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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书房 ...


  •   其实沈婉柔这样问的原因很简单,她仅仅是觉得,若是看书的过程中遇到无法理解之处,可以及时向陆铭请教,便利至极。可话一说出口,便隐隐感到有些不妥。奈何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想要收回来是不能够了,只能有些懊恼地咬着唇,埋着头装无事。

      陆铭看到一排整齐细小的贝齿咬住了嫣红的下唇,用的力道还不轻,眼见那花儿似的娇嫩唇瓣都快被咬得失了血色,他终于缓缓出声:“可。”

      “兄长说什么?”她有些讶然地抬起头。

      “念念如果想待在这里,便在这里看吧。”他眼中带笑,还带着一丝难以觉察的温柔。

      “兄长真好!”沈婉柔笑开了,难得有些激动地牵住陆铭的衣袖晃了晃,便如那依赖兄长的孩童,动作间满是亲昵与依恋。

      虽只是被扯住了衣袖,可不知为何,强烈到无法忽视的灼热感竟从那一块小小的布料不断升起,一直传送至他胸口,烫得他的左手臂都有些僵硬。

      他迟疑了一会儿,终是没忍住,缓缓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

      年关将近,京城中的这场纷纷扬扬的大雪却好似没有尽头,一直断断续续下着。

      书房内燃烧的炭火驱走了冬日的凛冽寒意,此时房中的陆铭和沈婉柔皆是脱去了外罩的斗篷,一个端坐桌前处理公务,一个倚在一旁的软榻上拿着本书细细翻阅。书页翻动时轻微的声响和炭火偶尔爆出火苗的“噼啪”声使房内气氛显得自在又惬意。

      已连续半月都陪着陆铭度过晚间这段时光的沈婉柔显然已经习惯了这种相处方式,眼下脱了鞋蜷缩在距离陆铭不远处的软塌上,身下是上好的云狐皮,身上还盖着他给她拿来的紫貂皮毛毯,一手撑着头,一手握着书,浑身暖烘烘的,舒服得不行。

      看了将近一个时辰的书,她有些疲了,揉了揉揉略有酸涩的眼睛,小小打了个哈切,她便将视线转向陆铭。

      桌前男子身姿挺拔,侧脸的轮廓棱角分明却又不失秀美,斜飞入鬓的浓眉,清澈且深邃的眼,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一切都是那么的恰到好处而又无可挑剔。他时而蹙眉深思,时而展眉提笔批注,全神贯注于手中事,仿佛身处在一个独属于他自己的世界中。

      他认真时,原来是这般样子。

      就这样托腮静静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一炷香后,陆铭终于处理完桌案上堆积的公文,看向了她:“有事?”

      “唔,”她举起手里的书晃了晃,“兄长,念念有几处不能参透的地方。”

      他刚想出声让她过来,一垂眼扫过榻前的两只小巧绣鞋后,无奈摇头,起身去了软塌那边。

      “何处?”

      “喏,这里。”嫩白的小手指了指书上的位置。

      他看了看书封:“《治水筌蹄》?你可知这本书所讲为何物?”

      她有些俏皮地吐了吐舌头:“我见书名读来有趣便选它了,可看了大半却还是不得其解。”说着,一边皱起了小脸。

      他见状轻笑出声:“傻丫头,这本书是有关水利工程的,主要阐述了搜集、实践治理黄河的策略和方法,总结出了筑堤束水冲沙深河的经验。”

      “那为何要在黄河呢?”

      “汛前在河滩处筑矮堤,是为汛期滞洪拦沙,落淤滩地,稳定主槽。同时应当建立起一套完备的汛期报汛制度,使地方地方官员能够及时掌握汛情,以此进行人员的调派和航运的管理。现在可清楚了?”

      “念念明白了。”她点点头,随后又问道,“我朝这套重要的报汛体制原来是兄长主张推行的?”

      他笑着看看向她。

      “兄长果真是栋梁之才!”

      他被她逗得轻笑出声:“可还有不理解的地方?”

      “还有这里,为何黄河中泥沙甚多呢?”

      为了看清她所指的内容,陆铭向下弯了弯身子,这一弯身才有些后知后觉两人之间相隔不过咫尺。她的发顶距他下颚不过一指,发间幽幽的香便毫无阻碍地一漾一漾涌入他的鼻息。那香味不是他所抵触的艳俗脂粉香,而是充盈着鲜果清新的甜香,间或夹杂着少女独有的体香,隐隐约约却又令人无法忽视。

      他强自稳住心神:“这是由黄河的地理位置决定的,黄河途经黄土高原,而那片高原地区又土质疏松……”

      说到一半,他发觉身前的少女安静得有些反常,待探下身看到那双早已闭起的双目时,他无奈一笑,竟是把他的解说当成催眠的故事了。

      她蜷在榻上,从上往下看去,就那样小小的一只,身上的盖着的毯子滑落在地,也不怕着凉。

      见状,他叹息,原本是要推醒她的那只手不知为何,伸出一半竟是为她将垂落在地的毯子捡了起来,重新盖好在她身上。

      他倾身为她盖被,目光落在那张满是恬静的小脸上,浓密的睫毛小扇般乖巧的阖上,安睡时的她看起来纯真又无害。这是偷人心的利器。

      被自己心中想要抚摸她白皙脸颊的念头所惊吓,他暗暗告诫自己,他是她名义上的兄长,虽无需见外,却也要遵守男女大防,不可过多亲近。遂直起身,去了外间吩咐丫鬟进来伺候。这书房本是近日他的起居之所,如今教她占着,他也只能回卧房就寝了。

      夜凉如水,周遭好似还萦绕着她发间的淡淡馨香。

      “熙春,眼下什么时辰了?”她睡眼惺忪地翻了个身,总感觉今日躺着的床榻似乎窄了些。

      “回小姐的话,如今辰时将过呢。”熙春闻声进了里间。

      如今陆府之中并无尊长,陆铭又待她宽容至极,故辰时虽是应进朝食的时候,但沈婉柔偶尔贪睡晚起也是无碍的。

      “唔,”她紧了紧被子,“我再睡会儿。”说着便阖上了眼。

      “小姐……”一旁立着的熙春显然很为难,她无法断定她们家姑娘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现下所处何地,知不知道若是在厂督大人的书房贪睡至晌午才起是要惹闲话的。

      她犹豫了会儿,刚斟酌着说了几个字便被床上的少女抱怨着说烦,给撵了出去。熙春心中默默流泪,只盼她家小姐这个回笼觉能早点结束。

      结果这一盼,就盼到了日上中天。

      “熙春!”她家姑娘惊慌的声音从里间传来。

      “奴婢在。”

      “这,这是兄长的书房?”塌上的少女凌乱着满头青丝,连外衣都来不及套上便唤了她进来。

      “正是陆大人的。”

      “我,我昨晚一整晚都歇在此处?”闻言,少女的一张小脸都开始隐隐发白。

      “是。”

      “那兄长呢?他宿在何处?”

      “回小姐,陆大人宿在主屋卧房。”

      沈婉柔听后长舒一口气,随后又有些懊恼:“你怎的也不早些喊我起来,在兄长房里赖床到现在,这多不好。”

      一旁的熙春什么也没说,只抬起一双满载幽怨的眸子,幽幽地看着自家小姐。

      想是回忆起了今早的情形,沈婉柔讪讪闭上了嘴,昨晚她本是诚心向陆铭请教的,哪知那时实在是犯困,陆铭的嗓音又那么低沉醇厚,她听着听着便开始意识模糊,渐渐闭上了眼,哪想最后竟睡死过去!简直悔不当初!

      她脑海里勾画出自己睡得天昏地暗,陆铭怎样都唤不醒她的尴尬情形,她甚至开始怀疑起昨晚的自己是否当着陆铭的面流了口水,亦或是有没有说些幼稚可笑的梦话。思及此,她羞愧得无地自容,一把拉起被子蒙住了头:“呜呜呜,这可怎么办啊,我的仪容……呜呜呜……”

      戌时末,陆铭回了府,陈禹向他禀报今日府中所发生的大小事务时,沈婉柔在他房中睡至午时方走的事情也一并陈述了。

      他一挑眉,眼中几分兴味:“哦?那她走时可有说些什么?”

      “回大人,沈姑娘离开书房时形色似是有些匆忙,并未留下话来。”

      他嘴角的笑意愈发明显:“如今是大姑娘,知羞了。”

      主仆俩正说着,外间有小厮进来传话,说是沈姑娘的嫣然苑派人送了食盒来。

      “沈姑娘可有交代什么?”这话是陈禹问那丫鬟的。

      前来的丫鬟态度恭顺:“沈姑娘说,她今日身体抱恙,不便来大人此处走动,让大人无需忧心,多进些饭菜。”

      陆铭目力耳力皆是过人,虽在里间坐着,那丫鬟说的话却是一字不漏都听见了。笑着摇了摇头,他想,那丫头应是害羞了,想必过两日就把这茬事抛之脑后,如今顺其自然即可,便未作他想。

      哪成想,沈婉柔这一称病,就在自己院内闭门不出了近小半月,每日回府都见不到她的人。

      陆铭思虑了会儿,终是对她放心不下,怕那丫头是真的病了,遂这晚回府后,径直去了沈婉柔的嫣然苑。

      “你们姑娘呢?”陆铭扫了眼身前紧闭的房门,心中的隐忧加深。

  •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的更新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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