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奇探]子曰楚生》酬光

22、囍（1）

　　乔楚生今日接了报案，说是有人在河边发现了一具已经被水泡得浮肿的女尸。巡捕房到现场之后问了目击者具体情况，便把尸体带了回去，通知下去查，到底是哪户人家走失了闺女或者丫鬟。

　　结果意外发现居然是何家五年前走失的大小姐，令人匪夷所思。

　　他带着卷宗来找路垚，却看到楼上人来人往，全是上海滩的生面孔。而路垚和白幼宁两个人纷纷若有所思地靠着楼梯，往楼上张望。

　　“姿姿怎么了？”乔楚生把卷宗的文件袋子往路垚身上一拍，二话不说就要往楼上去，结果被路垚扯住了胳膊，白幼宁也拦在他身前。

　　路垚冲他摇了摇头。这些人路垚知道，应该是林姿雲哥哥的人，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来上海。照理来说，姿姿没事，就不可能有这么大阵仗，所以很有可能是林家在广州出了事。

　　林姿雲一边跟林铖说着话，一边挽起衬衫的袖子，露出细白的胳膊，前些日子还涂了寇丹的指甲，如今已经一干二净，手看上去有些惨白。

　　她换上了容易走路的平底小皮鞋，看上去身量娇小了不少。

　　出什么事了？乔楚生看向路垚。

　　路垚压低了声音：“肯定很严重，你看姿姿脸色。”

　　乔楚生认识林姿雲来，都是见她巧笑倩兮、从容平静，偶尔的破碎都是在两人相处之时、温存之间。她常着一身旗袍，偶尔穿上长裙，始终踩着她的小皮高跟，身姿曼妙，惹人心动。

　　可今天的她上身是曾经穿来给裙子打底的丝绸衬衣，下身是极为干练的女士西装裤子，平底皮鞋的鞋跟处有浅浅的磨损。

　　是没有见过的姿姿，但依旧很招人喜欢。

　　林铖往路垚他们这里看了一眼，低头跟林姿雲说了什么，林姿雲转头望了过来。

　　她今日未施粉黛，眼神水润润地看向乔楚生，让他心口一缩。

　　“四爷。”

　　乔楚生听她说话还是往日娇娇的样子。

　　“可否给我行个方便？”

　　林姿雲看了一眼站在楼底下的、哥哥送来的二十个人：“我要找个人。”

　　这简单。不过是找个人，在上海滩只要他想，就没有他找不到的。

　　乔楚生应了下来：“都行，就是做事低调些，别太引人注目了。”

　　不知道要找谁，但小心些总是好的。姿姿绝对不能出事。

　　林姿雲松了气。

　　林瀚唐在给林铖的信中提到，林三那一脉，还有一个漏网之鱼。

　　一个中年女人，名叫林睦，字昭瑗。

　　林姿雲没有见过她，但是在广州的时候曾经听哥哥说过，是林三一脉为数不多的稍有些头脑的人。

　　必须尽快将此人绑回广州城，若是可以，就在上海就地处决，以绝后患。

　　这是哥哥的吩咐。

　　林三一脉被林瀚唐瞒着林家爷爷暗中关了起来，可这一脉一向信鬼神，加上林三叔事前有告诫，虽然有两个人有些耐不住牢里环境，但还是硬生生忍了下来。

　　就连林瀚唐也不得不夸一句，这林三叔别的没有，蛊惑人心一把好手。

　　一大家子人生生死在牢里，只有当时不在场的林睦接了林三叔的消息，暗中离了广州，径直往上海去了。

　　林瀚唐知道，八成是去找林姿雲了。

　　兔子急了还咬人，林睦这根弱弩之末，不知道会干出什么事情来。于是他当机立断安排了人手去保护林姿雲，顺便在上海把人找出来。

　　“你们又有案子？”

　　将人安排好之后，林姿雲这才走过来，看到乔楚生脸色好了一些。

　　何家大小姐何清漪五年前失踪，本以为早就死在了外头，没想到她的尸体今天被发现，法医检查之后发现她的死亡也就这两天的事情。

　　何老爷已经来巡捕房认了尸，确定了死者的身份，但是乔楚生总觉得他的态度遮遮掩掩，有问题。可总不能杀女吧？

　　总算得了一些头绪，第二天乔楚生就把阚大个交给路垚，让路垚去找案发现场，而他自己颇有些担心林姿雲，但却不得不先去接待工部局的领导。

　　根据何老爷所说，何清漪之所以会失踪，还得从五年前他带着女儿去金沙湾度假说起。金沙湾别墅有林间小路，环境是好，就是晚上走在这里，路边没有灯。何清漪觉得呆在别墅闷得慌，就出门走走。

　　何老爷还记得那大概是在晚上十点左右。因为别墅离河湾不远，何老爷本就担心女儿夜间出门，于是等在了别墅门口，结果听到一声惊叫和人落水的声音，有家仆看到有一个蓝衣小伙在林中一闪而过，他们带人去追却没有追上。女儿也就这样失踪了。

　　传说是河神显灵，让何清漪做了自己的新娘。

　　路垚一边暗骂这传说的不靠谱，一边顺着金沙湾附近的轨道往前走去。

　　“没想到这金沙湾离火车站这么近？”

　　行人来去匆匆，身上背着自己的行李包裹。

　　人群之中姿姿的背影很是显眼，路垚快步上前拉住了她。

　　“你怎么在这里？你不会要离开上海吧？”路垚看了一眼站在姿姿面前的火车站长。

　　林姿雲是来问问林睦的消息的。来上海必定是坐火车，他们已经去调取了买票的记录，但是说不定林睦来的时候多长了个心眼，用了假名或者干脆让别人给她买了车票。

　　路垚也正好有事要问站长。

　　“那你问，我就先走了。”林姿雲收起手上的照片，上面的女人面有皱纹，发间是一根碧玉簪子，身形有些雍容，可以看出些许富贵气来。

　　这是林睦很久之前的照片了。

　　方才老站长拿了照片，带一副老花镜，眯着眼盯了照片很久，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林姿雲失望地坐上车。

　　林铖默不作声发动车辆。

　　“他们人找的怎么样？”林姿雲闭目靠在车座椅上，脖子有些酸痛。

　　“多亏乔探长传了话，江湖上的人也没有为难我们，给我们行了便利，也答应如果有消息就马上联系我们。”

　　林姿雲轻声哼笑，目光有些冷凝。林睦，躲得可真好啊。不过这才多久，咱们有的是时间慢慢跟你耗。

　　“乔四爷手下兄弟说最近上海来了个媒婆，邪乎得很，专门做死人生意。”

　　林姿雲猛地绷直了身体，单手扶在前面座椅的靠背上，指尖因为用力而有些泛白。

　　做死人生意的媒婆？林三这一脉最信这些鬼神之说，家中藏书皆是风水孤本。若是告诉她，林三叔他们靠算命赚钱来养活全家，恐怕林姿雲也不会觉得奇怪。

　　“给我查这个媒婆！不，把她最近接触到的人，最不起眼的一位，给我带过来。”

　　不能打草惊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