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团记事》斯卡布罗的水母

40、第四十章

　　“早就错过最佳手术时间了，本来就是个小手术非要拖到病情恶化，现在光是腿上就得做两次手术，剩下的还得等他检查出来会诊。他这个情况术后治疗理想还能生活自理，不理想你们就准备张高档轮椅吧，反正也不差钱。”骨科大夫跟陈师夏并肩站在磁共振室外等陈池出来，他一直觉得陈池是因为忙于赚钱才将手术一拖再拖，自然对陈师夏全力冷嘲热讽。

　　他冷言冷语说了个够，转头陈师夏还是平常那副当家主母目不斜视的样子，气得叫上实习生就走。

　　艾立斯拿着一摞单据走过来，小心翼翼拽开快被陈师夏自己攥断了的裙摆，“医院附近全是记者，我先带您去病房休息一下，这里有我守着。”记者的速度比救护车也慢不了多少，从赵园打急救电话到他们把陈池送进医院不过二十分钟，医院门口已经长枪短炮架了一圈，人人争先恐后像水蛭一样，就看谁能先吸上陈池的第一口血。

　　他光是在收费处就听到了陈池毁容、高位截瘫、截肢加起来七八个版本的新闻，如果不是陈池现在还昏迷不醒，听到恐怕也要笑出声了。

　　经纪人跟保安费上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记者都挡在医院外面，陈师夏在任的时候，娱记都格外喜欢参加胜鑫传媒的发布会，虽然公司名字带着股煤矿味儿，架不住陈师夏是个讲究人。别的公司搞记者招待会是先开会再招待，写得不合心意还要追着找媒体算账，赶上这种紧急发布会连口水都没有；陈师夏开发布会向来是五星级酒店进门先拿上礼品红包，好吃好喝好招待，吃喝结束谈工作。

　　经纪人给陈师夏当了十年助理，即使英年早秃，手段也是学到十成十的。紧急调来工作人员和保安把记者引到医院旁边的广场上，边说还不忘挨个送上一保温杯热咖啡和红包。红包塞完，大家腹稿也就打了八九不离十，新媒体时代谁先发出140个字谁就赢了，等他们带着一脸饕足把注意力从手机上拔出来，旁边的工作人员又适时送上公关礼盒，这还是一场宾主尽欢的发布会。

　　陈池被推进手术室后艾立斯搀着陈师夏往休息室走，“您吃了药先休息，等飞羽哥接李教授过来咱们再一起去等。”陈师夏再保养得当也是年过半百的人了，年轻的时候熬夜多嚣张自信，现在偏头痛来得就有多痛苦。

　　记者像蝗虫过境一样来去匆匆，只剩零星几家不入流和来晚了的媒体还在医院外游荡，试图找机会进来，最好能拍下陈池的丑态回去，经纪人废了一番功夫处理掉这些人才回到休息室。

　　“老师，送小池来医院的那孩子怎么安置？”进了屋经纪人自然地接过艾立斯手上的药和水，恭恭敬敬递过去，陈师夏一口吞了，揉揉眉头问他，“事情问清楚了么？”

　　“说是小池踩滑了，还亏得他挡了一把小池胳膊都是轻伤。”陈师夏闻言瞥了他一眼，显然是对这个没头没尾的答案不满意，经纪人摸了摸头赶紧接着说，“小池上楼是为了给同事送钥匙，我让人去看了，楼梯上有滩机油，检修电梯的师傅工具箱漏了弄上的。”

　　陈师夏看着走廊的方向，“他跟着陈池干什么？”

　　经纪人一五一十地交代，“想出道，小池说帮不上忙，他想过两天再找办法，没想到遇到这种事。”

　　“既然人家真是无意中救了小池，咱们也该好好报答，你安排下去让他出道。”陈师夏金口一开，别说赵园现在脸摔肿了，就是毁容经纪人也得让他红红火火体体面面出道，当下就出去办事了。

　　“那孩子平时怎么样？”等经纪人走远了，陈师夏突然抬眼问艾立斯。

　　话分两头，经纪人按吩咐送赵园回练习室，“这件事后续我来跟你们公司对接，就算是解约费用你也不用担心，好好养伤就行了。解约之后我安排公司来跟你签约，我可能不能来带你，你也知道我还得伺候八个祖宗。”

　　赵园咬咬牙，“我想自己做工作室。”

　　“啥？”经纪人一下子没绷住，“你再说一遍？”不怪他有这种反应，胜鑫传媒从世纪初开始就捧出过许多人气歌手和实力演员，还有陈池他们这种偶像天团，在业内有名的风气正资源好分成公道，倒也不是说没有潜规则，自己想献身置换资源还能拦着不成，只要不做的太出格公司总会出面擦屁股。就因为这些，每年来参加练习生海选的孩子如过江之鲫，就算是去挖成名艺人也不是难事，赵园张口就拒绝了邀请真是经纪人怎么想都没想到的事。

　　“能出道的话我想带着资源自己开工作室，不想再寄人篱下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经纪人只能不咸不淡来一句，“那你还挺有志气的。”

　　易北川赶到医院的时候陈池已经被推进了病房，只能隔着玻璃看一眼，前天出门还活蹦乱跳的陈池四肢被牢牢固定住，面色惨白，双目紧闭，连呼吸都透着股虚弱劲儿。

　　医院最多只允许两个陪护，有陈师夏夫妇夏飞羽和易北川自然只能坐在走廊上等着，“麻药还没过，大夫说醒过来估计得半夜了。”

　　易北川看看表，“你跟小艾先走吧，我回去也睡不着，还不如在这儿等等。”

　　夏飞羽一把摘了他的墨镜，“你这周睡了几个小时？”

　　“我这周睡得很好，大概已经睡了十几个小时了。”

　　“北川啊，你知道今天已经周日了么？”夏飞羽一脸纠结，“你看看你这两个大黑眼圈子，这干巴巴的脸，这胡茬，粉丝花钱就看这个她为什么不能直接去动物园看熊猫。不行下次让孟云把你打晕吧，早上哥泼冷水抽耳光也能把你叫醒。”

　　易北川惊恐地抱住头，“你这说的是渣滓洞还是白公馆啊，我招，我都招。”

　　“目前说的是咱们宿舍，但是下周陈天再跟我投诉你凌晨四五点打游戏不睡觉的话，那就不一定了。”夏飞羽今晚笑得格外慈祥，下意识伸手给易北川整整衣领，“你们这群人，奔三奔四的年纪了，走路不看路出门衣领窝在里面除了泡面煎个蛋啥也不会做，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我从宿舍拿了毯子，你困了就去休息室睡一会儿，夜宵待会儿送到记得给老师吃，你仔细看看哪份是你的素肠粉……”他絮絮叨叨跟泄洪似的说个不停，易北川逐渐有些恍惚。

　　他刚进公司就跟夏飞羽住一间宿舍，夏飞羽的脸自带一股低气压，刚认识谁也不敢跟他说话，但作为宿舍里最大的哥哥，理所当然的成了他们半个保姆。

　　说是最大，实际上也只是刚上大学而已，同龄人都拿着父母的钱享受生活的年纪，夏飞羽却背井离乡跑来首都，白天公司学校两头上课，晚上还得给他们一屋子高中生检查作业打扫卫生，第二天一早又是挨个叫起来吃早饭上学，哪有人天生就会照顾人的，就那么磕磕绊绊的操心着每件琐事，谁看了都心疼他。

　　没过几个月陈天也搬进来跟他们一起住，大家都以为陈天长得温温柔柔眼角带水，又抱着个陈月一定也是人妻的性格，没想到陈天才是个狠角色。

　　此后夏飞羽除了上面那些，又多了照顾陈月和教育陈天就算是弟弟也不能随便殴打等工作，眼瞧着就往人比黄花瘦去，还是自己爸妈来宿舍看不下去把陈月抱回家伺候，夏飞羽才有了喘息的空隙。

　　现在最难熬的日子早就过去，他们这些弟弟都在他的庇护下好好长大，再也不缺人照顾了。

　　但在夏飞羽心里，他们好像永远都是那群考完试排着队找他家长签名的孩子。说到家长签名，易北川想起有人门门挂科把卷子藏在鞋里，被发现之后陈天让他抱着鞋睡了一宿，这件事说一百次丁早辞的表情都很搞笑，笑着笑着易北川愣住了，转头拍拍夏飞羽肩膀。

　　夏飞羽正抱着手机回消息，“小池人缘真好，下午我这边消息就没停过，全是问他怎么样的。”

　　“哥，我们有人通知早辞么？”易北川和夏飞羽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