　“现在教，不行吗？”
　　王冕皱眉道：“当然不行，这都得结婚后，你我一起睡觉的时候才能教……”
　　【二】《归家》王冕.诗
　　我母本强健，今年说眼昏。
　　顾怜为客子，尤喜读书孙。
　　事业新灯火，桑麻旧里村。
　　太平风俗美，不用闭柴门。
　　见杏儿仿佛有些开窍，王冕接着煽情：“听王亮来时说，家母的背已经驼了，头发也都全白了。母亲已是花甲之年，本是含饴弄孙，颐养天年的年纪。而我这个不孝儿，还在为娶媳妇愁破脑袋……难道，我们王家的香火，是要断送在我王冕的手里不成？”说着说着，就流下了眼泪。
　　在自己女人的怀里，再大的男人也是孩子；在心爱男人的面前，再小的女子也会母爱泛滥。
　　看到王冕坐在椅子上落泪，杏儿一把搂过了他，摸着他的后头说：“呀呀~，你别哭呀~”
　　王冕带着哭腔道：“谁哭了？”
　　“没哭，你擦什么眼泪呀！”杏儿说，“我跟你说，我有办法！待会儿，我去跟大姑父说。”
　　王冕抬起了头，“说啥？”
　　杏儿说：“让他去找我爹爹替你说情呀！”
　　王冕擦了把眼泪，问：“这次二姑回家，不就是大姑父指派的？”
　　“哪里，二姑回家，大姑父根本不知道。他那天住在甘露寺，还在开导我表哥还俗呢！”
　　“那，二姑回家，就是为了你我之事？”
　　“哪里~”杏儿说，“是纪公子要回家接我小弟来山庄‘开笔启蒙’。”
　　“令弟不是早就拜纪公子为师了，怎么还要‘开笔启蒙’？”
　　“我们这样的家庭，开笔启蒙都是要找名师大家的，我们凭着大姑父这样的诗词名家不用，岂不可惜？”
　　“噢，坐下说。”王冕起身把杏儿按在椅子上，“你去找姑父，如何说合咱俩的事？”
　　杏儿告诉说：“你想，我爹爹平日里最听大姑父的话，大姑父又是最听我的话，我去跟大姑父说，你就要三月份结婚，他岂能不许？”
　　“就是，你爹爹若是再不同意，就撺掇大姑父不给他儿子启蒙！”
　　“启蒙，还总是要起的，暮羽总归是我弟弟。”
　　“对对对！”王冕又把杏儿拉了起来，“你现在就去说！”
　　“何必这么急呀？”
　　“免得夜长梦多！”王冕推着杏儿出了房门。
　　杏儿回过头来嘱咐：“那我去了，你可不许哭了。”
　　“不了，不了。”
　　“你要笑，你笑起来好看。”
　　“知道，知道。”
　　“那你笑一个！”
　　王冕沮丧着个脸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杏儿催促道：“快，笑笑呀！”
　　王冕说，“我保证不哭，行吗？”
　　“行~！”说罢，杏儿就蹦跳着走了，那头上的步摇也随着她的快乐而左右摇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